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陳克不可置信地望著楊毅,又轉頭瞥了瞥鄭川。

“我說,”楊毅淡淡地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我想讓你再給汪強做一次法律援助律師。”

“你小子瘋了吧?幹嘛揪住我不放?”陳克瞪大眼睛,不滿地嚷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剛給那個王偉做完嗎?”

楊毅吁了口氣,低下頭抽菸。

楊毅在辦公室終於逮齊了鄭川和陳克,好友多日未見,都很高興,鄭川和陳克又關心案情的進展。三個人打了檯球之後,又去了慣常去的日本料理,一邊喝酒一邊聽楊毅講述整個經過。楊毅簡單地描述了案件的偵破過程,之後對陳克提出了那個要求。

“不是,楊毅你到底怎麼想的?”鄭川不動聲色。

“是這樣,”楊毅咧了咧嘴,吐出一口煙,“汪強也沒什麼親人了,他父母都過世了,姐姐也嫁到外地了,汪強和她早就斷了聯絡。刑警隊的人告訴我,他的刑拘通知都沒地兒通知家屬。”

“你是說,沒有家屬能幫他請律師,是吧?”陳克白了白楊毅,“那不還是有司法援助中心嘛,公檢法都可以聯絡啊。”

“嗨,外人不清楚,咱們搞這行的,還不知道咋回事?”楊毅苦笑。

“楊毅,注意你的言辭,你這是在汙衊咱們的司法援助制度。”陳克眼角綻出笑意。

“等一下,不是這個事兒,”鄭川瞪了陳克一眼,看向楊毅問道,“你怎麼想起理這茬兒了,你不恨汪強嗎?”

“恨。”楊毅吐出一口煙。

“就是,那小子多招人恨啊,乾脆讓他自生自滅得了,你還有閒心管他那堆亂事兒?”陳克撇了撇嘴。

楊毅遲疑一下,說道,“我想讓他獲得最起碼的公平審判的機會。”

“我操,你可真夠大公無私的。”陳克啞然失笑。

“先不說你這話嚴謹不嚴謹,”鄭川搖搖頭,直直地盯著楊毅說道,“但是光憑這個理由,你沒法說服我們。要是你和我們還藏著掖著的,這事兒一點門兒都沒有。”

楊毅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想欠展鵬的。”

“你怎麼還會欠他的,他不欠你的就已經不錯了。”陳克不以為然。

“展鵬——”楊毅皺了皺眉,“我這兩天一直忘不了他最後看我那一眼。實話實說,沒有他,汪強不會這麼快被抓到,是他讓我們守株待兔的,實質上,是把汪強送到了我們手裡。”

“那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吧,他就那麼有把握汪強一定會回來?”陳克冷哼一聲,“再說了,展鵬供出汪強,不也是擔心他被那幫黑社會找到嘛。”

“不管怎麼說,他是被我們抓到了,我們才得以為王可報仇雪恨。”楊毅頓了頓,“上次在看守所,我對展鵬說了些很過分的話,嘴是痛快了,但我想展鵬都恨死我了,更關鍵的是,這兩天反思之後,我心裡也有些不安。”

鄭川和陳克都茫然地看著楊毅。

“對展鵬,我總有種勝之不武的感覺。”楊毅搖搖頭,苦笑道,“展鵬應該承受了旁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家人、朋友的關愛,對家庭的愧疚,對我的愧疚,對汪強的擔心,他一定是歷經掙扎,才供出了汪強,這期間,我充分利用了我們不對稱的心理優勢。我不想讓展鵬被揉搓成這樣,我也不想讓他真的以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是那樣,到最後,就算給王可報了仇,我也開心不起來。”

鄭川和陳克對視一眼,都沒說什麼。

楊毅抽了口煙,接著說道,“而且,咱們搞法律的,都知道法律正義分為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程序正義是一切的基礎和前提,我想能保證汪強獲得最基礎的權利,這樣展鵬心裡可能還能好受點兒。”

“說的貌似有點兒道理,”鄭川眨眨眼,揶揄道,“克兒你發現沒有,我聽著都是想展鵬怎麼樣,不想展鵬怎麼樣,”他轉頭看向楊毅,問道,“你那麼在乎展鵬的想法嗎?”

