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戚許都沒再問弟弟妹妹的事情,專心的恢復身體,準備再過幾日就要入宮面聖,請旨回西北去。

沈書元自然不想他這麼急,但時間耽誤久了又確實不是好事,而且戚許只有去請旨了,局勢才能再次分明。

這日他剛從戶部出來,就看到宵歌站在車邊,臉上的神色似乎很是焦急。

“怎麼了?”他出聲問道。

宵歌沒急著說話,扶著他上了車,才說道:“老爺來了,中午就到了,但不准我來戶部找您,說不是急事。”

“他就算這麼說,也該遣人來說一聲。”沈書元說道。

宵歌深吸一口氣:“老爺站在府門口看著呢。”

沈書元有些詫異:“娘也來了?”

“就老爺一人,而且帶的東西不多,一看就風塵僕僕,趕路而來。”宵歌說道。

沈書元卻有些不解了,若是這樣就應該是大事,怎麼又會不急呢?而且攔著府裡的人不準來找自已,又是為何呢?

他回了府裡,直接去了書房,看到爹的臉色,他示意關上門,守在外面。

“爹。”他躬身行禮。

沈嶺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知道我是你爹,你站那麼遠幹嘛?”

沈書元聽到這話,趕緊起身往裡走了點,剛準備再次行禮,沈嶺便出聲打斷了。

“好了,你和戚許的那點破事還不值得我千里迢迢而來。”

沈書元一聽這話,立刻站直了身子:“那是出了什麼事?”

父子兩人在屋中說了快半個時辰的話,走出屋的時候,沈書元交代道:“去把戚許的弟弟妹妹接來,把戚許也叫來。”

戚許走進主屋,看到坐在桌邊的沈嶺,差點膝蓋一軟直接跪下了。

沈嶺撥出一口氣:“爹長得很是嚇人?你又怕什麼?”

“爹……”戚許小聲喊了一句,看了沈書元一眼才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沈嶺並沒有急著說話,戚許也不知道他在等什麼,直到看到弟妹走了進來。

戚二一看到戚許,立刻就出聲說道:“哥哥,他讓人抓了我們。”

沈書元轉頭看他:“有長輩在場,不論想說什麼都應該先行禮。”

戚二還要說什麼,戚許也開口說道:“問沈伯伯好。”

戚二雖然不願意,但此刻屋中的氣氛不太對,他也有些怕,只能拉著妹妹的手,看著沈嶺喊了一聲:“沈伯伯。”

宵歌這時將門關上,守在了屋外。

沈嶺看了一眼兩個孩子,指著桌邊的位置:“坐吧。”

特地來主屋說話,就是因為這裡的圓桌,比書房要稍顯親近一些。

戚二拉著妹妹的手,撇了下嘴,坐在了戚許的身邊。

沈書元看了沈嶺一眼:“爹,你和戚許說吧。”

“大概四個月前,我和友人喝酒,他喝醉了,向我吐了些苦水,我一聽就覺出不對,等他清醒之後,又仔細問了問,才知道這幾年桐州一直在增加稅賦。

清知在朝為官,當時就算還未回京,也是一甲出身,見過皇上的,本地的官員自然不敢壓到我的頭上,我便一直不知道此事。

那日聽說,我又找了些關係夠好的,把事情仔細問了問,才知道餘縣去年就開始收地了。”

說到這,沈嶺看了戚二一眼,又對著戚許說道:“爹也說的直接,你家爹孃的死活,我是不想管的,但想了想你家裡還有孩子,都不管了,又太涼薄了些。

夫人這段時間身子不好,我也不可能直接去你家把人帶來沈府,你家爹孃的德行,別把夫人氣到哪。”

“娘怎麼了?師父之前不是給過藥方嗎?要不要去信,讓他去家裡看看?”戚許立刻問道。

沈嶺看了沈書元一眼,知道他定是沒說,便搖頭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的多了,思念兒子。”

