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到的時候,還揹著雙肩揹包,顯然是下了班直接過來的。楊毅帶著他鞠躬、獻花,又向陳飛兩口子介紹大寶,說是王可的朋友。大寶鞠躬的時候,他原本打算趁機再鄭重地給王可鞠一回躬,但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造次,只得作罷。

大寶在靈床前流連了一會兒,才和楊毅出了靈堂。見四下無人,他對楊毅說,“我剛才真想哭幾嗓子來的。”

“哭喪啊,你會嗎?”楊毅咧了咧嘴。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大寶白了楊毅一眼,伸出雙臂,做出哭天喊地的架勢,楊毅哭笑不得,忙攔住他。

“哎,”大寶重重地嘆了口氣,紅著眼圈顫聲道,“真沒想到,王可就這麼走了。”

“我這一晚上都沒流眼淚,你可別逗弄我。”楊毅吸了吸鼻子。

大寶抬起頭打量著楊毅,吁了口氣說道,“真的,我這一天心情都不好,你說王可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他這一走,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難得你們倆處得這麼好,王可要是知道你來送他,肯定會高興的。”楊毅不得不寬慰大寶。

“你看我真是,”大寶難為情地搖了搖頭,“現在你是最需要安慰的,我可好,還給你添亂。”

“沒事兒,你這樣,我心裡也舒坦,”楊毅勉強笑了笑,回頭瞥了瞥靈堂的方向,說道,“裡邊真是沒有懂王可的。”

大寶一愣,隨即問道,“裡邊的人還是都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楊毅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今天——”大寶蹙了蹙眉。

“我就是個幫忙的,打打雜。”

大寶認真地看著楊毅,吁了口氣說道,“老楊,真是難為你了。不過相信我,王可會看到的,你做的一切他都會看到的。”

“別人怎麼想,我真的不在意,我只在乎王可。”

“你對王可可真是太好了,”大寶搖頭嘆息,“要是我們家那個能趕上你一半,我就知足了。”

“這種事兒你可別亂比,家家都有難唸的經,最起碼你們兩個還都健在呢。”

大寶望著楊毅,默默嘆了口氣。楊毅從口袋裡摸出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臉上滿滿地都是落寞。

大寶沉默片刻,小聲問道,“老楊,現在你能告訴我王可是怎麼沒的了嗎?”

楊毅怔了怔,吐出一口煙,對大寶說,“你還記得你給我發的那張照片嗎?”

大寶點了點頭。

“就是那個人,王可和他確實搞到一起了。”楊毅皺皺眉,接著說道,“就是他們的第二次,王可和你提過那回,他們倆出去車震了,在河邊。”

大寶的心中湧出一絲不安。

“車震完,兩個人吵了一架,那個人先走了,把王可扔在了河邊。”

“王八蛋。”大寶恨恨地罵了一句。

“那個人有個情人,王可和他都沒有料到,那個情人一直跟在他們身後,親眼看見他們車震。”

“還有這一出?”大寶大驚失色,“那還不得天下大亂?”

“那個人走後,他的情人現身了,和王可吵鬧起來,”楊毅吁了口氣,心隱隱地痛,“在那個過程中,王可腦血管瘤破裂,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大寶吃驚地瞪著楊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這是真的嗎?”

“法醫鑑定就是這個結論。”楊毅儘可能平靜地說。

大寶雙眉緊鎖,急切地問道,“那那個情人也有責任吧?”

“有,”楊毅點點頭,“他們倆後來都被抓了,一個判了一年半,一個判了十五年。”

“活該,罪有應得。”大寶長長地舒了口氣,打量著楊毅說道,“這回王可總算能瞑目了。他們是被你抓到的,是不是?”

楊毅遲疑一下,說道,“算吧。”

“大仇得報,王可的在天之靈也會安寧了。”

楊毅望著大寶,咧了咧嘴,“可問題是,我都不清楚,王可是否希望我為他報仇,沒準兒他還怪我多事兒呢。”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寶詫異地盯著楊毅,“你是忙活糊塗了嗎?”

