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露臺上的燈亮了起來。
展鵬提了口酒，和楊毅碰了瓶，擦擦嘴角，甩給楊毅一根菸，然後說道，“楊毅，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有時間的話我肯定會多陪陪你，但你別弄得好像什麼都有計劃似的，我忒不適應。”
“有什麼不適應的？”楊毅白了他一眼。
“你說本來挺好的事兒，非得弄成像完成個任務，我心裡彆扭。”展鵬望著楊毅，認真地說。
楊毅嘴唇動了動，沒吱聲。
展鵬笑了笑，接著說道，“你看我和東旭關係多好，但平時也難得一見，都是有事兒或者趕上了，才聚到一起。咱們老爺們，又不像女的，有什麼閨蜜，非得成天飆著，哥們之間的感情不差那個。”
“道理我都懂。”楊毅雙眉微蹙，不耐煩地說，“我跟別人也沒這樣。”
“我知道，你現在是特殊時期，對吧？”展鵬好笑地看著楊毅，“我又沒說不陪你，咱們隨緣，成嗎？”
“隨緣？”楊毅苦笑，“你公司又不讓去，出來吃飯也不成，怎麼隨緣？我看你啊，就是想躲著我。”
“我幹嘛躲著你啊？”展鵬露出笑意，“沒準兒我還會主動約你做點兒什麼呢。”
“你會嗎？”
“嘿，”展鵬立起眼睛，“好像我沒找過你似的。”
楊毅望著展鵬，心中猶疑不定，但還是開口說道，“哥，我找你，其實不僅是為了王可，我——”
“大哥，打住。”展鵬忙打斷楊毅。
“怎麼？”楊毅心裡怪怪的。
展鵬搖搖頭，皺起眉看向楊毅，“楊毅，後邊的話就別說了，真要是說出來，沒準兒咱這兄弟就做不成了。”
楊毅倔強地回望著展鵬，眼睛裡的哀怨一閃而過。
展鵬嘆了口氣，說道，“楊毅，你的心思我都懂，但是你想要的的，做哥的給不了你。”
楊毅咬住嘴唇，沒說話。
“哥知道你這一段心情不穩，也勸過你別老陷在王可的事兒裡，該找人就找個人，畢竟日子總得過嘛。”展鵬自嘲地笑笑，繼續說，“可是我可沒讓你找我啊，我說那些話可不是給你什麼暗示，該不是我做了什麼，給你造成錯覺了吧？如果有，你告訴我，我改還不成嗎？”
楊毅仍舊盯著展鵬，一言不發。
“的確，你摸過我，摟過我，還趴在我身上——”
“你小點聲兒，邊上都是人。”楊毅埋怨地瞪了展鵬一眼，小心地打量四周。
展鵬吐吐舌頭，也看向周圍，見沒人注意他們，笑了笑輕聲說，“那些我都沒拒絕，但絕對不是你可能想象的樣子，哥那是心疼你，不忍心——”
“哥，你別說了，”楊毅抬起頭，眼角閃著淚光，“有你這幾個字，我就知足了。我也清楚，感情這種事兒沒法強求，我也不屑於強求，但將來的事兒，誰又說得清呢？就像你說的，咱們就隨緣吧。”
“我說的隨緣可不是這意思啊。”展鵬苦笑。
“我不管，就權作是我在暗戀吧，讓我自己做做夢，也分散分散精力。”楊毅扯了扯嘴角，“你不也暗戀過嗎？你也知道那滋味，或許過一段日子，也說不定我自己就過勁兒了。”
“可是——”展鵬皺了皺眉，“你這樣，我和你在一起，壓力山大啊。”
“你就擔待點兒嘛，誰讓你是哥呢，”楊毅再一次耍起無賴，“只要你別不理我就行。”
“傻小子，我怎麼會不理你呢？”展鵬盯著楊毅，說道，“這話題，咱能翻篇了嗎？”
“翻篇。”楊毅點點頭，擠出一絲笑容。
展鵬笑了笑，鼻尖向著酒瓶揚了揚，楊毅會意，搖搖頭端起酒瓶，在桌上過了電。兩人喝了口酒，也分別點了煙。
“哥，今天我心裡真是難受，倒不僅僅是剛才說的這些。”楊毅的神情有些落寞。
“那還有什麼？”展鵬抬眼看向楊毅。
“我發現一件事兒，”楊毅咬咬嘴唇，“王可揹著我，喜歡上別人了。”
