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分兩點，劉三兒駕駛著汽車進入停車場。
楊毅正坐在駕駛席上抽菸，看見劉三兒的車，忙抓起放在風擋處的檔案袋，開啟車門下車，緊走幾步，指揮劉三兒把車倒進車位。
劉三兒按下車窗，賣弄地笑了笑，對楊毅說道，“還準時吧？”
楊毅豎起大拇指，衝著坐在副駕的王繼偉點了點頭，然後繞到車的側面，拉開後座的車門上了車。“路上不堵吧？”他問。
“這個點兒還好吧，”王繼偉接過話來，抬頭打量窗外的街道，“這邊刑警隊我還有個同學呢，好久都沒見了，這好不容易得空過來了，一會兒忙完我給他打個電話，晚上宰他一頓。”
“這事兒我沒意見啊。”劉三兒笑嘻嘻地給大家散煙。
楊毅心中一動，問王繼偉，“你同學是誰啊？”
“怎麼，刑警隊你都熟啊？”王繼偉轉頭看向楊毅，眼裡蕩著笑意，“展昭他哥，展鵬，你認識嗎？”
楊毅壓抑住心中的不安，點點頭。
“還真認識啊，”王繼偉笑出聲，又問道，“關係怎麼樣？”
“還行吧。”楊毅小聲說。
“那正好啊，晚上宰定他了。”王繼偉吐出一口濃煙，皺皺眉，斜睨著楊毅，說道，“你要是和展鵬關係還行，這事兒怎麼不找他啊？還非得繞了一個大彎，把我從北邊拎過來。”
“哎，這世界真小。”楊毅搖頭苦笑，嘆了口氣，說道，“李東旭是我姐夫。”
“什麼，你是東旭小舅子？這他媽越說越近了。”王繼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楊毅，又轉頭向劉三兒求證，見劉三兒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才相信楊毅所言非虛。他嘴角牽出笑意，問楊毅，“那個王八蛋最近怎麼樣？在市局混得人模狗樣的，也不大理我們這幫老同學了。”
“這個我可說不好，”楊毅面露尷尬，“我不大瞭解他的工作。”
“他那個工作不用瞭解，整天溜鬚拍馬就對了，”王繼偉笑出了聲，“我沒問他工作，我是問他個人情況。”
“還行吧，有點兒怕我姐。”
“那就對了，總得有個人能治住他。”王繼偉哈哈大笑，盯著楊毅，“所以啊——”
楊毅咬了咬嘴唇，對王繼偉說，“王哥，坦白講，這事兒我不想讓我姐夫知道。”
王繼偉一愣，但隨即臉上又浮出促狹的笑容。
“你知道，展哥和我姐夫關係挺好的，我要是找他，萬一哪天他嘴把不住門，沒準兒我姐夫就知道了。”
“你說的還真沒錯兒，那倆傢伙上學時關係就鐵，就差穿一條褲子了。”王繼偉笑了笑，視線似漫不經心地從楊毅的臉上掃過，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有點兒意思。”他轉頭對劉三兒說，“看見沒，這命裡就是我的活兒，想偷點兒懶都不成，哎，命苦不能怨社會啊。”
“你沒事兒就別瞎拽了。”劉三兒一臉肥嘟嘟的肉顫動著，哭笑不得。
“楊毅，”王繼偉收斂起笑容，認真地說，“咱們認識了，就是兄弟，何況還有這一層關係。今天的事兒，天知、地知、咱們知，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那就謝了。”楊毅長舒了一口氣。
“你手裡拿的什麼？”王繼偉衝著楊毅揚了揚頭。
“哦，”楊毅從紙袋裡拿出一個行動硬碟，遞給王繼偉，“這個你拿著。”
“嗯。”王繼偉點頭接過。
“還有，”楊毅又抽出列印出來的王可的照片，“這個原本想讓你們帶著，但現在看看就行，不用帶過去了。”
“怎麼？”王繼偉疑惑地看了楊毅一眼，接過照片，端詳片刻，又遞給劉三兒，然後問楊毅，“這就是那個失蹤的人？怎麼不讓我們帶過去了？”
