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丁峰並不是故意盯展鵬的梢,他和展鵬彼此信任,早過了需要盯梢的階段,他只是單純的內急。

上樓梯前,他注意到展鵬的位子空著,他沒看見展鵬經過吧檯到門外抽菸,就想著他應該是去了衛生間。樓上那個寂靜的衛生間,是兩人感情開始的地方,心念及此,丁峰的心裡湧出一股小小的暖意,但畢竟兩人在一起已經六年多了,按俗話說,像是老夫老妻了,他也就沒什麼特別的激動,只是想著或許可以玩一個小小的惡作劇。

所以,還沒到衛生間的門口,丁峰就放緩了腳步,輕輕地推開衛生間的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他站在內間的門口,側耳聽了聽,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木門,歪著頭一點一點向裡探。

目光所及,潔淨的衛生間裡空無一人,夏風順著敞開的窗戶湧入,帶來一股清新的味道。

丁峰下意識地皺皺眉,心底泛起一絲疑惑,莫非展鵬出去門口的時候自己沒注意到?他晃晃頭,手已經摸到了褲帶。

就是在那個瞬間,他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壓抑的喘息聲,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立馬投向了隔間,腳步也頓住了。緊接著,一聲短促的呻吟傳入他的耳中,他頓覺五雷轟頂,僵僵地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即便一百個男人混在一起,他也能分辨出這聲短促的呻吟。

他張大嘴,不敢置信地聆聽著裡面的聲音,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咬咬嘴唇,接連吞嚥下幾大口唾液,平息著狂亂不止的心跳,一步一步踱上前去。

他要做最終的確認。

窗戶玻璃上映出了展鵬的面孔,他慵懶地歪仰著頭,雙眼放鬆地閉合,沉浸在慾火中。丁峰怔怔地望著倒影中的男人,心隨著映像中頭無規則的擺動忽上忽下,幾乎無法呼吸。

玻璃中的影像,深深地凝固在丁峰的腦海中,有一剎那,他甚至覺得那是虛幻的,整個世界都是虛幻的。

眼淚無聲地流出來,他多此一舉地捂住嘴,小心地向後倒退著,直到撞到內間的木門,他才轉過身,推開木門,落荒而逃。

來到走廊,他撒開了捂在嘴上的手,大口地喘起粗氣,然後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緊走幾步,順著公共樓梯奔下樓去。

急促的尿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慌亂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支菸,用火機點燃,大口大口地吸著,午後的太陽晃痛了他的眼。

連抽了兩支菸,他慢慢平靜下來,他用手背擦擦眼角,走進咖啡館。展鵬的座位還空著,他進了吧檯,用水投了抹布,隨意擦起來。

再看向那個位子的時候,展鵬已經回來了,坐在餐椅上,有些茫然。四目相對,丁峰第一次覺得看不懂展鵬的目光,於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衝著展鵬眨眨眼。

再過了一會兒,丁峰看見一個陌生人站在展鵬的餐桌旁,低頭和展鵬說著什麼。陌生人穿著仔褲T恤,看起來很精神。他應該就是蹲在展鵬身前的人吧,丁峰的心中隱隱地痛。展鵬的視線下意識地瞥向吧檯,碰到丁峰的目光,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慌亂,然後開啟書,煞有其事地讀了起來,不再理會那個陌生人。

陌生人似乎嘆了口氣,轉身向吧檯走來。丁峰這才看清他的模樣,暗忖他好像不是店裡的顧客。男人低著頭,像是滿腹心事,徑直掠過吧檯,走向門口,推開大門的瞬間,他轉回頭,戀戀不捨地向展鵬的方向望了一眼。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丁峰連忙看向門外的監控畫面,男人走到街邊,攔下一輛計程車,開啟車門,上了車。

消失吧,在我的世界消失吧,丁峰暗自祈禱。他抬起頭,情不自禁地再次向展鵬張望,又一次在展鵬的眼中見到茫然。

晚上回到家,展鵬已經給他做好了宵夜,丁峰心事重重,本沒有胃口,卻還是把展鵬煮的面吃光了。給展鵬洗澡的時候,丁峰想起下午發生的事情,便格外用了心,他要把展鵬身體上陌生人的痕跡徹底驅離。在展鵬略顯驚訝的目光中,他給展鵬打了兩遍浴液,還逼著展鵬灌了好幾口漱口水。

