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電話監聽和影片監控這些手段,有些事兒做起來就方便多了。

楊毅接連看了兩天咖啡館二樓衛生間的監控,確信那兒不是一個據點。健身房尚未營業,即便營業,他們也在內部裝修了浴室,附帶了衛生間,估計沒誰會跑到走廊去方便。那個衛生間似乎是專門為咖啡館準備的,來來往往的,應該都是咖啡館的客人,或者他們的員工,楊毅發現,包括那個丁姓服務員在內,倒是真有幾個人趁著解手的時候,在廁所抽菸。

又排除掉一個猜想,楊毅越來越疑惑,7月7號那天,王可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咬”了某個男人。

展鵬的手機通話依舊不多,他主動撥出的電話,幾乎都與他的新業務相關,他在逐漸適應新的工作,結識一些新的合作伙伴。

和在警隊時相比,展鵬的生活規律了很多,那個每天傍晚打給張靜的請假電話,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張靜,差不多每天都會打來兩個電話,一個是在午飯後,基本談談公司的事兒;另一個則是在下班前,詢問展鵬晚餐想吃些什麼,囑咐他忙完了儘早回家。

至少在表面上,這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每當這個念頭在楊毅的腦海閃現,他就會想到逝去的王可,想到自己孓然一身,傷感之餘,他總會悵然若失。

不時地有展鵬的朋友打來電話,詢問他的新生活,這其中就包含李東旭。李東旭的電話是在午休時間打來的,調侃半天之後,他問展鵬是否後悔,展鵬嘿嘿笑了兩聲,回覆說事已至此,乾脆就隨遇而安吧,有什麼可後悔不後悔的。

張文峰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給展鵬打電話,從電話的背景噪聲中,楊毅猜測他的電話是在下班的路上打的。如果展鵬那時候還沒到家,他就會陪張文峰多聊會兒,而一旦他回了家,他們的通話就很簡單,以至於張文峰慢慢養成了習慣,每次通話時第一句總會問,“到家了嗎?”

兩個人的通話很隨意,充斥著揶揄與調侃,內容五花八門,如果不是瞭解內情,再去除性別因素,那聽起來就像戀人間隨性的對話。楊毅感受到張文峰對展鵬濃濃的不捨,或許是拍檔慣性的緣故吧,他想。

張文峰的很多話題都涉及到警隊,時而抱怨,時而開懷大笑。展鵬的回應通常很謹慎,當張文峰喋喋不休時,他往往只是靜靜地傾聽,除非張文峰再三激將或懇求,展鵬很少會發表什麼意見,對於具體的案情,他更是隻字不提。或許在內心深處,展鵬還是在關心這個昔日的搭檔,偶爾他會提醒張文峰注意工作方法,或處理好隊裡的人際關係。

在他們的對話中,楊毅沒有聽到關於王可案情的隻言片語,似乎兩個人都有默契一般。這不僅讓楊毅失望,更令他抓狂。張文峰有兩次用調侃的語氣提及展鵬和楊毅的關係,楊毅這才知道他和展鵬竟被別人如此編排,不禁搖頭苦笑,卻又心生蠢動。

楊毅和張文峰的溝通並不順暢,他曾打過兩個電話,張文峰貌似熱情,但卻未提供任何實質性的資訊,這與當日的展鵬大相徑庭。無奈之下,他去了警隊,張文峰愣是連樓門都沒讓他進,只是站在樹下和他聊了幾分鐘。對於楊毅有關案情進展的詢問,他一概迴避,被楊毅逼急了,他乾脆說案子正在偵查階段,搬出紀律那個尚方寶劍,還說李東旭肯定也會理解他的做法。他讓楊毅安心等待,他們肯定會盡全力偵破每一個案子。楊毅暗忖自己碰到了一個真正的軟釘子,卻又莫可奈何,不由得懷戀起和展鵬相處的時光。

王偉的調查也沒什麼進展,儘管他已經混到了和那幾棟樓的閒人拉家常、打牌、下棋的程度,讓很多人以為他就是附近的鄰居,但可惜的是,那兩個縈繞在楊毅腦海的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

