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車場昏暗、冷清,楊毅衝出電梯,一溜兒小跑,直到跑到自已的汽車旁,他才停住腳步,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繼而,胸中的憋悶感再次傳來,他俯身撐住汽車,大口地喘著粗氣,然後站直身體,用拳頭重重地擊打自已的胸口,眼淚毫無預警地潤溼了他的眼角。

俄頃,他開啟車門,上了車。疲憊地靠在座椅上,他的腦袋木木的,他下意識地摸到了煙盒和火機,點了一根菸,淡淡的煙霧中,巨大的悲痛、委屈,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攫住他的心,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連抽了兩根菸,他才慢慢平靜下來,不由得為自已的失控而自責。在他的眼前,緩緩閃現出王可那張質樸的笑臉,他彷彿又回到了兩個人相互調侃、譏諷的時光,心中交織著溫暖與悲愴。但很快,王可的笑臉就被展鵬那張痞痞的面孔所取代,在展鵬狡黠的目光中,第一次,他見到了邪惡。

他心中一震,再次怒火中燒。他緊咬嘴唇,狠狠地拉上車門,插好鑰匙,發動引擎,一腳油門躥了出去。

劉世強帶著展鵬進了提審室,遠遠地瞥了瞥站在柵欄前的楊毅,嘴角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待把展鵬安頓在審訊椅上,用上面的手銬束縛好他的雙手,他轉身對楊毅說,“你來得可夠勤的,”然後瞭然地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是補上週的,對吧?”

楊毅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從展鵬在房間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展鵬的臉。展鵬聽到劉世強的話,不禁啞然失笑,抬起頭瞟了瞟楊毅。

展鵬滿不在乎的神情再一次刺痛了楊毅,他的眼睛差一點就冒出火來。

劉世強不覺有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煙,先在嘴角叼上一支,然後遞給展鵬一支,又舉著一支菸,遞向楊毅。

楊毅沒接煙,吁了口氣說道,“劉哥,今天有事兒,就不抽了。”

“有什麼事兒,至於抽菸還耽誤嗎?”劉世強不以為然,繼續舉著煙。

楊毅不為所動,堅定地搖搖頭。

“得,你不抽,我們抽。”劉世強瞥了楊毅一眼,悻悻地把煙放回煙盒,然後轉身給展鵬和自已點上煙。展鵬抽了口煙,看向楊毅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疑惑。

楊毅見劉世強靠在柵欄上抽菸,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沉聲說道,“劉哥,我這兒真有事兒,你能迴避一下嗎?”

劉世強詫異地望著楊毅,心中湧出不快,點點頭拉著長音說道,“成,我回避。”說完,他緊抽幾口,看看楊毅,又看看展鵬,把大半截香菸扔到腳下踩滅,轉身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冷冷地說,“完事兒按鈴啊。”

展鵬感受著這一切,心中愈發迷惑,他略微皺了皺眉,偷偷瞄向楊毅。

待劉世強的身影剛剛在門外消失,楊毅就迫不及待地對展鵬說,“看著我。”

展鵬抽了口煙,抬起頭,壓抑著心底的不安,茫然地看著楊毅。

“你什麼都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嗎?”楊毅緊緊注視著展鵬的眼睛。

“知道什麼?”展鵬的心漸漸發緊。

“那個晚上,在河邊發生的事兒;”楊毅目光如炬,“那個晚上,你離開後發生的事兒;那個晚上,王可最後的時刻。”

展鵬痴痴地望著楊毅,眼中閃現出痛苦的神色,然後他後仰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倒是說啊,”楊毅低聲咆哮,“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展鵬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展鵬,”楊毅壓低了聲音,“告訴我。”

展鵬吞嚥了幾口唾液,眼神低垂,喃喃道,“我是丁峰走前才知道的。”

“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楊毅的眼中閃過絕望,“展鵬,丁峰對王可做了那些,你還能放他走,你他媽還是人嗎?”