如注的水流下,丁峰蹲在了展鵬身前,展鵬起了興,搬著丁峰的頭把他拉起來,給了丁峰一個長長的吻,他試圖扳過丁峰的身體,丁峰卻倔強地望著他,眼裡閃著光亮。

展鵬有些意外,嘴角咧了咧,但還是向後斜靠在牆上,緩緩閉上眼,把自己交給丁峰。丁峰慢慢蹲下去,向上尋找著展鵬的眼睛,然後張開了嘴。

展鵬用手扶住了丁峰的頭,把手指插進他的頭髮裡。

“下午的時候,他的手指也插進那個男人的頭髮了嗎?”丁峰絕望地喘了口粗氣,然後閉上眼睛。

展鵬從來沒有和丁峰提及下午發生的事情。

丁峰也從未告訴展鵬他偶然的發現。

就彷彿下午那一幕從未發生過一樣。

丁峰坐在吧椅上,暗暗嘆了口氣,把左手伸在眼前,殘缺的無名指分外乍眼。他的嘴角咧出苦笑,心裡泛出一股悲涼。那失去的一小指節,就是對那件事的紀念,那是丁峰自己切掉的,用的就是展鵬送給他的那把瑞士軍刀。

丁峰摸摸褲子口袋,摸出了軍刀的輪廓。和前一個男人對他的百般凌辱相比,這種偶爾的偷腥簡直不堪一提,現在的男人,又有幾個不偷腥呢?那晚展鵬離開後,丁峰一夜未眠,早晨起床的時候,他做出了這個決定。他深愛著展鵬,不想失去他,但也沒法一直縱容下去,他看著左手的五個手指,決定給展鵬五次機會。假如有一天他切掉第五個指節,他對展鵬的愛就會消散了。

都說十指連心,但剛切下去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疼,心裡甚至充斥著自虐般的快感。展鵬是幾天後才發現他的傷勢的,但手指上裹著紗布,他扯了個在廚房幫忙的謊,很輕易就圓過去了。展鵬心疼地埋怨他半天,看著展鵬真心著急的樣子,他的心底湧出一陣欣慰的笑意。展鵬每次到家裡,都會小心翼翼地幫他換藥,然後照例是一頓埋怨,怪丁峰不找他商量,說沒準兒當時還能把那個指節接上。後來傷口結痂,紗布也撤掉了,展鵬只要一有機會,總會捧著他的手,小心地哈氣,眼睛裡充滿了疼惜與溫柔。展鵬的面孔和殘缺的手指構成了一幅絕佳的畫面,看在丁峰眼裡,讓他覺得那是生活對他們最大的揶揄。

丁峰看了看吧檯上的鐘,心裡泛起焦慮。展鵬和楊毅離開已經超過了兩個小時,簡單地吃個午飯,會耗費這麼長時間嗎?莫非他們——丁峰不敢想下去,卻又禁不住胡思亂想。楊毅那個人,著實不簡單啊。如果說上一次只是偶爾的偷腥,但假如展鵬和楊毅發生些什麼,他兩隻手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夠用。丁峰瞭解自己的男人,所以對展鵬對楊毅的態度費解萬分,似乎面對楊毅,展鵬毫無招架之力,像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有些事情是瞞不過丁峰的眼睛的,要麼是展鵬真心地喜歡楊毅,要麼是他有什麼把柄被楊毅攥著,早晚有一天,展鵬,還有他自己,弄不好都得毀在楊毅手裡。

所以每次楊毅出現,丁峰腦中都會警鈴大作,這根本就不用展鵬提醒。展鵬還曾向自己說楊毅危險,要離他遠點兒,但又屁顛兒屁顛兒地和他一起出去了,莫非是他們兩個在合著夥騙自己?

正想著,丁峰聽見了風鈴的響聲,他轉頭望去,原來是楊毅正推門而入,他的臉紅撲撲的,像是喝了不少酒。丁峰向他身後望去,空蕩蕩的,不由得心裡湧出小小的失望。

楊毅衝著丁峰揚了揚頭,向座位走去,丁峰忍不住,開口問道,“展先生沒一起回來啊?”

“哦,他回去上班了。”楊毅扭頭看了看丁峰,隨口應了一句。

丁峰擠出一絲微笑,低下頭假裝繼續做事。看來他們只是喝酒,他想。閒暇的時候,他幾次偷偷觀察楊毅,楊毅很平靜,似乎讀書入了迷。

再後來,丁峰又看見了那個神秘的男人,他今天的穿著很精神,進了咖啡館,徑直走到楊毅對面坐下,和楊毅小聲說了幾句,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操作一番,遞給楊毅。

楊毅接過手機,先是嬉笑,然後雙眉緊鎖,緊接著,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

丁峰還是第一次在楊毅的臉上見到如此的神情,估計是他遇到了什麼難事兒,不禁有些幸災樂禍,但隨即又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心裡不由得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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