沈書元垂下眼眸,沒有說話,主要也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什麼。

沈嶺便接著說了:“我找了旁人去了你家,當時你爹讓人傷了腿,娘傷了頭,但你娘頭上的傷不重,已經好了大半,我便讓人尋了個藉口,把他們接到了欶縣,住在了沈家的私宅裡。

對他們說的是,朝廷準備插手此事,他們是人證,要好好活著,讓他們等著做證。

但當時去你家的時候,就沒看到孩子們,安置好他們,我又趕緊打點了一番。

因為聽說餘縣那邊還有拉了孩子去賣了的,可幾番詢問,沒有賣家也沒有買家,我便又讓人去問你的爹孃,他們一問三不知。

我便知道孩子應該是跑了,不然他們就算不相信帶他們走的人,這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沒必要咬死不說的。

我又託人在周圍的州縣裡尋找,卻也沒有訊息。

我想著這件事信裡說不清,而且涉及貪腐,寫信也不安全。來了京城你們應該會有說法,就讓人給你爹孃錄了一份證言,又讓信得過的友人提供了些賬目,便匆匆來京了。”

沈嶺說到這看著戚家的兩個孩子說道:“你們也是有本事的,還能一路來了京城,也叫我一陣好找。

既然來了,就先別回去了,這件事就算朝廷準備管,短則數月,長則數年才會有定數,你們現在貿然回去,不一定是好事。”

“識字嗎?”他看向戚二問道。

戚二看到他是看著自已問的,連忙搖搖頭。

“看,這麼大了,還不識字,正好留在京城,讓你沈家哥哥給你找個夫子,好好識字學道理。”沈嶺又看了眼戚小妞:“這個也要教,不過女娃還是不一樣。”

他略微沉思了下說道:“找杜大人,讓他問問他家夫人,可有好的教導女娃的女師,去請一位。”

“不過這兩個孩子,還是留在沈府住吧,你別說,這麼坐在一起,還和戚許長得十分相似呢,戚許不是總在京城,府裡就留兩個孩子也不合適,而且怕有心人追究。

當初既然清知是尋了藉口帶回來的,那就還住在他這。”

“等到這件事了了,你這個弟弟想回去就回去,這個妹妹,聽爹的,留在京城裡,不說養成個大家閨秀,就算是小家碧玉,尋個書香門第,不比回去嫁給那些村裡的強啊?”

他抬手摸了下戚小妞的臉頰,笑著說道:“而且有你沈家哥哥和你哥哥撐腰,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不是嗎?”

戚小妞感受到他的動作,咧嘴就笑:“沈伯伯。”

“哎~”沈嶺沒有女兒此刻看到她笑,也忍不住的笑開了花。

可又很快就斂起了笑容,對戚許說道:“你爹的腿肯定是好不全了,你孃的身子已經都好了,你爹以後種地什麼的,估計也難了。

所以就算地能還回來,可能家裡也不是那麼好過,還真的要想想他們怎麼辦?

不過戚許,我沈某人先把醜話說前頭,真不知道如何,我沈家能養他們一輩子,不就是一座宅子,幾個伺候的下人,不算多大的事。

但若是他們不識抬舉,敢牽扯到清知,那我沈某人也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說完他看向戚二和戚小妞:“你們也一樣。”

“爹,我明白,絕不多牽扯清知的。”戚許抿唇說道。

沈嶺話鋒一轉:“戚許,我聽說你去了西北,還受了傷?”

“已經好多了,謝謝爹關心。”戚許連忙說道。

“這件事,我要說一說清知,為何不和家裡說,這可不是小事。”沈嶺板著臉問道。

沈書元輕聲說道:“若是去信的時間趕上了,爹正要來京,你說娘聽到了,能忍住不來嗎?”

沈嶺張張嘴,就算夫人此刻為了兩人的事情生氣,但若是聽到戚許重傷昏迷,估計還是會來的。

“那也不能不說,這次爹不是正好來京城,是不是就準備一輩子都不說了?”沈嶺問道。

“爹,傷的不重。”戚許連忙說道。

沈嶺卻哼了一聲:“一看就知道傷的不輕,因為你都長肉了,這一看就是許久不曾動過,你又不是清知,閒得住嗎?肯定是傷勢牽扯。”

戚許詫異的抬手摸了摸臉頰,轉頭看了清知一眼,就看到他正偷笑呢。

“我再和清知說說賬目上的事情,你先帶你弟弟妹妹下去吧。”沈嶺說道。

戚許魂不守舍的站起身,看了一眼沈書元,昨晚清知摸上自已腰的時候,那一刻的停頓不是怕自已的傷勢,而是覺得自已胖了嗎?

