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電梯，楊毅拿在手中的電話就震動起來，他看著螢幕上閃現的宋曉輝的名字，忙划動接聽，“宋哥，你稍等啊，我這兒剛出電梯，邊上人多。”
“行。”宋曉輝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過來。
楊毅看著前方自己的汽車，緊走幾步，用遙控開了鎖，開啟車門，坐了進去。“宋哥，這回行了。”他壓抑著自己的氣息，“不過這兒是地下停車場，訊號可能不大好。”
“我聽著還行，挺清楚的，”宋曉輝頓了頓，問道，“你這是剛下班啊？”
“是啊，忙活了一天。”楊毅聽著聽筒裡傳出的背景噪聲，問宋曉輝，“你這是在哪兒呢？”
“我看館裡現在沒啥人，出來吃口飯，”宋曉輝嘿嘿笑了笑，“就想著給你打個電話。”
“啊，有事兒啊？”
“也沒啥事兒，這不是你好幾天沒來了嘛，打個電話問問。”
“可不是，這一上班就不比休息的時候了，一天天事兒沒完沒了的。”
“知道你忙，你自己注意點兒。”
楊毅想象著宋曉輝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湧出一絲暖意，“還真是的，這有日子沒去練了。”
“看你時間吧，什麼時候想來，提前聯絡我，我等你。”
“也行。”楊毅想了想，說道，“正好現在有點兒空，不然我過去吧。”
“好啊。”宋曉輝的聲音透著興奮，“那我趕緊去吃飯。”
“哎呦。”楊毅拍拍自己的腦門。
“怎麼了？”
“還是算了吧，我東西沒帶，要是回家取，就懶得出來了。”楊毅訕訕地笑了笑。
“就這點兒事還值得哎呦哎呦的，”宋曉輝的笑聲再次傳來，“你直接過來吧，用我的。”
“用你的？”
“是啊，我的你用著肯定合適，我注意過你，你的腳也是42碼的吧？”
“我操，大哥，你啥時候還成克格勃了呢？”楊毅咧嘴笑了，“還別說，我腳真是42碼的。”
“那不就成了。不聊了，我去吃飯，你過來吧，別的事兒當面說。”
結束通話電話，楊毅搖頭苦笑，這世上還真有這麼湊巧的事兒。人真是怪，這些天都沒想起宋曉輝，一俟接到他的電話，楊毅覺得還有點兒想他了。
晚高峰時的二環路就像個靜態的停車場，楊毅駕駛著汽車，在車流中走走停停。他開啟導航，看著上面一條一條長長的紅色，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搖下車窗，點了根菸，順手又開啟收音機，調到國際臺。裡面正在播放鄉村音樂，楊毅一邊抽著煙，一邊和著音樂的節拍輕輕叩擊方向盤。
剛過建國門橋，口袋中的手機又嗡嗡震動個不停。他摸出電話，看著“大寶”二字，愣了愣神，接聽電話。“大寶，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你方便吧？”大寶不答反問。
“方便，二環堵著呢。”楊毅咧了咧嘴。
“我也是剛下班，剛出樓門。”
“怎麼了？”
聽筒裡沉默片刻，又傳來大寶的聲音，“王可還沒回來啊？”
楊毅鼻子一酸，王可再也回不來了。
“有什麼訊息嗎？”見楊毅沒回應，大寶追問道。
“沒。”楊毅硬挺著說了一個字。
“是嗎？”大寶再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今天警察又找我了。”
楊毅吸吸鼻子，平靜一下心情。“不是找過你嗎，怎麼又去了？去的你單位？”
“是啊，下午又到我單位來了。”
“哥們兒，擔待點兒啊。”
“那倒沒什麼，今天也沒在單位聊。”
“沒在單位，那去哪兒了？”
“他們來了兩個人，在星巴克聊的。”
兩個人，那應該是展鵬和張文峰都過去了，楊毅想。“你們都聊什麼了？”
“暈死了，今天聊得可雜了，那個新來的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大寶抱怨著，“基本都是圍繞著王可聊的，瞭解王可的社會關係，瞭解王可失蹤前後是否有什麼異常狀況。”
楊毅嘴角浮出笑意，展鵬絕對是個難纏的主兒，他能想象得到。
“我怎麼覺得在他們眼裡，誰都有嫌疑呢？”大寶喋喋不休，“連我和我朋友都是懷疑物件，問得可細了。”
“也算正常吧，他們辦案都是那個德性。”楊毅安慰道。
“這也正常？我可沒受過。”
“等哪天方便，我請你吃飯賠罪。”
“飯吃不吃吧，只要王可沒事兒，就比什麼都強。”大寶壓低聲音，“老楊，我回來才回過味兒來，他們繞來繞去的，其實挺關注你的。”
“是嗎？”楊毅苦笑。
“真的，我沒騙你，你別當玩笑。”大寶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著急。
“我明白，我嫌疑大嘛。”楊毅瞧準一個空當兒，換了車道。
“你嫌疑大？”大寶變得嚴肅起來，“王可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吧？”
“王可——”楊毅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王可死了。”
“死了？”
“嗯。”楊毅下意識地點點頭。
“怎麼死的？”大寶的聲音冷冷的。
“不知道，屍體被警察發現了。”
“在哪兒發現的？”
“好像是在河裡邊吧。”
“河裡？什麼情況啊，大哥。”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見到他時，已經在停屍房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
“有些日子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大寶出離地憤怒。
“我——我沒顧得上。”楊毅心力憔悴。
“不是，他到底——”
“大寶，”楊毅打斷大寶，“我現在心裡亂得很，正開著車呢，咱們找時間見面聊吧。”
“見面聊，”大寶唸叨著，忽然大叫道，“完了，完了，完了。”
“怎麼了？”楊毅問。
“我可能說錯話了，”大寶小聲嘀咕著，“今天警察讓我選一個人，我選的是你，我那都是瞎說的，這不會害了你吧？”
楊毅一愣，隨即明白了大寶的意思，他咧了咧嘴，苦笑道，“無所謂，本來我的嫌疑就最大，也不在乎你多說一次。”
和大寶通完電話，楊毅興致寥寥，打不起精神。王可那張模糊的笑臉，還有那具停屍床上冷冰冰的遺體，在他的腦海中交替出現。他真想找個地方再把自己灌醉，但一想到宋曉輝還在等著他，便咬咬牙，向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