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宋曉輝一口茶嗆在嘴裡，不可置信地望著楊毅。
“哎。”楊毅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堆滿落寞。
“不是，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就字面的意思啊，”楊毅搖頭苦笑，“我週末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王可喜歡上別人了。”
“不可能，”宋曉輝說得斬釘截鐵，“王可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他對你多好啊，你拍著胸脯問問自己。”宋曉輝氣呼呼地盯著楊毅，待見到楊毅眼中閃現的痛苦，才漸漸緩和下來，柔聲說道，“楊毅啊，王可人是沒了，但咱也不能這麼糟蹋他啊。”
“你以為我願意啊？”楊毅的眼角滲出淚花，“誰有我憋屈啊？這幾天，我他媽地都快憋死了，還誰也不能說。”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上次咱倆見面還沒這檔子事兒呢，你聽誰瞎咧咧的？楊毅，這事兒你可不能隨便相信啊。”
楊毅用大拇指揉著太陽穴，藉機拭去眼角的淚花，“我也不想相信，但——”他的嘴角牽出悽慘的笑容，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宋曉輝的心中湧出不安，雖然楊毅說出的話聽起來有些無厘頭，但他痛苦的神情卻不得不令他相信。“到底怎麼回事，你和我說說，你發現什麼了。”
楊毅吸吸鼻子，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平靜地看了宋曉輝一眼，站起身，“咱們去沙發那兒吧，我給你看樣東西。”
宋曉輝摸起煙盒、火機和菸灰缸，跟著楊毅坐到沙發上。
楊毅拿出手機，調出大寶發給他的照片，宋曉輝見狀低頭湊了過去。
“這就是王可喜歡的男人。”楊毅低聲對宋曉輝說。
“這照片哪兒來的？”宋曉輝吃驚地問。
“這是王可拍的，發給他朋友的。”
“王可拍的？”宋曉輝皺皺眉，又問道，“這男人是誰？”
“不知道。”楊毅緩緩搖頭。
“不知道？”宋曉輝側頭看向楊毅，說道，“這不就是張背影嘛，一張照片能說明什麼，誰說王可喜歡他？”
“王可自己說的。”楊毅苦笑，“他向朋友顯擺。”
“啊？”宋曉輝張大了嘴。
楊毅搖搖頭，調出大寶和王可的微信聊天記錄，找到7月7號那一段，遞給宋曉輝，“你自己看吧。”
宋曉輝忙接過手機，認真地看起來，待看見“抑制不住勾引的衝動”那句話，一句“我去”脫口而出，他連喘了兩口氣，問楊毅，“這是王可嗎？”
“這就是王可，這種事兒他做得出來。”楊毅長舒一口氣，向後靠在沙發上，雙手托住後腦。“想當年，我們倆認識，也挺戲劇性的。”
楊毅大致講述了他和王可相識的經過，宋曉輝聽得合不攏嘴。
“所以我確信，王可那天勾引了這個男人。”
“就是在那個咖啡廳？”
“嗯。”
“在咖啡廳能做什麼啊？”宋曉輝不以為然。
“能做的事兒多了，”惆悵在楊毅的心底略過，“剛才吃晚飯，周曉衝說見王可那次，王可是到健身館看裝修進展。”
“是啊，曉衝是這麼說的。”
“那不過是王可的託詞罷了，”楊毅咧嘴笑了笑，“王可那天是奔著照片上的男人去的，他去堵那個男人了。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彼此都不瞭解對方的底細，有可能連姓名都不知道，只是兩個人做了點兒事兒。我不清楚那個男人說過什麼，讓王可認為他當天還會在咖啡廳，所以王可就冒懵去了。”
“不會吧？”宋曉輝將信將疑。
“哥，我的親哥，”楊毅又調出當天的微信記錄，把手機遞給宋曉輝，“你自己看。”
宋曉輝接過手機，仔細看起來，越看他的臉色越難看。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那段記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然後問楊毅，“這‘咬了一口’是什麼意思啊？”
“幾天前，我還傻呵呵地問別人這句話呢。”楊毅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哎，你把‘咬’字分開讀。”
“分開讀？”宋曉輝隨口重複著，隨即就心中一震，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楊毅，說不出話來。
“這回你相信了吧？”楊毅回望著宋曉輝，無聲地笑了笑。
宋曉輝嘆了口氣，轉過頭不敢再看楊毅的眼睛，他忙亂地翻弄著微信記錄，試圖掩飾自己的不安，忽然，一行字闖入他的眼簾，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低聲對楊毅說，“這王可可是說了，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那個人長得像你。”
“宋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楊毅笑了，笑容很難看。他從煙盒裡抽出兩根菸點燃，遞給宋曉輝一根，“我想起咱們倆第一次喝酒，說過的那個笑話了。”
“什麼笑話？”宋曉輝接過煙，叼在嘴角。
“一個女孩兒喝多了，在那兒說，這世上多亂啊，啥也不能說，一說眼淚就嘩嘩流。”楊毅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宋哥，你知道嗎，這句話他媽的說的就是我啊。我現在真是啥也不敢說，一說就——”
“楊毅，你別說了。”宋曉輝一把摟住楊毅。
楊毅趴在宋曉輝的肩膀上，無聲地抽泣著，“宋哥，我剛知道這事兒，一宿都沒閤眼。最後我想明白了，這事兒不怪王可，是我他媽地不是東西，我怎麼就不想個法給王可捎個信呢？”
“別說了，別說了。”宋曉輝輕輕拍打楊毅的後背，心亂如麻。
“但我又恨王可，我不恨他出去找男人，我只恨他，我只恨他為什麼對我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呢？哥，你說，我能拋棄他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知道你不是，”宋曉輝哽咽著，“楊毅，咱別這樣了，別傷身子啊。”
良久，楊毅才抬起身子，用手胡亂地抹了抹臉，小聲說，“宋哥，這幾天我真是憋壞了。”
“我知道，沒事兒，”宋曉輝捧住楊毅的臉，注視著他的眼睛，“我不是外人，有什麼難受的事兒，你就和我說。”
楊毅眨眨眼，想擠出一絲笑容，但努力了半天也笑不出來，見宋曉輝仍不錯眼珠地盯著自己，他愈發覺得不好意思，不由得向後閃了閃，一眼瞥見宋曉輝手裡拿的香菸。“菸灰。”他小聲嘀咕了一聲。
“什麼？”宋曉輝沒反應過來。
“我說菸灰。”楊毅終於擠出了笑容。
宋曉輝扭頭一看，夾在手指縫裡的香菸已經積攢了長長的一段菸灰，在半空中搖搖欲墜，連忙放開楊毅，俯身把菸灰彈到菸灰缸裡。
“宋哥，見笑了。”楊毅也彈了菸灰，低著頭說。
“什麼見笑不見笑，有什麼可笑話的？”宋曉輝嘆了口氣，沉吟片刻，轉身對楊毅說，“楊毅，我問你句話。”
“什麼？”楊毅望向宋曉輝。
“王可的事兒，”宋曉輝咬了咬嘴唇，“你還管嗎？”
楊毅長長地吁了口氣，平靜地望著宋曉輝，反問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