戚許領著弟弟妹妹回到他們之前住的小院,戚二一直站在他的身後沒說話。

他察覺到之後,開口問道:“這幾天受委屈了?”

戚二搖搖頭,又低下頭,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哥哥,我有點懂你為什麼喜歡沈家人了。”

戚許笑了下:“為什麼?”

“剛才沈伯伯說的話,很多都不好聽,但又不讓人討厭。”

戚二抬起頭,皺起臉,努力的想了想:“對,就是他做了好多的事情,但是他就那麼隨意的說了,也沒讓誰感激他,就……就這樣的人,好奇怪。”

戚許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這樣的人不奇怪,這樣才是對的,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戚二抬頭看著戚許,自從哥哥離開家,他看到了很多曾經不曾見過的事,但娘總是說,哥哥是去享福了,所以死了是報應。

他覺得不是,哥哥明明是為了救自已,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家裡出事之後,他遇到了更多的事情,更多的人,可從沒有一個人像沈家人這樣。

沈伯伯說的那麼隨意,卻想的那麼周全。

而且很奇怪,他說的每一句話,自已都相信,似乎他這樣隨意地說出,完全沒有騙自已的必要。

沈書……沈家哥哥將自已和妹妹從難民中帶出,雖然沒有說真話,卻也什麼都做了,甚至還讓自已見了豫王告狀。

他是討厭自已的,他從沒有掩飾過,但,他卻又沒有傷害自已,反而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戚二想不明白這些事情,他抬頭看著哥哥,突然抬手抱住了他:“哥哥,我覺得沈伯伯說的對,妹妹應該留在京城。

爹孃我回去孝順,等到地還回來了,我種地養他們,我就說來京路途遙遠,妹妹沒了。”

戚許欣慰一笑,抬手抱住戚二瘦弱的身子:“不用如此,爹孃就算交給爹養著,不也很好嘛?以後啊,也要孝順沈伯伯,不就行了?”

“我之前一直讓你回去,一是擔心爹孃,不知道他們如何了。還有便是,我覺得沈家人肯定是給你吃什麼藥了,你才會覺得,他們比家裡好。”戚二喃喃嘀咕:“可我現在也覺得他們比家裡好。”

娘雖然對自已也很好,但她的每一點好,都會伴隨著很多的言語,什麼“娘對你好,你以後也要對娘好。”“娘給你喝雞湯,你以後也要給娘喝雞湯。”“以後娶了媳婦,有好的記得先給娘,娘養你這麼大不容易。”

這些話沒有錯,他也會做的,因為娘對他好啊,可天天說,給一樣東西就說一句,總覺得有些東西似乎漸漸地就變了。

娘每次給小妞穿衣服的時候,總是說:“小妞好好長大,長得好看點,找個好人家,我們也能跟著享福了。”

可剛才沈伯伯說的卻是,有著沈家哥哥和哥哥,小妞以後能過的更好。

這也是他為什麼覺得小妞留在京城會更好,雖然他不知道書香門第到底好在哪,但肯定比在家裡好。

哥哥現在過的很好,小妞以後也能過得很好,那自已回去就好了,因為在家裡的自已也過得挺好的。

戚二想明白這些,長呼一口氣:“哥哥,我也會過的很好的。”

戚許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只是點點他的鼻尖:“我覺得爹說的對,有時間還是應該讀書習字,那才是真的能過的更好些。”

“哥哥現在還有別的重要的事情要做,爹孃既然已經有人照顧,你們就先安心住下,沈家哥哥就是看上去淡漠了些,但其實很溫柔的。

等到哥哥下次回來,再帶著你們一起回去,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不可能一生逃避。”

“哥哥要回家?”戚二似乎有些不解。

“生養之恩,肯定要回去的,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本也是要回去的,只是歸期未定。”戚許撥出一口氣:“但現在這件事不光是家事,牽扯甚多,我暫時不方便露面,所以要再等等。”

戚二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不管他想了些什麼,家人能團聚依舊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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