“就是,你們倆咋回事啊?”陳克心領神會,衝著楊毅擠擠眼。

楊毅吞嚥了兩口唾液,說道,“你們別忘了,展鵬可是上過王可。”

鄭川和陳克聞言都是臉色一變。

“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對於我們倆來說,這就是一場戰爭。”楊毅咬住嘴唇,憋紅了臉,“儘管我恨他,但我真不願他把我看作乘人之危、落井下時的小人。這一場,他顯然是輸定了,但我要他輸得心服口服。”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至少一直到法院判決,我想讓汪強獲得公平的機會,至於其後的事兒,就和制度無關了。”

“你這是收人收心,真不要臉,典型的又當又立。”陳克笑著調侃道。

楊毅斜睨著陳克,自嘲地咧了咧嘴。

“等等,你說其後的事兒和制度無關,是什麼意思?”鄭川略微皺了皺眉。

“你們想,我能放過汪強嗎?”楊毅冷笑。

“楊毅,你可不能亂來啊。”鄭川緊張地盯著楊毅。

“放心,我有分寸。”楊毅輕輕笑了笑,“無論如何,咱們都是法律人。”

鄭川望著楊毅,將信將疑,思忖片刻說道,“楊毅,你千萬別讓我們再跟著你操心啊。”

“你們就把心放回肚子吧,我沒那麼笨。”楊毅狡黠地眨眨眼。

“你想過沒有,你已經做了展鵬的律師,如果我們再派人做汪強的律師,會不會有衝突?”鄭川瞥了瞥楊毅,“其實當初你給展鵬辯護,我就不大讚同,嚴格意義上,你也是案件利害關係人,我擔心你不好把握。”。

“沒事兒,公安已經把他們分案處理了。”楊毅說,“至於我,截止到目前還成,估計將來也不會出格。”

“那就好。”鄭川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分案處理?”陳克詫異地瞪大眼睛,“為什麼?”

“我姐夫他們安排的,還不是想保展鵬?”楊毅無奈苦笑。

“還能這麼處理?”鄭川也回過味兒來。

“人家就這麼處理了,”楊毅咧了咧嘴,“他們要確保展鵬和汪強不能碰面,增大能操作的空間。”

“也真是難為他們了,”鄭川笑著搖搖頭,“但這樣,你能同意嗎?”

“我不同意又能如何?”楊毅嘆了口氣,“我攔不住他們,所以,我也沒攔。”

鄭川和陳克面面相覷,鄭川乾了杯酒,對楊毅說,“好,就算我們答應你,給汪強做辯護,刑警隊那邊能同意嗎?即便他們同意,汪強能接受嗎?”

“公安那邊好辦,有我姐夫呢,他能安排;至於汪強,還輪不到他說話,只要你們別露我,他也不會有抗拒的勁兒。”

鄭川點點頭,又問道,“你瞭解案情,你估計汪強能判多少年?”

楊毅吐出一口煙,說道,“一死一重傷,我琢磨著,弄不好就得十五年起步。”

“那麼嚴重?”鄭川想了想,眼神瞟向陳克,“克兒,十五年起步,也是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陳克看看鄭川,又看看楊毅,皺著眉說道,“你們倆就能欺負我。”他猛地端起酒杯,一仰脖乾了杯中的酒,咂咂嘴看著楊毅說道,“我可以給他做律師,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楊毅問。

“咱倆各幹各的,全程不能有任何交流,”陳克挑釁似地看著楊毅,“尤其是,你不能試圖對我施加影響,至於結果,無論如何,你都得接受,還不能埋怨我。”

楊毅回望著陳克,嘴角露出笑意,緩緩點頭,說道,“我接受。”

“楊毅,你可得想好了,”鄭川忍著笑意,“這樣一來,你的生活可就沒什麼隱私了,在我們面前,你丫就是一透明人。”

“操,和你們我能有什麼隱私?”楊毅莞爾一笑,“不過你倆知道就成了,別再回家和媳婦們八卦了。”

鄭川和陳克相視一笑,都端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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