“還有這事兒？”展鵬一臉驚訝。
“嗯，”楊毅點著頭，眼睛卻仔細分辨著展鵬臉上的表情，“他不是去過兩次那家健身房嗎，然後碰到了一個對眼的人，反正就——”
“就怎麼著？”展鵬急切地問。
“應該有性接觸吧。”
“性接觸？”展鵬倒吸了口涼氣。
“至少是口交。”
展鵬下意識地抿抿嘴唇，問，“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楊毅搖搖頭。
“不知道——那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王可在電腦裡有個記事本，記錄一些重要的事兒，可能這件事兒對他來說也挺重要的，他也記錄下來了。”
“他還有記事本，以前你怎麼沒提過？”
“我也是剛剛才發現。”楊毅苦笑。
“那裡邊有沒有什麼跟案子有關的線索啊？”展鵬問。
“除了這個，應該沒有。”
“他是怎麼記錄的，都記了些什麼？”
“可能是擔心被我發現吧，他記得很隱晦，”楊毅咧了咧嘴，“但是我太瞭解他了，所以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這也能猜出啊？”
“我們畢竟在一起呆五年了，你說我們之間，還能藏得住什麼？”楊毅再次苦笑，“那周邊環境咱們倆都很熟，我就直說了啊。”
“你說。”
“他第一次去健身房，碰到了那個人，可能感覺挺像我的，不管怎麼著，就動心了，然後兩個人就那個了。”楊毅邊說邊小心地觀察展鵬的反應，“他失蹤那天，離開家，去健身房只是個幌子，他是去找那個人了，他們應該又做了什麼。”
“我操。”展鵬重重地嘆了口氣。
“所以，哥，我心裡堵得慌啊。”
“你先別光顧堵得慌，”展鵬看著楊毅，“沒準兒這會和案情相關呢，這些事兒，你都確認嗎？”
“確認。”楊毅肯定地說，“我估計他是在二樓的衛生間碰到那個人的，那個人應該是從咖啡館上來的，至於他們倆做事兒的地方，有可能就在衛生間，也有可能在馬路對面的民居里。他失蹤那天，咱們都注意到了那四個小時的空檔期，如果他是在民居里待著，那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楊毅，我相信你的能力，”展鵬打量著楊毅，“如果你能這麼告訴我，那我相信你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楊毅嘆了口氣。
“這事兒你和文峰說了嗎？”
“沒有，”楊毅搖搖頭，“我找過他一次，也打過電話，可那傢伙一臉階級鬥爭相，什麼也不肯跟我說，所以這事兒我也沒告訴他。”
“看吧，”展鵬嘴角牽出笑意，“現在能明白該念我的好了吧？”
“是啊，這哥和旁人就是不一樣。”
“不過我覺得這事兒你應該告訴他，挺重要的線索。”展鵬認真地說，“我畢竟離開警隊了，不方便遞話，再說了，本來文峰就覺得咱們之間不清不楚的，這些話我也不好說。”
楊毅看著展鵬，嘆息道，“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他，我現在也不明白這事兒是否和案情直接相關，另外，”楊毅苦笑搖頭，“哥，不瞞你，和你提這事兒，我都覺得臊得慌，我和王可的臉兒都沒地兒放，王可人都已經沒了，我可不想——”
“哎，我明白你的意思，”展鵬雙眉微蹙，眼睛眨了眨，“不過這事兒，你真得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