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也不知道，”宋曉輝頓了頓，“我現在心裡挺亂的。”
楊毅瞥了宋曉輝一眼， “宋哥，如果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宋曉輝遲疑了，他想了想，說道，“咱倆角色不一樣，沒什麼可比性，”他小心地看著楊毅，“但是我覺得，在北京，除了咱們，王可也沒什麼親近的人了。”
“宋哥，你別再說了，”楊毅嘆息著搖搖頭，“我能不管嗎？拋開別的不說，我也不能任王可如此橫死啊。”
宋曉輝沒說話，低下頭，手卻重重地拍在楊毅的肩上。
楊毅嘆口氣，挪開宋曉輝的手，起身說道，“我去洗把臉。”
待楊毅從衛生間回來，宋曉輝正默默地縮在沙發裡抽菸，神情看起來有些沮喪，楊毅於心不忍，抬腕看看手錶，對宋曉輝說，“咱們折騰得都快一點了，上床吧，明天都一天的事兒呢。”
宋曉輝看向楊毅，點點頭。
“我中午離開酒店時洗過澡，就不洗了，你還洗嗎？要是洗，裡邊有熱水。”楊毅用手指了指衛生間。
“我也不洗了，在健身館洗過了。”宋曉輝把煙掐滅，站起身，“我去解個手，然後睡覺。”
兩人先後進了臥室，脫衣上床，臥室裡只開著一盞夜燈，燈光昏黃，泛著一絲曖昧。
宋曉輝平躺在床上，把雙手枕在腦後，合上眼。忙了一天，的確有些累了，但是那些微信記錄卻在他的腦海飄來飄去，他睡意全無，輕輕喘了兩口氣，小聲問楊毅，“睡了嗎？”
楊毅背對著宋曉輝側躺著，聞言應道，“還沒，怎麼了？”
“你說，照片裡的那個男人，和王可遇害有沒有關係？”說道“遇害”兩個字時，宋曉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楊毅翻身躺平，也把雙手枕在腦後，“目前還不好下定論，”他嘆了口氣，“不過現在咱們瞭解的，要比以前的多。原來咱們只知道王可離開了這個小區，現在至少還知道，他去過周曉衝那兒，去過咖啡廳，應該還和那個男人見了面。至於在那之後到他遇害那段時間，還發生過什麼，也許明天調了監控會更清楚。”
“明天幾點過去？”宋曉輝問。
“定的是下午兩點。”
“展鵬他們去？”
楊毅楞了一下，模糊地應了一聲。
“需不需要我也過去？”
“不用吧，”楊毅頓了頓，“這種事兒只能是警察出面，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我明白了，”宋曉輝轉過頭看向楊毅，“楊毅，有用得著的地方一定和我說，咱們都是為了王可。”
“宋哥，我知道。”楊毅感到些許的疲憊，他把身體側向宋曉輝，說道，“我現在總隱隱地擔心，明天調監控會出什麼岔子。”
“能住什麼岔子，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宋曉輝瞥了楊毅一眼。
“我也說不好，可能是直覺吧。”楊毅輕嘆。
宋曉輝也側過身，和楊毅四目相對，他伸手摸了摸楊毅的頭，勸解道，“別胡思亂想了。”
“我就是覺得這兩天太順了，順得感覺都不真實，”楊毅眨眨眼，又晃了晃頭，“順得讓我自己都害怕。”
“也許咱們也該順順了，”宋曉輝咧嘴笑了笑，“哦，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你。”
“嗯？”
“你怎麼摸得那麼準，一下就找到周曉衝那兒了？”宋曉輝問。
“就是瞎貓碰死耗子，原來我根本沒聯想到他那個健身館。”楊毅撓了撓頭，接著說道，“王可給他朋友只發了那張照片，也沒說是什麼地方，我分析應該是咖啡廳或西餐館之類的。拿到照片之後，我就想，無論如何都得找到那個地方，只有那樣，線索才可能延續下去。”
“那倒是。”
“正好之後我就去了那家咖啡廳。”
“你去那兒幹什麼？”宋曉輝詫異地問。
“去咖啡廳，當然就是喝咖啡了。”
“純屬巧合？”宋曉輝瞪大眼睛。
“純屬巧合。”楊毅伸手摸了摸鼻子，“其實那天如果我只是喝咖啡，可能也發現不了什麼。正好趕上內急，他們的衛生間在二樓，我從二樓回來，走在樓梯上，突然就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你剛才看過那張照片，是從上向下的角度拍的。”