展鵬閉著眼,猛地搖搖頭,眼角流出兩行清淚。

“你行,你真行”,楊毅忍著悲憤,倒退了兩步,“還虧得我那麼信任你,我真是瞎了眼。”

展鵬低下頭,艱難地用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抬眼看著楊毅,欲說又止。

“你他媽還有臉看我,你竟然還有臉看我,”楊毅氣急而笑,隨即怔怔地瞪著展鵬,咬牙切齒地喊道,“展鵬,你死定了,丁峰也死定了,你們都死定了。”說完,他轉身向門口衝去。

剛跑了兩步,楊毅忽然想起自已還沒有按鈴,急忙回身走到訊問桌旁,按了鈴,眼睛急切地瞄向展鵬身後的屋門,等待劉世強返回。

展鵬吸了吸鼻子,終於開口了。“楊毅,你要是這麼跑出去,我就白進來了。”

楊毅愣了下神兒,才聽明白展鵬的話,他吁了口氣,轉回頭,語帶譏諷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要是這麼跑出去,我就白進來了。”展鵬靜靜地望著楊毅。

這個時候,展鵬身後的門開啟了,劉世強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問道,“完事兒了?今天這麼快。”

楊毅沒理劉世強,依然緊緊盯著展鵬,說道,“你把話說清楚。”

劉世強站在門口,驚訝地望著房間裡的兩個人。

“楊毅,”展鵬嘆了口氣,“我知道自已沒臉、也沒資格和你說什麼,也從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所以這些日子一直是你說我聽。”他頓了頓,“但是我告訴你,我他媽之所以在這兒,就是怕你會這樣,就是怕你毀了自已。”

“呦,你們倆這唱的是哪一齣啊?”劉世強皺了皺眉,走上前來。

“你出去,這兒沒你的事兒。”楊毅虎著臉,依舊盯著展鵬。

“嘿,楊毅,你怎麼說話呢?”劉世強的火氣騰地一下竄上來了,“你以為這是哪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為我是誰,你們家的狗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世強,你別添亂。”展鵬低喝。

“我他媽怎麼添亂了?”劉世強的暴脾氣轉向了展鵬。

楊毅心亂如麻,在潛意識中,他覺得該為自已的不理智向劉世強道歉,但卻遲遲張不開口,只得恨恨地瞪了展鵬一眼,轉身便走。

“楊毅。”展鵬喊了一聲。

楊毅在門口頓住腳步,但是倔強地沒回身。

“我就再說一句,”展鵬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你好好想一想,王可會不會希望你變成這樣。”

驀然聽到王可的名字,楊毅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他轉過身,指著展鵬吼道,“你他媽地不許再提他的名字。”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又重重地把門帶上。

聽著楊毅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劉世強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說道,“這小子吃戧藥了,來的時候看著就不對勁兒。”

“你別放在心上,”展鵬嘆了口氣,“他心裡夠苦了。”

“他心裡苦?”劉世強屈了屈鼻子,“誰心裡不苦?”他扭頭看向展鵬,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呦,哭鼻子了?”

展鵬吸了吸鼻子,搖頭苦笑。

“你們這是怎麼了?”劉世強抬腳踢了踢展鵬。

“嗨,你就別問了。”展鵬皺了皺眉。

“操,又不讓我問,行,我就憋死你,遂了你的願。”劉世強沒好氣地說。

展鵬訕訕地笑了笑。

“心裡有愧?都是你禍害的吧?”

“嗯。”展鵬鄭重地點點頭,發出一聲長嘆。

“你啊,真他媽是個禍害精,”劉世強一掌削向展鵬的腦袋,“害得我都跟著你受氣。”

展鵬沒躲,硬生生受了他一掌,說道,“你要是還不解氣,就多來兩掌。”

“操。”劉世強被他逗笑了,愣了愣神兒,問道,“沒抽夠吧,抽一根再進去?”

“抽。”展鵬簡短應了一聲。

劉世強給展鵬點了煙,展鵬半眯起眼抽著煙,心事重重,一言不發。待抽完一根菸,他對劉世強說,“你給東旭打個電話吧,讓他看著點兒楊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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