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帶著兒子走出培訓學校，迎頭正碰上楊毅。
“嫂子？”楊毅裝作很意外。
“楊毅？”張靜也很意外，停住腳步，問道，“你這是——”
“哦，我剛看了個朋友，”楊毅用拇指向身後指了指，又衝著街對面的停車場揚了揚頭，“車停那兒了，過去取車。你怎麼在這兒啊？”
“我這不是接兒子嘛，他補習班剛下課。”張靜扭頭看了眼身邊的兒子，臉上露出笑意。
“這是你兒子啊，都這麼大了？”楊毅咧嘴笑了，“你看這個兒。”
“可不，就長個傻大個。”張靜笑了笑，轉身對兒子說，“小暉，這是楊叔叔，叫叔叔。”
“楊叔叔好。”展暉問了聲好，眨著眼睛盯向楊毅。
“嗯，你也好，”楊毅稍稍俯身摸著展暉的頭，“小暉？是叫展暉還是——”
“我就叫展暉，朝暉的暉。”
“日軍？”
“嗯。”展暉使勁地點點頭。
“我叫楊毅，毅力的毅，”楊毅衝著孩子擠擠眼，“我是你爸爸的好兄弟，也是你媽媽的學弟。”
“學弟？”展暉不解地問。
“就是我和你媽媽一個學校，她比我高一級。”
“哦。”展暉恍然大悟。
“嗯，讓叔叔猜猜，你這個兒都過一米五了吧？”
“一米五三。”展暉驕傲地說。
“讀幾年級了？”
“五年級。”
“這大個兒，喜歡打籃球嗎？”
“我喜歡踢足球。”
“不打籃球？”
“也不是不打，打得少。”
楊毅搖了搖頭，臉上現出遺憾的神情，又問道，“除了足球，還有什麼愛好啊？”
“嗯——我還下國際象棋。”
“是嗎？”楊毅咧了咧嘴，“咱倆真有緣，叔叔也喜歡國際象棋，中學時還拿過市裡的名次呢。”
“是不是啊？”展暉的眼睛裡閃過光亮。
“你不信？”展鵬揚了揚眉，笑著說，“找機會咱們爺倆比試比試。”
“行。”展暉答應得很痛快。
“你看看現在這些孩子，比我們那時候強多了。”楊毅直起身子，笑眯眯地望著張靜。
“我還真沒想到，你還挺喜歡孩子的。”張靜看著楊毅。
“我這不算啥，要是我媽看見了，肯定更喜歡。”
“對了，你們家的多大了，男孩兒女孩兒？”張靜問。
楊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嫂子，我還沒結婚呢。”
“哎呀，你們姐倆，可是要了你媽的老命了。”張靜瞥了一眼楊毅，“我聽展鵬說，楊穎他們兩口子也沒孩子呢，是吧？”
“是啊，要不我媽怎麼盯我盯得那麼緊呢？”
“是該盯緊點兒，都多大了，還擎著啥啊，沒玩夠？”張靜忍著笑。
“嫂子，看你說的，那結婚不得講究個緣分嘛。”
“反正你們這些鑽石王老五啊，總拿緣分當藉口。”張靜搖搖頭，笑了。
“我知道，在嫂子眼裡，展哥才是完美的男人。”楊毅調侃道。
“瞎說。”張靜嘴上不承認，但臉上卻難掩得意。
“展哥今天上班呢？”
“是，我們那兒週末忙。”
“這回可算是把他拴住了。”楊毅轉頭看向展暉，問道，“今天上的什麼課啊？”
“奧數。”
“奧數啊，挺燒腦的。”楊毅皺皺眉，又對張靜說，“現在的孩子真累啊，我小時候，那是玩到大的。”他想起了什麼，又笑著說，“前一陣我和展哥他們喝酒，大家提起‘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這句話，都一陣痛罵。”
“痛罵什麼啊，礙著你們什麼事兒了？”張靜瞪了瞪楊毅，“就我們家這個，他展鵬是管過一次，還是管過兩次啊？”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楊毅撇撇嘴，一臉無辜，然後又摸向展暉的頭，說道，“上奧數挺費神的，前邊有家dq，叔叔請你吃冰激凌，給你補補腦，好不好？”
展暉伸出舌頭舔舔嘴唇，轉頭看向張靜。
“吃冰激凌補腦，虧你想得出來。”張靜埋怨道，“天兒都涼了，不給他吃那麼涼的東西。”
楊毅無奈地聳聳肩，衝著展暉眨眨眼。
展暉噘著嘴，小臉兒憋得通紅。
“楊毅，既然趕上了，你要是一會兒沒什麼別的事兒，就去家裡吃個飯吧。”張靜打量著楊毅。
“我倒真沒事兒，不過去家裡吃飯，太麻煩了吧？”楊毅推脫著。
“那有啥麻煩的，就是填副碗筷兒的事兒，一會兒展鵬也該回家了。”張靜笑了笑，“就咱們這關係，還真不好碰呢。”
“這——”
展暉湊到媽媽耳邊，悄悄說了句話。
“就是啊，小暉也讓你去，他要和你下棋呢。”
“是嗎？”楊毅低下頭，看向展暉。
展暉沒說話，笑著點點頭。
“那行吧，嫂子，就給你添麻煩了，我和小暉也殺兩盤。”楊毅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不瞞你，我剛還琢磨晚上去哪兒找食兒呢。”
“和我們你還見外。”張靜白了楊毅一眼，“你去取車吧，一會兒跟著我的車就行。”
“哦了，”楊毅摟住展暉，問道，“坐叔叔的車回家行不行？”
“沒問題。”展暉一副小大人模樣。
領著展暉過馬路的時候，楊毅忽然感到挺對不起孩子和張靜的，直罵自己無恥。
展鵬正在低頭看訂單，桌上的手機響了，看著張靜的名字，他接聽電話說道，“我都和你說好幾次了，你做什麼都好吃，不用每天問我。”
“不是這事兒，”張靜頓了頓，“晚上楊毅來咱家吃飯，你早點兒回來。”
“你說誰？”展鵬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毅啊，”張靜不覺有異，“我剛才接兒子碰見他了，看他和兒子處得挺好的，就讓他回家吃晚飯了。”
展鵬覺得心裡堵堵的，但又不敢表現出來，簡單地說了句，“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放下手機，展鵬點了根菸，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展鵬剛開啟自家的房門，就聽到楊毅和兒子的說話聲，他探身一看，原來他們正在餐桌上下棋，奇怪的是，兒子欠身盯著棋盤，楊毅卻背對餐桌跨坐在餐椅上，兩條胳膊抱著椅背，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展鵬換了拖鞋，走上前去，楊毅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眯眯眼笑著說道，“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