“就是他，”楊毅點點頭，“我昨晚已經查實了，他的確去過咖啡廳，咱們不用讓別人幫著認人了。”
“是嗎？真是速度。”王繼偉咧了咧嘴，“剛才路上我還跟三兒說呢，你要是不當刑警，簡直就是太浪費了。”
“王哥又損我。”楊毅自嘲地笑了笑。
“你這麼說，可就冤枉偉哥兒了，”劉三兒撇撇嘴，“這話剛才偉哥兒的確說過，不是調侃你，更不是損你。”
“你看，有人說公道話吧？”王繼偉的眼中透著笑意，然後又轉頭看向窗外，問道，“你說的地方，就是馬路對面那個咖啡廳嗎？”
“就是那個，緊挨著健身房的。”
“你昨晚都查到什麼了？”王繼偉依舊盯著馬路的方向。
“哦，是這樣。”楊毅清清嗓子，也看向馬路對面，“咱們能看到那兩家店面，雖然門面緊鄰，咖啡廳在一樓，健身房在二樓，從外面看是各走各的門，但實際上，他們之間是相通的，咖啡廳裡邊有樓梯，直接通往二樓。”
“原來如此。”王繼偉緩緩點頭。
“咖啡廳與健身房，共用同一個衛生間，衛生間在二樓。”
“明白了。”王繼偉簡短回應。
“我們要查的那個人，應該至少進去過兩次，似乎每次都是先到健身房，再到咖啡廳，時間分別是7月7日和7月16日。”
王繼偉低頭在手機的備忘錄上記下時間。
“所以我們主要是查這兩天的監控影片。7號那天的確切行蹤，目前還沒有完全掌握，但推測應該是在下午，我們查晚上之前的影片就行。”
“嗯。”
“至於16號那天，時間線已經很清晰了。我昨天晚上見了健身房的合夥人，他證實說，失蹤的那個人是將近12點到的健身房，停留半小時左右。雖然那個人之後的去向他並不清楚，但綜合分析，應該是去了咖啡廳，所以16號的影片，我們查中午12點以後的就可以了。”
“明白。”一俟討論行動計劃，王繼偉恢復了幹練的本色。
“重點是這兩家的監控，如果我們能拿到影片，那就是大功告成。”見王繼偉嚴肅起來，楊毅也不敢怠慢，“但是三兒告訴我，很多監控影片的設定是三個月自動覆蓋，現在距離那個時候，基本已經三個月了，這個時間點很尷尬，所以我們有可能拿不到那兩天的監控。”
“自動覆蓋的內容，能修復嗎？”王繼偉轉頭問劉三兒。
“很難。”劉三兒回答得很乾脆。
“如果真是出現了這種情況，我們就得采用備選方案。”楊毅抽了口煙，“昨天晚上，我在馬路上轉了一個來回，在那兩家店的附近，有七個室外監控的攝像頭，加上這個停車場的入口和出口，就是九個。最悲催的情況，我們得把這九個監控的影片都調回去。”
“言簡意賅，”王繼偉用胳膊肘捅了捅劉三兒，擠眉弄眼道，“你跟人家學學。”
“我又不想穿你們那身皮，學什麼啊？”劉三兒瞥了王繼偉一眼，背對著楊毅豎起大拇指。
“我有個疑問，”王繼偉轉身看著楊毅，“如果我們拿著照片去查證，是不是能直接些？你不讓帶照片，莫非是有什麼顧慮？”他衝著楊毅眨眨眼，“當然，假如不方便，你不用回答。”
“沒什麼不方便的，”楊毅用手撓了撓頭，臉上現出難為情的神情，“我是擔心打草驚蛇，畢竟現在還不清楚那個人和咖啡廳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
“明白了。”王繼偉再次點頭。
“當然，沒關聯是最好了，我打算先看看影片，如果有必要，再用照片去查證。”
王繼偉瞪著楊毅，倒吸了口涼氣，他向後閃了閃，晃晃頭說道，“哥們，對不住啊，我剛才說錯話了。”
“怎麼？”楊毅愕然。
“你不當警察一點兒也不浪費，千萬別幹這個，”王繼偉忍著笑，“你要是幹了，我們的飯碗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