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向榮才說道,“楊毅,案件總算水落石出了,如果王可在天有靈,知道你一直在努力,他也會欣慰的。”
“就是,就是。”小陳慶幸向榮打破了沉默,忙張羅著給大家發煙,然後促狹地白了白楊毅,問道,“你們這兩條線一匯合,你和展鵬是不是互相就暴露了,你們見面尷尬不尷尬?”
楊毅咧了咧嘴,訕訕地笑道,“暴露倒沒那麼快,剛開始,我們彼此都不清楚。不過,這樣一來,大家終於知道該怎麼幹活了。”見兩人都盯著自已,他皺了皺眉,“怎麼,我看著挺明顯嗎?”
“不明顯。”向榮搖搖頭,嘴角浮起笑意。
“展鵬更看不出來。”楊毅苦笑。
“懂了,和你一樣,都是悶騷型的。”小陳瞥了瞥嘴。
楊毅吁了口氣,哭笑不得。
“如果開始調查,你這邊兒早晚都藏不住,是這樣吧?”向榮好笑地看著楊毅。
“你說的沒錯兒,”楊毅挑了挑眉毛,“最初我不敢露,怕弄不好我們家就知道了,連報案我都是攛掇著王可的同事做的,我名義上就是王可的鄰居。但這種事兒根本就藏不住,調查沒幾天,他們就發現了我和王可的關係,前期我所有做的功夫都白費。”
向榮和小陳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笑意。“你擔心的終於發生了,展鵬會怎麼看你?”
楊毅思忖一下,說道,“還好吧,沒那麼多事兒,我也因此對他更有好感了。”
小陳笑了笑,說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其實大家都是同類,惺惺相惜吧。”
“可不僅僅是惺惺相惜——”向榮忍著笑揶揄道。
“哦,我倒忘了。”小陳猛地一拍腦門,衝著楊毅眨眨眼,“對了,還有王可呢,你們這關係夠微妙的。”
“你們倆行不行啊?”楊毅橫了一眼向榮,咧了咧嘴,接著說道,“展鵬這人還行,不然,事兒也不算多。那個時候,我也是警方重點懷疑物件,但展鵬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我,這挺難得的。”
“你怎麼還成被懷疑物件了?”小陳有些意外。
“你們不瞭解,有過統計,謀殺案的真兇75%以上都是身邊人,業內有句俗話,說妻子被謀殺,肯定先查丈夫,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既然我和王可是這樣的關係,他們查我,沒什麼難理解的。”
“那不對啊,”向榮皺了皺眉,“王可出事兒時,你還沒出來呢,想作案也沒有時間啊。”
“你是真不瞭解刑警的思維方式,”楊毅啞然失笑,“沒聽說過陰謀論嗎?越是明面上沒有作案時間,他們就越會關注我,直至完全排除我的嫌疑。”
“怎麼,還說你在看守所裡遙控殺人啊?”小陳瞥了瞥楊毅,露出不解。
“各種說法,隨他們想唄,他們專案組裡有個人,真是盯上我了,對我極其不友好,估計那哥們兒恐同。”
“哎,恐同的人哪兒都有,正常。”向榮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所以我說展鵬挺難得的。”楊毅吁了口氣。
“難得——”向榮琢磨著楊毅的話,忽然咧嘴笑了,問楊毅,“那你又是怎麼發現他的?”
“也是個巧合,”楊毅續了根菸,抽了一口說道,“既然是他在查這個案子,我和他接觸肯定少不了啊,甭管是公開的,還是私下的,我是奔著儘快破案去嘛。有我姐夫那關係,我就上唄,有什麼想法,都對他說,他也經常和我交流,不時地還向我這個被懷疑的人透露一些內部訊息。”
“說重點,”小陳打斷楊毅,“你是怎麼盯上他的,你說的巧合又是什麼?”
