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場略顯尷尬，李東旭又提了杯酒，眼見得每個人的酒瓶都見了底，就轉頭問展鵬，“一會兒還有第二場嗎？”
“必須有啊。”展鵬恢復了慣常的灑脫不羈，“我有個場子，檔次未必有多高，但活兒全，最關鍵的是安全，我吃飯前就打過招呼了，不得讓繼偉過去視察視察啊。”
展鵬的話引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
“那這樣，”李東旭張羅著發了圈煙，對王繼偉說，“我們留點兒量，一會兒換場子，就不在這喝了。呆會兒我就不過去了，讓展鵬陪你們吧。”
“怎麼，你不過去？”王繼偉笑著望向李東旭。
“我就不去了，”李東旭瞟向楊毅，嘴角帶著笑，“我要是去了，楊毅該放不開了。”
“我看是你怕楊毅過去，你自己不敢放開吧？”王繼偉調侃道。
楊毅沒料到，好不容易把展鵬熬過去了，李東旭居然又拿自己說事兒，只能苦笑不語。
“別讓東旭去了，”展鵬促狹地眨眨眼，“讓他回家造小人吧。”
“造小人啊，這事兒耽誤不得，趕緊回家吧。”王繼偉大度地揮揮手。
結賬的時候，李東旭把展鵬拉到一旁，小聲說著什麼，展鵬撓著頭回應著，視線偶爾轉向楊毅他們幾個，楊毅心中隱隱地不安。
展鵬選的地方很偏僻，計程車駛離主路，七拐八拐，穿過兩條黑暗的小巷，才在展鵬的指揮下到了目的地。除了門口閃爍的霓虹燈，整個建築從外邊看起來昏暗破敗，但是裡邊卻別有洞天。建築的一樓是洗浴，二樓是KTV，三樓和四樓是按摩的房間。大堂經理和展鵬很熟絡，展鵬領著幾個人剛進大門，他就離開吧檯，迎了過來，親熱地打著招呼。徵求完幾個人的意見，展鵬帶著他們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的包間都帶著衛生間，這讓楊毅狠滿意，他估計晚上少不了喝啤酒，這樣至少可以不用一趟一趟往外邊跑了。
服務生剛送來果盤和啤酒，媽咪就帶著一隊小妹走了進來，這群小妹無論是穿著，還是舉止，都很放得開，一時滿室春光。
展鵬把頭湊近王繼偉，小聲說，“這兒的小妹都能帶到樓上去，你好好挑挑。”
王繼偉一聽，兩眼放光，扭頭和劉三兒說了幾句，認真地選起女孩兒來。展鵬見這一撥他沒有中意的，讓媽咪換了兩撥，王繼偉總算選了一個豐滿的，劉三兒則選了一個看著就風騷的。展鵬給自己找了個相熟的，然後又直接給楊毅安排了一個。
幾輪酒之後，大家開始唱歌，王繼偉說展鵬唱得好，慫恿他開場。展鵬摟著小妹，從沙發上站起身，低聲吩咐幾句，然後抓起話筒，走出幾步，站到空地上。
展鵬的小妹坐到點歌機前點歌，前奏一響，楊毅的心就莫名地悸動起來，這是許巍的《純粹》。他點了根菸，頭歪在小妹的肩上斜躺著，把雙腳放到茶几上，目光若有若無地瞟向展鵬。展鵬隨著節奏抖著腿，不經意地看向楊毅，揚了揚頭，說道，“你不上來？”
“好啊，合唱一首。”劉三兒在一旁鼓譟。
楊毅苦笑，只能起身拿起話筒，站到離展鵬兩三米的地方。兩人都沒有看螢幕，對望著演繹了這首歌，間或眼睛裡都流露出戲謔的笑意。間奏響起的時候，楊毅忙裡偷閒地抽了口煙，斜睨著展鵬空著的那隻手，不禁回想起兩人第一次合唱的情形，心中一陣感慨。
那是兩人在那個晚上唱的唯一一首歌，剩下的時間，王繼偉和劉三兒充分發揚了“重色輕友”的精神，彰顯麥霸本色，和各自的小妹抱作一團。展鵬和楊毅樂得躲在一旁，自顧自地喝酒。
