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峰呆呆地望著展鵬,沉默不語。

“你說啊,這第二次,你是怎麼知道的?”展鵬的雙手悄然加了力道,把丁峰的臉掐得都變了形。

“我看見了。”丁峰用力地掰開展鵬的雙手,倔強地瞪著展鵬,眼睛裡有團火焰在燃燒。

“你看見什麼了?”展鵬的心愈發冰冷,彷彿沉入冰封的河底。

“我看見你們車震了,”丁峰怒視著展鵬,幾乎一字一頓,“我看見你們吵架了,我看見你開車離開又回來了,我看見你被罵得狗血淋頭,這回行了嗎?”

“當時你在哪兒?你還看見什麼了?”

“這些重要嗎?”丁峰冷笑著,眼淚順著眼角流淌,“我只是看著我的爺們,剛剛還口口聲聲不會出軌的爺們,在跟著別的男人車震,就在我的眼前,離我就幾米遠。你知道嗎?那車廂一上一下,就像鋒利的匕首,在一刀一刀刺穿我的心臟。我只是看著我平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爺們,在別的男人面前如此低聲下氣,我的心都碎了。”

“我——”展鵬瞪著丁峰,猛地搖搖頭,“咱先不說這個,你還看見什麼了?”

“這些還不夠啊?你還想讓我看見什麼?”丁峰的眼中透出絕望。

“你——”情急之下,展鵬抓住丁峰的肩膀,“王可是怎麼死的,你看見了嗎?”

丁峰看了展鵬一眼,低下頭。

“你說啊,他是怎麼死的,你到底看沒看見?”

丁峰身體顫抖著,緊緊咬住嘴唇。

展鵬用左手扳起丁峰的臉,吞嚥了幾口唾液,儘量平靜地問道,“你告訴我,他的死和你沒有關係。”

丁峰眨眨眼,一言不發。

“我求求你,快點兒告訴我,他的死和你沒有關係。”展鵬的眼中充滿懇求。

丁峰咬著嘴唇,眼淚漱漱流淌。

“你說啊,你倒是說啊,”展鵬猛烈地晃動著丁峰的肩膀,“我求你了,快說啊。”

丁峰用力掙脫開展鵬,注視著展鵬疑惑而又懇求的眼睛,恨恨地低吼,“我乾死的,他是被我乾死的。”

展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倒吸了口涼氣,呆呆地望著丁峰,大腦似乎停止了轉動。“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他木然地喃喃道。

“就是你喜歡的那個男人,就是那個到處勾引別人老公的男人,就是那個是個男人就能上的賤貨,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沒被我幹幾下,還沒舒服著,就一命嗚呼了。”

“啪!”一個耳光重重地扇在丁峰的臉上,丁峰左面的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手印清晰可見。

丁峰用手捂住臉,痴痴地望著展鵬。

展鵬也愣住了,他看看丁峰的臉,又低頭看看自己的右手,心中說不出地痛。

“你打我!你為了那個賤貨打我。”

“不許你那麼說他。”展鵬滿臉怒氣。

“連他自己都承認賤,他還不是個賤貨?”丁峰迎著展鵬的目光,“你不是說你們就是陌生人嗎?你不是說你們提上褲子就誰也不認識誰嗎?你竟然為了他打我。”

“我上過他,”展鵬的雙眼似冒出怒火,“我可沒說我不憐愛他。”

丁峰恨恨地盯著展鵬,然後把頭扭到一旁。

展鵬下了床,在地板上找到襪子,坐在床尾胡亂地套上,然後站起身,目光在室內逡巡,待見到夾克和牛仔褲都掛在衣櫃裡,他籲出一口氣。“我不認識你。”展鵬取出牛仔褲,背對著丁峰穿上,然後拽下夾克,抓在手裡。“往後別說你認識我。”說完,他大步走向門外。

丁峰轉過身,呆呆地望著展鵬的背影,欲哭無淚。緊接著,重重的關門聲打破了午夜的沉寂,丁峰不禁打了個冷顫,萬念俱灰。

約莫兩根菸的功夫,房門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丁峰的心裡又燃起了希望,他就像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迅速地站起身來,但又不敢去迎接未知的風暴,只得站在臥室門口,倚在門框上,呆呆地打量著黑暗中的鐵門。

鐵門拉開,一團模糊的黑影閃身而入,再次關閉的鐵門阻擋了走廊微弱的光亮,房間又陷入黑暗中。“啪”地一聲,餐桌上方的燈應聲而亮,展鵬的臉白得瘮人,看都沒看丁峰一眼,拉開餐椅坐了上去,然後把兩腿曲到餐椅上,雙手抱膝,頭埋在臂彎裡,身體顫抖個不停。