“我是透過一張照片懷疑他的。”楊毅向兩人講述了那張照片的始末。
“還有這種事兒,”小陳聽完咂咂舌,“你真是把我的胃口吊起來了,我現在對展鵬是越來越好奇了,能讓王可都抑制不住勾引的衝動,會是什麼樣的人呢?”他眼珠一轉,問道,“那張照片,你手機裡有嗎?”
楊毅遲疑一下,點點頭。
“來,讓我們瞻仰瞻仰。”小陳躍躍欲試,向榮的目光中也充滿期待。
楊毅咧嘴苦笑,摸起手機調出那張照片,遞給小陳。
向榮也把頭湊了過去,小陳把展鵬放大、縮小,折騰了好幾次,瞥瞥身旁的向榮說道,“可惜只是個背影,看著也就是一般人嘛。”
“至少氣質還不錯,”向榮點點頭,問楊毅,“這就是那家咖啡館?”
“是。”楊毅回答。
小陳把手機還給楊毅,問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懷疑他了?”
“是,”楊毅吁了口氣,“儘管我一開始不大相信,但沒法兒不懷疑,畢竟這張照片是王可留下的有關出軌物件的唯一直接證據。”
“好像的確如此。”向榮說。
“然後,我就開始調查他,”楊毅自嘲地笑了笑,“我首先得確定他是否喜歡男人。”
“哦?怎麼調查?”小陳來了興趣。
楊毅咬了咬嘴唇,說道,“親身感受唄,這不最直接嗎?”
“我擦,夠刺激,”小陳看看楊毅,又看看向榮,故作誇張地說道,“敢情是直接獻身啊。”
“獻你個毛?腦袋裡都想些什麼?”楊毅瞪了瞪小陳,嘆口氣說道,“這種事兒,說著容易,做起來太難了。”
“好在他還不太招人討厭,”向榮笑了笑,“那你調查出什麼了?”
楊毅想了一下,說道,“對男人,至少他不排斥、反感,和他那個恐同的同事不一樣。”
“這就夠了?”小陳促狹地眨眨眼,“你就沒想著再深入一步?”
“以為都和你一樣?”向榮冷哼一聲。
被向榮搶白,小陳不由得微微紅了臉。
楊毅不願見兩人紅臉,忙接著說道,“那時候我還沒想他會和王可的死有關係,只是懷疑他可能是出軌物件,有可能對完成我最後的拼圖有幫助,所以就開始圍繞著咖啡館周邊,對他進行調查。汪強根本就不在我的名單上,原因剛才我說過了。”
“嗯,然後呢?”向榮問。
“然後,然後,”楊毅搖頭苦笑,“展鵬突然辭職了。”
“他辭職?不做警察了?”小陳大為詫異。
“他現在不是警察了?”向榮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對,他辭職了,去了他自已家的公司。”楊毅說。
“為什麼啊,莫非是他意識到你對他的調查,感受到威脅了?”向榮盯著楊毅,“還是說他覺得自已只要離開了,可能你就盯他不那麼緊?”
“也許有這些因素吧,但還有別的。”楊毅平靜地說。
“指什麼?”向榮微微皺了皺眉。
楊毅輕笑一下,說道,“他曾和我說過,他是看不了我那個難受樣,而且他也很坦白,說如果再由他主導調查,沒準兒他就會起到什麼阻礙作用。”
“王可又不是他害的,他那麼擔心幹什麼?”小陳不解地問。
“他主觀上不想暴露和王可的關係?”向榮打量著楊毅。
“有一次我們曾喝了大半夜的酒,他和我說了很多話,貌似都是心裡話。”楊毅頓了頓,“給我的感覺,他的確不想主動坦白他和王可的關係,如果繼續留在警隊,他就沒法迴避這一點。但他沒有藏匿任何線索,把該留下的,都留下了,就等著我們去發現。如果發現不了,純屬僥倖,如果被發現了——”
“聽天由命?”向榮截斷楊毅的話。
“對,聽天由命。”楊毅點點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