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邊,王繼偉和兩人告別,說是正月裡找個時間聚一聚,李東旭一口應允。一坐上車,楊毅就感嘆道,“王繼偉說的沒錯兒,你們和老太太真是親近,她真沒把你們當外人。”

“你也不想想,都多少年了,上大學的時候,一到假期,我們就往這兒扎,老太太事兒不多,我們一點兒也不拘束。”

“這關係的確難得,我都有點兒羨慕了。”楊毅說。

“我也不瞞你,從大學到現在,我們那一撥同學,我們三個處得最好,彼此到對方家裡,都跟自已家一樣。”李東旭嘆了口氣,“其實工作後也結交了不少新朋友,有些比他們倆頂用,但論起心裡的親近感,還得是我們。”說完,他插入鑰匙,發動汽車。

汽車在略顯空曠的道路上疾馳,楊毅隨意瀏覽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心事重重。

“展鵬他媽真是不容易,年輕時就守寡,好不容易把展鵬拉扯大,該享受天倫之樂了,展鵬那個王八蛋又弄了這一出。”李東旭冷哼一聲,搖搖頭,“我現在恨不得削展鵬一頓,不,一頓不夠,得多削他幾頓。”

“如果多削他幾頓頂用,我不反對。”楊毅很少看到李東旭發洩情緒,不禁啞然失笑,說道,“不過我看老太太倒是還算平靜,這我真沒想到。”

李東旭嘆了口氣,“那只是表面,其實這麼多年,老太太經歷的磨難多了,所以輕易沒什麼能擊倒她,凡事兒也能想得開,但這回不一樣,展鵬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這些年她寄託的希望所在,她心裡肯定受不了。可是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強作堅強,展鵬自首後,我們來過幾次,老太太都是強忍著,儘量不表現出悲傷的情緒。老太太不願意聽別人說展鵬的不字,這我也能理解,一輩子都要強慣了,無論我們怎麼問她,展鵬臨走前是如何交待的,她都避而不談,只是說一句話,哦,對了,剛才你也聽到了。”

“‘路是他自已走的,有什麼罪讓他自已受著吧。’你指的是這句?”楊毅問。

“對。”李東旭點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悵然,“光是展鵬受罪,我還不這麼鬧心,但你看看,現在這樣,老太太能不糟心嗎?”

“老太太挺隱忍的,”楊毅搖搖頭,瞥了瞥李東旭問道,“我覺得展鵬的性格中,也有隱忍的一面,你說是不是受老太太影響?”

“也許吧,”李東旭不置可否,“你看老太太剛才提到孫子的樣子,她得多傷心啊。”

“我沒想到,這個時候張靜還能過去。”楊毅咧了咧嘴。

“張靜——”李東旭嘆了口氣,頓了頓說道,“畢竟還是有教養,能拎得清事兒,她現在的火氣啊,都是衝著展鵬,可怎麼說老太太都是孩子的奶奶,就是為了孩子著想,她也不至於把事情做得太絕。可惜啊,我現在是真不敢招惹張靜,不然怎麼著也得勸勸她,讓展暉見見老太太。”

楊毅心中一動,但隨即就莞爾一笑,揶揄道,“幸虧她還不知道,展鵬最早喜歡的就是你,不然心裡得更恨你了。”

“所以我說展鵬是個王八蛋啊。”李東旭苦笑。

“說真的,姐夫,”楊毅扭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李東旭,“知道展鵬喜歡你,心裡什麼感覺?”

李東旭略微思忖一下,說道,“其實沒什麼感覺。我也不怕你生氣,我心裡挺膈應這種事兒的,但對展鵬我煩不起來。我們的關係早就定型了,就是一輩子的兄弟。如果說我們都沒結婚的時候,他和我整這個,沒準兒我心裡還能亂一陣兒。”

“亂一陣兒?”楊毅促狹地眨眨眼,“你是說,你考慮接受嗎?”

“接受個屁,”李東旭瞪了楊毅一眼,“如果那時候他和我整事兒,也許我們就掰了,但現在,我們各自的生活也都定型了,我還真不怕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反正在這種感情方面,我們誰也影響不了誰。”

“這樣啊,”楊毅咧咧嘴,笑著問,“那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對我有看法?”

