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旭把鄭川和陳克送到門外，虛掩上房門，轉身對二人說，“行，你們先回去吧。”
“楊毅他——”陳克皺了皺眉。
“他沒事兒，冷靜冷靜就好了。”李東旭笑著說。
“我們就擔心他一時想不開，再做什麼出格的事兒。”鄭川嘆了口氣。
“他能做什麼出格的事兒？”李東旭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他猴兒精猴兒精的，比咱們都明白，有情緒，發洩出來就沒事兒了。”
“嗯，我就怕他轉不過彎兒來。”鄭川看了看房門的方向，面露憂色。
“不會的，我一會兒再勸勸他。”李東旭吁了口氣，“幸虧有你們，和我一起倒黴，直接撞他槍口上了。”
“那倒沒啥，只要他沒事兒就好。”鄭川也無奈地笑了。
李東旭回頭看了一眼，小聲說，“這小子精神頭兒真足，刑警隊折騰，你們那兒折騰，下午又跑看守所折騰一回。”
“他還跑看守所去了？”鄭川和陳克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可不是。”李東旭苦笑，“我估計他也折騰到頭兒了，沒啥地方可去了。”
“但願吧，”鄭川搖了搖頭，“王可這事兒，傷他挺深的。”
“趕上了也沒辦法，”李東旭頓了頓，看著兩人說道，“楊毅這個人挺傲的，平時和家裡來往也不多，一般我們也都不知道他的情況，你們樓上樓下住著，又一起工作，就拜託你們看看他。”
“那談不上，同學嘛，應該的。”鄭川笑了笑。
“等過一陣兒消停了，咱們找個機會坐坐。”
“成。”鄭川連忙點頭，又伸手指指屋裡，咧了咧嘴，“他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李東旭揚了揚頭，嘴角浮出笑意。
回到屋裡，見楊毅還是一副帶死不活的架勢，李東旭暗中一笑，點了根菸，揶揄道，“行了，虎著臉給誰看呢，人都走了。”
楊毅橫了他一眼，沒說話，自已也點了根菸。
“哦，對，我還在呢。”李東旭啞然失笑。
楊毅吐出一口煙，冷冷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嗬，矯情起來沒完了是吧？”李東旭瞥瞥楊毅，“差不多就行了，剛才你同學在，我都沒好意思多說你。”
“他們在，我還沒說你呢。”楊毅鼻子裡冒出一聲冷哼。
“得，又衝我來了。”李東旭無奈苦笑，“成，現在沒別人了，想說啥你就說吧。”
楊毅黑著臉，一言不發。
“你倒是說啊。”李東旭笑著皺皺眉。
楊毅騰地一下坐直身體，說道，“李東旭，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教訓我？”
“教訓你？”李東旭眼中透出一絲迷惘。
“我同學再怎麼說我，他們也是為我好，”楊毅冷笑道，“你呢？你有什麼目的，自已清楚。”
“我有什麼目的？”李東旭火氣也上來了，直直地盯著楊毅，“楊毅，今天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有什麼說清楚的啊？”楊毅露出一絲不屑，“你不就是怕對展鵬不利嗎？”
“你——你怎麼好賴不分呢？”李東旭一時氣結。
“我好賴不分？不，我分得清楚呢。”楊毅瞥了瞥李東旭，“你和展鵬交情好，我理解，該讓的我也讓了，但你們也別把事情做絕了。”
“是誰把事情做絕了？是誰到刑警隊、看守所鬧騰，到處讓別人下不來臺？”提起白天發生的事兒，李東旭氣不打一處來，“人家該你的，還是欠你的？沒人和你一般見識，那純粹是看我的面子，楊毅，你知道不知道？”
“呦，我們李處好大的面子。”楊毅譏諷道，“你這個面子我可用不起，你可以告訴大家，往後不用給我面子。”
“楊毅，你別無理取鬧。”李東旭極力壓抑著自已的火氣，雙眉擰成了結。
“我沒無理取鬧，”楊毅挺直身體，注視著李東旭說道，“這個案子的受害者是誰？是王可，是我。你捫心自問，你有一絲一毫，替他考慮過嗎？”
“我都從來沒見過他，沒有你，我都不知道他是誰。”李東旭瞪著楊毅。
“說實話了吧？”楊毅冷笑，“我就知道，你一心為了展鵬，幹嘛不承認？”
“好，既然話說到這兒，咱們就挑開了說。”李東旭吁了口氣，“楊毅，這個案子牽扯到你，牽扯到展鵬，一個是我小舅子，一個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我根本就不想碰，但又沒法不碰。你難受？我他媽比誰都難受，這滋味誰知道？”
楊毅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沒錯兒，我是想著展鵬。任何一件事兒，大家的位置不同，立場也就不同，這很正常。”李東旭接著說道，“你想著給王可沉冤昭雪，我想著在不違法的前提下減輕展鵬的罪責，還得讓你能過得去，這都無可厚非。”
“所以你就跑前跑後，一手遮天？”一想起李東旭提及沒和檢察院打招呼的神情，楊毅就怒火中燒。
“一手遮天？我他媽還遮地呢。”李東旭氣呼呼地看著楊毅，“楊毅，你說話別昧良心，你說說有哪一件事兒咱們沒一起商量，沒徵得你的同意？我遮天，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楊毅張口結舌，心中充滿苦澀。
“我他媽夾在中間，兩頭不討好。”李東旭嘆息著搖搖頭，“楊毅，你注意到沒有，案情細節，我根本就沒多打聽，你知道原因嗎？”
楊毅細一琢磨，還真是那回事兒，不由得狐疑地看向李東旭。
“我是不好意思，”李東旭冷笑一聲，“褲襠裡那點兒破事兒，惹出這麼大亂子，想想我都臊得慌。”他眯了迷眼睛，看著楊毅，“但我再沒打聽，我也知道，從始至終，展鵬對你家那個王可沒用過強吧？咱不說你情我願，說句不好聽的，王可就一點兒責任都沒有？現在出了事兒，責任都推到展鵬頭上了。我認了，那是他小子活該，但你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吧？”
楊毅總覺得有哪兒不對，但又想不出如何反駁。
“楊毅，如果不是衝著你姐，衝著咱家老頭兒老太太，我才不管你這攤子爛事兒呢，自已的人都看不住，換作我，我都沒臉和別人說。”李東旭自嘲地笑了笑，“我還沒抱屈，沒替展鵬抱屈，你倒好，四處抱屈不算，還理直氣壯地鬧騰，你自已想一想，做得對嗎？”
楊毅呆呆地望著李東旭，腦子裡亂亂的，渾身無力，就像虛脫一樣。
“楊毅，”李東旭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是個明事理的人，一時衝動我們都能理解，但今後可不能這樣了。事情既然辦到這個份兒上，就按部就班地往下辦吧，別再節外生枝了。”
楊毅沉默良久，心中五味雜陳，待見到李東旭又續了根菸，終於開口說道，“你教訓完了，苦衷我也聽到了，走吧，回家吧。”
“沒事兒了？不鬧騰了？”李東旭苦笑著斜睨楊毅。
楊毅重重嘆了口氣，緩緩搖頭。
“哎，”李東旭吐出一口煙，看著楊毅說道，“你完事兒了，我還沒完事兒呢，”他眨眨眼，神情變得嚴肅，“告訴我，你和展鵬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