“是，還帶著樓梯呢。”
“我那時可緊張了，根本就無法相信，但王可拍的照片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不由得我不相信。為了把握起見，我又重新上了二樓，然後從樓梯往下走，在估計的與王可拍照相同的位置，我也拍了張照片，把兩張照片一對，就什麼都清楚了。”
“真是天意啊。”宋曉輝長嘆。
“雖然說我去二樓衛生間，先看到的就是健身館，但是我一直沒把它和王可聯絡起來。就像我昨晚和你說的，這兩天我一直琢磨，王可怎麼當不當、正不正地就到了那家咖啡廳，直到昨天我在酒店洗澡，腦中靈光一現，覺得可能是那麼回事兒，然後下午我就找你，咱們又碰到了周曉衝，一切就都連上了。”
“這也就是你，換作我，去多少次可能都想不到這些。”宋曉輝苦笑，又問道，“你以前沒去過那兒的衛生間嗎？就你這觀察力——”
“二樓我還真沒去過，”楊毅搖頭，“那兒總共我就去過兩三次，還都是最近的事兒。”
“怪不得，看來就是天意。”宋曉輝仰了仰頭，突然又緊張起來，他緊緊盯著楊毅，說道，“我聽你的意思，好像那個男人可能會經常去那個咖啡廳，你在的時候，該不會和他碰過面吧？”
楊毅怔了怔，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就算碰過面，我也聯絡不到一起，你知道，王可拍的只是一張背影，還是匆忙偷拍的，那個人的特徵不明顯。”
“王可也是的，既然拍，就拍張正臉啊。”宋曉輝懊惱地說。
“那不是王可的性格。”楊毅嘴角泛出自嘲的笑容，然後靜靜地打量著宋曉輝，說道，“其實有件事兒我始終挺疑惑的，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什麼啊？”宋曉輝問。
“那個地方肯定不是同志的據點，據點你明白吧？”
宋曉輝眨眨眼。
楊毅雙眉微蹙，“王可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就能勾引一個男人呢？一個通常取向的男人，能接受他說的那些嗎？”
宋曉輝感到喉嚨發乾，抿抿嘴唇，躲避開楊毅的眼神，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宋哥，我問你點兒事，你別怪我，”楊毅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我不是想窺探你的隱私。”
“你想問什麼？”宋曉輝望著楊毅，心底驀然竄起一股寒意。
“你對男人的身體有過感覺嗎？你有過男人嗎？”
宋曉輝吞嚥了兩口唾液，艱難地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那正好，”楊毅長長地吁了口氣，柔聲道，“你知道，除了王可，我沒和別的男人、尤其是你這種男人幹過那事兒，我不知道，你們會有什麼感覺。”
宋曉輝怔怔地看著楊毅，大腦近乎一片空白。
“你能讓我試試嗎？”
“試？試什麼？”說完這幾個字，宋曉輝終於明白了楊毅的想法，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躲去，臉憋得通紅。
“為了王可，我必須弄明白。”楊毅的身子緊緊貼了過去，沒給宋曉輝絲毫逃脫的機會。
“別——”剛喊出一個字，宋曉輝就覺得下身一涼，內褲已經被褪了下去。
“不行，不行。”宋曉輝喘息著。
楊毅抬起頭，含混著說，“為了王可。”
宋曉輝長嘆一聲，身子重重地摔在床鋪上，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雙眼。他回想著楊毅迷亂的眼神背後，所爆發的執拗和冷峻，腦海裡閃現出絕望般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