週末兩天,展鵬都在公司上班,罕見地沒有去咖啡館。楊毅盯著電腦螢幕上的監控畫面,揉著發花的眼睛,內心五味雜陳。

週一下午,楊毅在辦公室如坐針氈,臨近下班,他終於決定,無論如何也得和展鵬見上一面。

他沒和展鵬打招呼,開車直接去了兩人上次喝酒的燒烤店。還沒到晚餐時間,屋頂平臺上空無一人,楊毅又坐到了上次曾坐過的位子。或許展鵬和他是同一類人,潛意識裡多少會念舊。他點了根菸,悠閒地向遠方張望:靜靜流淌的護城河,車流穿梭的二環路,若隱若現的祈年殿的圓尖頂,以及遠處沉沉落下的夕陽。秋日傍晚的北京,就像一幅靜止的水墨畫,充滿了溫馨和寧靜。

抽完煙,他終於摸起手機,撥通了展鵬的電話。展鵬很快就接聽了電話,依舊是老樣子,上來就問,“楊毅,有事兒啊?”

這熟悉的話語早在楊毅的意料之中,他咧嘴笑了笑,反問道,“怎麼,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啊?”

展鵬明顯楞了一下,繼而笑道,“這話說的,我的意思吧,是有事兒先說事兒,省得耽誤啊,把正事兒先談了,扯淡也來得及啊。”

“我還真沒什麼正經事兒,”楊毅忍著笑,“你忙不忙?不忙就扯會兒。”

“忙肯定是忙啊,不過既然是你來電話,那就歇會兒唄。”展鵬不疾不徐,“咱就聊十塊錢的。”

“聊十塊錢的,真有你的。”楊毅啞然失笑。

聽筒裡傳來清脆的打火機點火的聲響,楊毅想象著展鵬點菸的樣子,手下意識地也摸向了煙盒,抽出一支菸,用火機點燃。

“你在哪兒呢,這麼閒?”展鵬問。

這個空檔的時間應該夠他抽一口煙,楊毅想,然後促狹地說道,“你猜。”

“猜?這怎麼猜?你小子成天神神叨叨的。”展鵬的語氣透著慵懶。

楊毅喘了口氣,目光瞟向落日的餘暉,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遠在——”剛重複了兩個字,展鵬就驀地警覺起來,他壓低聲音,略顯緊張地問,“你不會又把車開到公司門口了吧?”

“你身邊有人嗎?”楊毅不答反問。

“沒人啊,怎麼?”展鵬恢復了正常的音量。

“沒人你緊張個什麼,”楊毅笑出聲,“還把聲音壓得那麼低,像做什麼壞事似的。”

“哪兒有?”展鵬訕訕地笑了笑。

“放心,既然當哥的交待過,我肯定不會再去你們公司的,這可是做弟弟的本分。”

“哦,”展鵬似乎鬆了口氣,“那你在哪兒呢?”

“我在樓頂看落日呢。”

“樓頂?哪兒的樓頂?”

“還有哪個樓頂啊?”楊毅暗自撇撇嘴,“就是上週咱倆吃燒烤的地兒啊。”

“你跑那兒去幹什麼?”展鵬略感詫異,又像是自問自答,“哦,約了朋友?”

“沒,我就一個人,不過想約你,”楊毅頓了頓,“咱倆一起吃個晚飯吧。”

“今天真不行,”展鵬沒有絲毫猶豫,然後惋惜地說,“你也不提前說一聲,你嫂子剛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回家吃晚飯呢。”

“呦,這展刑警變成展老闆,還知道回家吃飯了。”楊毅揶揄道,露出一絲委屈的語氣,“有這變化,你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為咱們能和從前一樣呢。”

“從前?從前什麼樣?”展鵬笑著問。

“那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找你嘛。”

“你說這個啊,那還真比不了從前了。”展鵬吐出一口煙,自嘲地說,“我現在可是在你嫂子眼皮底下,而且不能拿工作做藉口了。”

“那怎麼辦?我來都來了,等你半天了。”

“怎麼辦?涼拌唄。”展鵬嘿嘿笑了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你就那麼忍心?我可是特地拐過來的。”楊毅眨了眨眼,“不然你就和嫂子實話實說唄,說晚上咱倆一塊兒吃飯。”

“你小子有病吧?”展鵬脫口而出,“就這種交往法,她不知道還罷了,要是知道,你讓她怎麼想?”

楊毅沉默了。

“算了,我自己想轍吧。”展鵬嘆了口氣,“你先自己呆會兒,我把手頭的事兒處理完,再過去找你,大概半小時吧。”

“成。”楊毅結束通話電話,發現自己心裡沒有半分喜悅的感覺,頓覺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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