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不問。”展鵬斜睨著楊毅，端起酒瓶，“要喝就快點兒。”
楊毅盯著展鵬，忽然咧嘴笑了，搖搖頭也端起酒瓶。
兩人酒量都不差，又原本是灑脫之人，既知今後可能再無喝酒的機會，不由得暫時放下心防，心生惺惺相惜之意，一時間天馬行空，酒下得飛快，沒多大功夫，一箱啤酒就見了底。
“還喝嗎？”展鵬扒拉著空酒瓶，問楊毅。
“你說呢？”楊毅甩給他一根菸。
“喝就喝，誰怕誰啊？”展鵬招呼服務員加酒。
“你們那個張文峰，丫怎麼那麼孫子？”楊毅醉眼惺忪。
“丫就那揍性。”展鵬也有點兒口齒不清了，只是自己不覺得。
“他憑啥對我是那態度啊？”楊毅憤憤不平。
“憑啥？”展鵬嘴角揚了揚，“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你是說因為我喜歡男人？那幹丫挺的什麼事兒？”
恰好服務生端著一箱酒走過來，聽到楊毅的話，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你不也一樣嗎？”楊毅口無遮攔，“他為什麼和你就那麼熱乎？”
“我哪兒知道啊。”展鵬隱隱地覺得不妥，待發現服務員已經走到身邊，忙給楊毅使眼色，楊毅卻低著頭抽菸，根本沒看他。
服務員放下啤酒，轉身就走。
“那孫子沒準兒受過什麼刺激，心裡有陰影。”楊毅打了個酒嗝兒，抬起頭來，這才看見展鵬在和他擠眉弄眼。他轉身望著服務員的背影，大咧咧地說道，“怕什麼啊，誰認識誰啊？大不了往後不來了唄。”
“你小子啊。”展鵬吐出一口煙，哭笑不得。
“我跟你說，那孫子肯定是心裡有陰影，不會是你造的孽吧？”楊毅誇張地皺皺眉，“你丫該不是動了窩邊草吧？”
“你胡扯什麼？”展鵬瞪著楊毅，“你動過身邊的人？”
“當然沒有了，怎麼可能？”
“那不就結了？”展鵬瞥了瞥楊毅，用起子開酒。
“你別轉移話題啊，我問你，那孫子對你怎麼就那麼熱乎呢？”
“怎麼熱乎了？”
“還不熱乎啊，那電話打的，比你老婆都勤。”話音剛落，楊毅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定定地望著展鵬，額頭上冒出冷汗。
展鵬也打量著楊毅，眨眨眼，訕訕地笑了笑，把酒瓶遞過來，說道，“別扯別的了，喝酒吧。”
楊毅連忙接過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展鵬什麼也沒說，跟了酒。
“以前我啥也不知道，就是最近查這案子，我才發現，現在外邊兒有好多地兒，酒吧啊，夜店啊，還有什麼據點兒。”楊毅衝展鵬笑了笑。
“你才知道啊？”
“當然啊，我又從來不出去。”楊毅撇撇嘴，“你早就知道？”
“你也不想想我是幹什麼的，”展鵬咧嘴笑了笑，“好多年前，案子上就碰過了。”
“那你去過沒有？”楊毅忽然來了興致。
“還別說，我還真去過一次。”展鵬笑著搖搖頭，“我有一次去301看病人，那天沒開車，出來坐地鐵，剛到站臺上，就接到一個電話，我估摸著幾句話答對不完，就想去廁所裡抽菸。我進去時也沒多想，點了根菸繼續通電話，等通完電話，我發現周圍圍了好幾個人，都直勾勾盯著我，有膽兒大的還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我才反應過來我是到了什麼地方了。”
“還有這典故呢，”楊毅嘿嘿笑出了聲，“發生點兒什麼沒有？”
“發生個屁啊，我被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了。”
“嗯，外邊那麼亂，是有點兒害怕。”
展鵬望著楊毅，遲疑著說道，“我倒不是怕那幾個人。”
“那你怕什麼？”楊毅好奇地問。
“我怕被他們發現我也是。”展鵬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操，你算是說到我心坎兒裡了，”楊毅用手指指展鵬，“咱們整天都戴個面具，生怕被別人識破，真他媽累。”
“是累。”展鵬點點頭。
“你比我累，你還有老婆。”楊毅說完，看著展鵬促狹地笑起來，“不對，某人不還是想讓女人改變自己嗎？”
展鵬苦笑搖頭。
楊毅嘆了口氣，忍著笑說道，“咱們不僅累，也憋得慌。沒碰到王可之前，我可是憋壞了。”他打量著展鵬，眨眨眼問道，“你也憋著吧？”
“你說呢？”
“怪不得王可一勾就上手。”楊毅冷笑。
“你還提這茬兒？”展鵬立起眼睛。
“不提，不提了。”楊毅端起酒瓶，“來，咱們喝酒。”
喝了一大口酒，展鵬說道，“別光說我啊，你怎麼樣啊？”
“我沒什麼可說的，你都知道嘛，”楊毅抽了口煙，“我就去過一次夜店，就碰到王可了。不過我今年是命犯桃花，碰過的男人比前三十年都多。”
“怎麼？”展鵬歪著頭皺皺眉。
“我進所裡第一個晚上就現眼了。”
展鵬望著楊毅，倒吸了口涼氣，“我知道你的毛病，你不會是摸了身旁的人吧？”
“就是那樣。”楊毅苦笑，“我在家都習慣了。”
“你呀。”展鵬也只能苦笑。
“那小子當時倒沒聲張，不過第二天放風時就問我了，然後晚上就摸過來了。”
“他也是？”展鵬詫異地問。
“那倒不是，”楊毅搖搖頭，“丫就是憋壞了，讓我幫著打飛機，那一個月我們倒是互相打打飛機。我後來想明白了，別看我在你們那兒弄得像個革命烈士似的，但一進去，真有點兒自暴自棄的心理。”
“那裡邊是不好過。”
“後來出來了，不是懷疑上你了嗎？”楊毅盯著展鵬，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還以為你是直的呢，就想試試你能不能接受男人，我不是摸了你好幾回嘛。”
“敢情你是試探啊？”展鵬裝作很失落，自嘲地笑笑，“我還以為你真的喜歡我呢。”
楊毅打量著展鵬，沉默片刻說道，“我看在你那兒試不出來，就給我們教練口了一回。”
“宋曉輝？”展鵬瞪大了眼睛。
楊毅默默點頭。
“那他什麼反應？”
“剛開始是抗拒，不過最終繳械了。”
“你剛才還說文峰有陰影，弄不好，你得給你們教練整出陰影來。”展鵬嘆息著說。
“也許吧，”楊毅懊悔地搖搖頭，“我不是不知道你喜歡男人嘛，要是早知道，還費那個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