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天沒有監聽到展鵬的電話,楊毅意識到,展鵬可能出事了。

確切地說,在兩天半的時間,展鵬的手機號碼沒有撥出或接聽過一個電話。

楊毅特地向劉三兒確認過,監聽沒有問題,的確是那個號碼沒有過通話記錄,按照劉三兒的說法,最有可能的情形,是那個電話關機了。

每天晚上聽展鵬的電話錄音,無形中已經成為了楊毅的一種習慣。和展鵬交往這麼久,尤其是經過上一次長談,楊毅越來越傾向於認為,王可的死亡和展鵬沒有直接的關係。雖然展鵬親口承認了王可和他的糾葛,但楊毅詫異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像曾想象中的那樣悲憤欲絕,或許是因為他早猜中了這個結果,或許是因為幾個月忙碌下來,他幾乎精疲力盡。

他甚至都沒有過於怪罪王可和展鵬,雖然背叛在任何愛情中都不應被容身。當年畢業實習時,楊毅曾在民庭幹過一段,接觸過很多離婚的案件。那些平素恩愛的男女,一旦反目成仇,為了那可憐的利益,所做出的事兒足以顛覆任何普通人的三觀。楊毅曾感嘆,如果再接觸離婚案件,可能這輩子他都無法戀愛結婚了,堅決向領導申請調崗。領導雖覺這個理由荒唐,但出於惜才和對楊毅的關愛,還是把他調到了經濟庭。

所以楊毅工作後選擇刑辯作為方向,多少也有這方面的因素。與非訴和經濟、民事案件相比,刑案相對簡單,是非的界限相對分明,除了極少數確屬窮兇極惡的罪犯之外,大多數觸犯刑律的人,並不一定能觸動對人性的反思,所引發的人生挫折感也不會過於強烈。

本質而言,楊毅是個相對簡單的人,簡單是他人生的信條。不僅如此,他還具有一種化繁為簡的本能,總會在紛繁複雜的局勢中梳理出一個簡單的脈絡。他有信念,有底線,有基本的正義感和操守,但他不會教條地執拗於所謂的理想化的狀態。在情感方面,他崇尚美好,但長期的執業經歷早就讓他懂得,這世上甚少完美無瑕的情感,更多長久的情感,都是基於當事人對瑕疵的寬容、理解與妥協。

最初的痛苦之後,對於王可的選擇,楊毅便多了一份寬容和理解。“換位思考”是他在工作中經常必須做的,用在自己身上,雖然在情感上有些難以接受,但他從來不是一個非理智的人。至於展鵬,原則上本與他無關,他無意評判他的生活。雖然他從無在男女間穿梭感情的經歷,但他多少也能想象到其中的不易。甚而有些時候,他會因為兩人早期相同的情感經歷而萌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親近感。

最終楊毅發現,自己竟然對那兩個傢伙很難恨得起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鐃鈸得他心癢癢的,卻無所適從。

從宿醉中醒來,楊毅沒去上班。他仔細回味著和展鵬在酒桌上說過的每一句話,思緒最終又落到了那一個半小時。讓他欣慰的是,張文峰已經和鄰區的兄弟們抓住了這條線索,假以時日,可能會有所斬獲。而他自己,失去了展鵬那個抓手,著實幫不上什麼忙。他一想到張文峰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就不禁啞然失笑。他促狹地想,就像他和展鵬說過的,沒準兒張文峰真有過什麼慘痛的經歷,才導致他如此恐同,或許恰當的時機,該去揭一揭他的傷疤。

還有王偉,現在掉回頭看,那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既然那一個半小時就發生在河岸邊,王可遭遇的極有可能是激情犯罪,王偉老家那邊倒是還有一些事情可做。

傍晚躺在沙發上,楊毅再次收聽展鵬當天的電話錄音。當天的通話次數仍舊不多,但都集中在一個方向:他要去張家口拓展業務。展鵬先是給兩個當地的合作伙伴打了電話,商討冰雪旅遊的詳情,當聽到展鵬有意赴張家口面談,對方自是極力歡迎。商定此事後,展鵬又打給一個在張家口工作的同學,兩人聊了很久,那個人表態,一定要讓展鵬這個首都過去的同學感受到河北人民的熱情。

聽著展鵬略顯慵懶的聲音,楊毅的嘴角牽出一絲笑意,暗忖那個傢伙簡直就是牲口。前一個晚上,展鵬和他每人喝了十二瓶啤酒,展鵬一滴都不比他少,他在家裡躺了一天,展鵬卻有精力從一大早就開始安排工作。看來刑警真是磨練人啊,“聽見”展鵬如此迅速地融入新的工作領域,楊毅還真是為他感到高興。

第二個晚上,楊毅依舊聽錄音。展鵬在前一天夜裡已經到了張家口,白天和合作夥伴的商談也很順利,晚上他同學為他接風洗塵。楊毅估計晚上肯定得有花活兒,不知展鵬如何承受。

第三個晚上,下了班,楊毅照例躺到沙發上聽錄音。展鵬打電話和同學告別,笑言河北人民過於熱情,他著實有些消受不起,歡迎同學來京相聚。這個電話是將近十一點撥出的,聽聲音,應該是在回京的路上。由此判斷,展鵬當天下午應該返回北京。

第四天上午,展鵬分別給母親和張文峰通了電話,都是說要過去,沒談具體事兒。

在那之後的下午,再加上後邊的兩個白天,展鵬的通話記錄一片空白,連張文峰的那個“每日一電”都沒有。楊毅的心中湧出一絲不安。

第二天早上,狐疑的楊毅給劉三兒打了電話,劉三兒告訴他,應該是那部手機關機了。

楊毅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他嘗試著給展鵬打了三個電話,果然都是關機。

如果展鵬手機的靜默和打給張文峰的那個電話相關,楊毅簡直就不敢再想下去。坐立不安一上午,思前想後,楊毅決定向李東旭一探究竟。他估摸著李東旭吃完了午飯,便撥通了他的電話。

“楊毅,怎麼了?”每次接電話,李東旭都是這個樣子,不溫不火的。

“你吃過飯了吧,我問你個事兒。”

“剛吃完,你說。”

楊毅遲疑一下,問道,“展鵬在哪兒,你知道嗎?”

李東旭沉默片刻,反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我就是有事兒,可是他手機又關機,我根本聯絡不上。”

“你聯絡不上,我就能聯絡上?”李東旭似乎緩過勁兒來。

“李東旭你告訴我,展鵬是不是出事兒了?”情急之下,楊毅直呼其名。

“你知道什麼?”李東旭警覺地問。

“你甭管我知道什麼,你就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事兒了?他到底在哪兒?”楊毅近乎咆哮。

李東旭沉默了,嘆了口氣說道,“他現在在看守所。”

“為什麼?”

“細節我也不清楚,他們隊裡的人諱莫如深,守口如瓶,我給他老婆也打過電話,張靜也是什麼都不肯說。”

“既然刑拘了,那罪名呢?他們隊裡的人不說,看守所那邊你打探不出來嗎?”

“劉世強告訴我了,涉嫌故意殺人。”李東旭重重地嘆氣,頓了頓,“我現在也是急得不行,你要是知道什麼,就過來找我吧。”

“你等著,我馬上到。”楊毅匆匆結束通話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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