丁峰遠遠地望著自己的男人,心痛不已。他剛邁動腳步,聽到動靜的展鵬便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別過來,我不想看見你,忒瘮得慌。”

丁峰停住腳步,進退不得,無奈他只能退回,再次倚在門框上。

沉默良久,展鵬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以為我不後悔嗎?你以為我不害怕嗎?你知道這些天我——”

“我不想聽你的心情,”展鵬厲聲打斷他,“我只是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丁峰打量著展鵬,像是不認識他一樣,在他的印象中,展鵬對他從未如此嚴厲,嚴厲得讓他心生恐懼。他本能地想逃,但又知道自己根本逃無可逃。他的嘴哆嗦著,心中的倔強被恐懼追逐得無影無蹤。“那天——”他胸膛起伏不定,接連吞嚥著唾液,終於開始了講述。

“那天,我跟著你們去了河邊,看著你們坐著聊天,然後回到車裡——”丁峰喘著粗氣,實在不忍再說出那個他痛恨的詞,“後來我看見他跳下車,你在後邊追,你們爭吵,你怒氣衝衝地駕車離開。”丁峰小心翼翼地瞄著展鵬。

展鵬一動不動,只是雙肩不像剛才那樣顫抖了,丁峰稍感心安。“再後來,你又回來了,你們又吵了一會兒,你徹底離開了。又過了一段兒時間,那個王可上了岸,我忍不住心裡的憤恨,走過去罵他不要臉,說他就是個賤貨,他倒沒反對,說自己的確是個賤貨。我又罵他,四處勾引別人的老公,這個時候他才抬頭看著我,他應該是認出我來了,笑著說原來是你啊,我告訴他剛剛離開的就是我老公,他說那真對不住了,然後又說,你殺了我吧。”

展鵬的心在滴血。

“他一直笑,連讓我殺了他也是笑著說的,就是那毫不在意的笑徹底激怒了我。我罵他,說對他那種賤貨,殺了他都會髒了我的手,然後他就問我怎麼才能讓我解氣。”丁峰望向展鵬,不敢再說下去。

展鵬毫無反應,就像一座雕塑一般,丁峰皺皺眉,硬著頭皮說下去。“我說你不就是欠幹嘛,你不就是千人騎萬人上的主兒嘛,我他媽要幹你。結果他二話沒說,轉過身,手扶著土堆,把屁股給我撅了過來。”

展鵬手一鬆,一條腿從餐椅上滑落,整個人差點兒摔下來,他慌亂地重新把腿曲到餐椅上,照剛才的姿勢坐好,頭依然深深埋在臂彎裡。

“那我就幹唄,我一邊罵一邊幹,可沒幹幾下,他的身子就軟了,人就趴在土堆上了,我嚇了一跳,以為他昏過去了,趕忙把他翻過來放平,還給他急救了,但是——”

“是我殺了他。”展鵬終於開口了,肩膀一聳一聳嗚咽著,“是我殺了他。”

“不是你,是我。”丁峰心痛欲裂,奔到展鵬身旁。

“你離我遠點兒。”展鵬猛地抬起頭,望向丁峰的目光是那麼陌生,“我當然知道最後是你,我他媽早就應該想到。我第一眼見到屍體的斷指,腦子裡閃過的就是你,但是我不願意信,我壓根就不想往這邊兒想,而且我一直想,單憑你一個人,根本就對付不了他。哪承想,哪承想——”展鵬猛地用拳頭狠狠捶著自己的腦袋,“還虧得那一大幫兄弟陪我忙活了這好幾個月。”

丁峰嚇傻了,手足無措地呆立在原地。

“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展鵬雙手抱住頭,失聲痛哭,“我他媽可是刑警啊。”

“你已經不是了。”丁峰小聲說。

展鵬轉過頭,淚光晶瑩,聲音微弱卻堅定,“幹一天刑警,就他媽地一輩子都是刑警。”

丁峰望著展鵬,被他的目光所震懾,不敢再說什麼。

“還有楊毅,”展鵬的眼淚流了下來,“他為了追尋真相,痛不欲生,我該怎麼面對他?你見過他難受的樣子嗎?我該怎麼面對他?”

“你們不是沒什麼嗎?”

“我們不是情人,但我們是兄弟啊,”展鵬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再說,就算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他也是受害人的親屬啊。”

丁峰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平靜地說,“你要真是這麼難受,大不了,我償命就是了。”

展鵬冷冷而長久地望著丁峰,似乎要捕捉到他每一絲神情,驀地,他咆哮了,“你滾,滾回屋裡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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