“說實話,沒有。”李東旭回答得很坦然,“因為咱們倆的生活離得很遠,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已該怎麼過。”

“那咱們倆常這麼接觸,你就不怕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

“怎麼會,你還能把我強暴了不成?”李東旭啞然失笑,“要是換成別人,可能我還會提防點兒,可是你——”李東旭下意識地搖搖頭,“如果你對我有想法,那就是亂倫了,別的也就罷了,但是亂倫的事兒,咱倆誰也做不出來,不是嗎?”

“還真是,”楊毅笑著點點頭,對李東旭說,“謝謝你的理解和信任。”

“幹嘛弄得那麼一本正經的?”李東旭不以為然地白了白楊毅。

楊毅嘴角咧出一絲苦笑,說道,“我們這種人,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自已始終有種羞愧感,說得嚴重些,也總是生活在恐懼中,唯恐被別人窺破自已的真面目,”他皺皺眉,吁了口氣,“王可這事兒一出,我不得不暴露了,但我真沒想到,你也好,大腳也好,還有我的那些同學,你們都還算開明。”

李東旭沉吟一下,說道,“其實可能談不上開明,也許寬容的成分更多些,再說,畢竟與已無關。”他注視著前方嘆了口氣,“這年齡越大啊,越懂得生活的不易。”

楊毅琢磨著李東旭的話,深以為然,忽然咧嘴笑道,“我和大腳說你膈應這種事兒,他說你裝。”

李東旭冷哼一聲,笑道,“他不裝?你過去,他沒拿自已款待你?”

楊毅明白李東旭是在開玩笑,於是又說道,“我可告訴他了,展鵬當年暗戀的就是你。”

李東旭扭過頭,好氣地打量著楊毅,皺皺眉,“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我說呢。”

“怎麼?”楊毅忍著笑。

“前兩天他給我打電話,一頓含沙射影,指桑罵槐。”李東旭苦笑,“原來罪魁禍首是你。”

“我那是我們喝酒時,不小心順嘴謅出去了。”楊毅訕訕地紅了臉。

“你還能順嘴謅出東西?”李東旭橫了楊毅一眼,“你就是故意的,我沒說錯吧?”

楊毅咧了咧嘴,沒吱聲。

“楊毅,這姐夫與小舅子的關係,我覺得吧,主要有兩種,”李東旭頓了頓,“一種是天然親近,一種是相互防備,甚至是有敵意。”

楊毅瞥了瞥李東旭。

“我想咱倆可能是後一種,這都正常。”李東旭嘴角浮出笑意,“尤其是咱們倆以前都沒怎麼打過交道,好不容易接觸多了,又趕上展鵬這事兒,你對我又多了一份猜忌和戒備,這也正常。”

“你可能說嚴重了。”楊毅輕輕笑了笑。

李東旭沒理會,繼續說道,“可是上次我在你家說的那些話,夠開誠佈公了吧?楊毅你記住,咱倆沒有基本矛盾,咱們往後得常處。今天王繼偉咧咧不少,明顯沒把你當外人,他的話也不能說沒有道理。我明白,可能你不在意、我也不需要咱們彼此的關照,但人在社會上混,多條朋友多一條路,何況是咱們的關係,何樂不為呢?我再說一遍,咱們是家人。”

“姐夫,我懂。”楊毅點點頭。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圈子,圈子就是資源,圈子套圈子,圈子就會越來越大,路也就會越來越廣。”李東旭語重心長地說,“咱們每一個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都不能只生活在自已的世界。”

汽車減速,拐了個彎,大院到了。

“姐夫,你今天拉我出來,不僅僅是給老太太拜年吧?”楊毅問。

“也許吧。”李東旭笑了笑,沒有一絲被人識破的窘迫。

“我真挺佩服你的,我這話不是反話,是真心的。”楊毅由衷地說。

“我有什麼可佩服的。”李東旭咧了咧嘴,按響一聲喇叭,透過門崗,進入大院,說道,“或許我有傾向性,但我尊重你的決定。”

楊毅沉吟半晌都沒說話,直至李東旭把車停到路邊,熄了火,他才開口說道,“姐夫,我腦袋挺亂的,你讓我想想吧。”

李東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楊毅,點點頭,“走吧,下車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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