第185章 血債為何不用血償
寧崢帶著兩人看了一會,便推著他們走進了營房。
“中午和弟兄們喝點酒!”寧崢拉著兩人坐在自己的左右,笑著說道。
沈書元有些不解:“中午就飲酒?下午不訓練了?後天使團進京,今天還是要把各處關節都再梳理一遍吧?”
接待使臣團的官員,到現在就見到一個寧崢,肯定還有別的官員,也要去見上一見,看看接待的具體安排。
“管那許多。”寧崢大手一揮:“讓他們進京就不錯了。”
杜藍也微微皺眉:“寧將軍此言差矣,使臣團既然來京,西雍便不能怠慢。”
寧崢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門口。
沈書元試探問道:“寧將軍是巴不得對方不滿意,再打上一仗嗎?”
寧崢笑笑:“只是一次敗仗,就這般認慫,沒什麼意思。”
“只要打仗,便會生靈塗炭,寧將軍更喜歡這樣的意思?”杜藍冷眼問道。
“哈哈哈哈……”寧崢突然仰頭大笑:“你們這些只會坐在屋子裡說話的文人,憑什麼去管戰場上的事?”
“你知道讓躂滿聽話,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嗎?”
沈書元輕聲說道:“寧將軍三思。”
“三思?十思,百思,我也說得!”寧崢一揮手:“躂滿亡國了,這不就消停了,不就一勞永逸了?”
杜藍皺眉:“百姓皆苦,躂滿的百姓也是人。”
寧崢轉頭看著杜藍,眉頭緊蹙,似乎在想什麼很難的事情:“你知道我還沒去赤州的時候,躂滿曾經打過勝仗,佔了我們三座城池嗎?”
杜藍微微點頭:“聽說過。”
“那你知道,他們屠城了嗎?”寧崢又問道。
杜藍垂眸,深吸一口氣:“知道。”
“知道?你不知道!”寧崢站起身:“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屠城!”
“只是殺人?只是搶錢?只是一刀給你個痛快?”寧崢一把拽起杜藍,惡狠狠的瞪著他!
杜藍卻沒有被他嚇住:“寧將軍說的下官懂,此屈辱和傷害自不能忘,卻不能以此為由,放縱自我。”
寧崢一把將他推回椅上:“我聽你放屁!”
“第一座城,他們衝進城裡,官員和守城的將領士兵,都被抹了脖子掛在城牆外,那麼大一座城,一層掛滿了就掛第二層,一直拖到地上。
城裡的百姓拉出來,斬斷手腳,堆在一起,你知道那有多高嗎?
估計比杜大人上過的土坡都要高些。”
寧崢回身坐下,閉上眼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緩緩睜開眼:“運氣好的,流血就流死了,你知道沒死的怎麼辦嗎?”
杜藍緊皺眉頭,沒有說話。
“一把火燒了,那場景我沒見過,但燒死的人我見過,我去了赤州聽當地的人也說過,那座烤焦的屍山,等到我們收回城池的時候,是壓根分不開的。
他們就那樣粘在了一起,分不清面貌,看不清男女,只能用刀劈開,劈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最終全都葬在了城門處。”
“當時朝中大臣反對,說這樣不吉利,皇上怎麼說,你知道嗎?”寧崢轉頭看著杜藍,發現他沒說話,又轉頭看了看沈書元。
沈書元垂眸:“下官不知道皇上怎麼說,但下官覺得,那是他們家,守住城門是他們的執念,葬在家門口,是畢生夙願。”
寧崢大手一揮,拍在沈書元的肩上,大喊了一句:“上酒!”
“咳咳咳……”沈書元差點撞向桌面,用力的咳了起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桌面上已經擺了三壇酒,和兩個大海碗。
寧崢站起身,將酒倒滿。
沈書元剛要推拒,就看到兩個碗都被擺到了自己面前。
寧崢抓住酒罈,用手托住底部:“昨天還有一杯以茶代酒,今天都補上!”
沈書元不解歪頭,這還有補的?
“下官不勝酒力,恐怕無法飲酒,而且下午不再去看看接待事宜嗎?”沈書元側了點身子,他是真的想跑了,但又覺得跑不掉。
“你這長相,本就容易被人看輕,把碗端起來。”寧崢說道。
沈書元搖頭:“旁人如何看,和下官是怎樣的為人,本就沒有多大的關係。”
“你家有妹妹嗎?”寧崢突然問道。
“下官是家中獨子。”沈書元趁機站起身,藉著施禮的姿勢,擠開了一點椅子,往後退了半步。
他的動作,杜藍自然也看見,悄悄往後挪了點。
寧崢放下酒罈,回身抓住杜藍的衣襟:“杜大人,第二座城本將還沒說呢,你想去哪?”
杜藍抬手推開他的手,站起身,整理好官袍:“下官是否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寧將軍要做什麼?”
“你說這躂滿的使臣團,要是有來無回當如何?”寧崢冷哼一聲。
沈書元聽到這話,站起身就跑,倒不是怕了,而是這話聽見了,可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想下船就難了。
誰知道,他剛跑到門口,就被一群人圍住了,看穿著是剛才的騎兵。
戚許看到沈書元衝了出來,腳步都沒跟上前面的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是京城,是西郊大營,清知怎麼會在這?
“沈大人去哪啊?”寧崢一隻手拽著杜藍,走了過來。
戚許看到了杜藍,就知道自己真的沒看錯,想到今天接到的任務,他垂眸沉思,如何幫助清知呢?
沈書元一眼就看到了為難的戚許,他站直身子,撣了下衣袖,回身看向寧崢。
“寧將軍,留或者不留,都不是你能決定的。”
寧崢看著他身上瞬間沉穩的氣質,眯眼打量:“為何?”
“寧將軍的身後有鎮國公府,這裡的眾人也有家人,若不是皇上的意思,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若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既然能讓下官二人前來,自然相信我們能幫到寧將軍。”
寧崢將杜藍丟到他的身邊,笑著說道:“那你就說這使臣團能滅不能滅吧?”
沈書元輕輕一笑:“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多為弱國的藉口。歷朝歷代,被斬被俘被辱的使臣可都不在少數。
寧將軍若有把握百戰百勝,躂滿不就只是我們西雍的臣子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該死!”
杜藍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他,沈書元卻只是看著寧崢,眼神平靜,語氣淡漠,氣勢上半點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