展鵬和楊毅乾了杯酒，做了個手勢，示意要去洗手間。楊毅望著展鵬進了衛生間，卻沒聽到鎖門的聲音，心中一動，也起身走了過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展鵬轉過頭，見楊毅正在關衛生間的門，嘴角不由得咧出笑意，問道，“怎麼，也憋不住了？那一起吧。”說完，他向旁邊閃了閃，為楊毅讓出位置。
楊毅走過去，視線下意識地移向展鵬正在放水的傢伙，輕輕哼笑一聲。展鵬聞聲側過頭，好奇地問站在身旁的楊毅，“你怎麼還不尿啊？”
“有別人看著，我可尿不出來。”楊毅揶揄道。
“毛病。”展鵬抓緊尿完，抓著傢伙抖了抖，“人不大，毛病不小。”
楊毅見狀笑出了聲。
“又怎麼了？”展鵬邊提褲子邊問。
“我看你抖得挺帶勁兒啊。”楊毅忍著笑。
展鵬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瞪了瞪楊毅，說道，“真是長了雙賊眼，你撒完尿不哆嗦啊？”
“哆嗦，哆嗦。”楊毅沒想到展鵬用了這個詞，仔細一想，還挺貼切的，一時忍俊不住。
展鵬也笑了，往後退了退，罵道，“都給你騰地方了，還不趕緊尿？”見楊毅沒有解褲子的意思，他又說道，“放心，我不看你，我可沒有偷窺的嗜好。”
楊毅搖搖頭，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兩支菸點燃，把一支塞到展鵬的嘴角，然後問道，“你沒喝多吧？”
“還行吧。”
“腦袋還清醒嗎？”
“你覺得呢？”展鵬終於繫好褲子，騰出手來，抽了口煙，“你跟進來，不會是擔心我在這兒吐吧？”
“那倒沒有，不過我也沒想撒尿。”楊毅撓了撓頭。
“那你這是——”展鵬一臉迷惑。
“我有事兒找你，”楊毅訕訕地笑了笑，又回身指指外邊，“外邊太吵了。”
“哦，對，你說有事兒找我，瞧瞧我這記性，就他媽顧著喝酒了。”展鵬拍拍自己的腦門，轉頭看看衛生間的門，皺了皺眉，說道，“真有事兒啊？”
楊毅白了他一眼。
“看來是有事兒，”展鵬笑著說道，“外邊是有點兒吵，行吧，有什麼事兒，這兒說吧。”
楊毅打量著展鵬，半晌沒開口。
“你今天是怎麼了，幹什麼都磨磨唧唧的。”展鵬不耐煩地吐了口煙，隨即像是壓抑住自己的煩躁，摸了摸楊毅的頭，說道，“你說吧，我聽著呢。”
“就是咱們倆去過的那個咖啡廳。”楊毅終於開了口。
“就是街角那家？怎麼了？”
“它旁邊有家健身房，你還有印象嗎？”
“我知道那家健身房，好像還沒開業吧？”看見楊毅認真的神情，展鵬漸漸嚴肅起來。
“王可——王可失蹤那天，”楊毅嘆了口氣，“離開家就去了那兒。”
“你說什麼？”展鵬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楊毅大致學了前一天晚上碰到周曉衝的事兒，展鵬聽得眉頭緊鎖。“就這些？”待楊毅說完，展鵬問道。
“嗯，差不多就這樣。”楊毅點點頭，“我覺得得讓你儘快知道這事兒，所以今天就給你打電話了。”
展鵬咬住嘴唇，看著楊毅，緊張地思索片刻，然後問楊毅又要了根菸續上。之後的幾分鐘，他一一核實了楊毅和周曉衝見面的細節，最後，他拍拍展鵬的肩膀，說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他衝著門口努了努嘴，莞爾一笑，“咱們出去吧，不然他們該以為咱們在裡邊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開啟門的瞬間，展鵬又摸了摸楊毅的頭，嘆了口氣說道，“你今天這樣就對了，有事兒別自己憋著，想開些。”
楊毅側身望著展鵬的眼睛，悄然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