“我沒糊塗,”楊毅苦笑搖頭,“我是說,王可對那個人是真心的,不然他不可能和他發生關係,既然對他付出了真心,至少從那一刻起,他心裡就已經沒我了,也許任何結局,他都是心甘情願的呢,我這麼做,沒準兒反倒違了他的心願。”

大寶幹嘎巴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真的,”楊毅的嘴角綻出一絲苦笑,“我這兩天一直在琢磨,我做那些,究竟是為了王可,還是在挾私報復。”

“老楊,你別亂想,”大寶連忙打斷楊毅,“你何苦這樣苦自已?”

“我說錯了嗎?”楊毅瞥了瞥大寶,“你和王可認識這麼久了,覺得他是一個隨便的人嗎?他如果不是放棄我了,又怎麼能和別人勾搭上?”

大寶注視著楊毅的眼睛,感受著他無法抑制的痛苦,就像第一次認識楊毅一樣。良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老楊,告訴我句實話,你恨王可嗎?”

“我不知道,”楊毅怔了怔,“過去這半年,我忙著尋找真相,抓捕嫌犯,直到今天給他送行,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根本顧不上想別的,也從來沒想過這個,但是至少到目前,我沒恨過他,”他頓了頓,“至於將來如何,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老楊,”大寶小心翼翼地看著楊毅,“你們倆這樣,你也不能全怪王可啊。”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楊毅狠狠地捶著自已的額頭,積攢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我就是因為清楚這個,才他媽裡外不是人。可是你知道嗎,我一想到他們幹那個,我的心就在滴血,滴血啊。”

“老楊,對不住,”大寶喃喃道,“要是沒有我慫恿王可,可能後來的事兒都不會發生。”

“那和你無關,”楊毅猛地搖搖頭,“王可是個有主見的人,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老楊,”大寶重重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看在王可已經走了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

“我不是——”楊毅瞪了瞪眼,頓覺百口莫辯。

“我和王可,和你不一樣,”大寶幽幽地說,“我們是0。”

“那又有什麼分別?”楊毅緊緊盯著大寶的眼睛,極力讓自已平靜下來,“還不都是一撇一捺的人?”

“不一樣,”大寶搖搖頭,“我們心理更脆弱,更敏感,也更容易沒有安全感。”

“你是說,王可和我在一起沒有安全感?”楊毅雙眉微蹙。

“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他沒有安全感,怎麼能和你一起那麼多年?”大寶吁了口氣,“但我們天生就有一種隨時尋求安全感的衝動,那個衝動沒法抑制。”

“瞎掰。”楊毅狠狠地把菸頭扔到地上。

“不是瞎掰,是你們心都粗,輕易感受不到,”大寶自嘲地笑了笑,“我沒怪你的意思,但有些事兒,你的確是不懂也不會。”

“你到底想說什麼?”楊毅警覺地看向大寶。

“我就是想說,每個人都不容易,王可是,你也是。”大寶眨了眨眼,“事已至此,你就當作是天意吧。我知道王可不是個隨便的人,但假如去年你不是音訊全無,假如不是王可在最無助的關口碰到了令他心動的人,可能——”他惋惜地搖了搖頭,“可惜啊,生活中沒有假如。”

“我明白你的意思,”楊毅吁了口氣,“這些天我都快憋瘋了,和誰也沒法說,也就能和你叨咕叨咕。”

“我知道,你肯定不好過。”大寶瞥了瞥楊毅,嘴角咧了咧,“哎,憋瘋了,你們倆可真是兩口子,連語氣、用詞都一模一樣。”

楊毅聽大寶像是話裡有話,忙問道,“王可怎麼了?”

“王可——”大寶遲疑一下,“你知道他原來喜歡誰嗎?”

楊毅驚訝得連連搖頭。

大寶咬咬嘴唇,伸出拇指衝著靈堂的方向指了指。

楊毅皺了皺眉,不可置信地望著大寶,顫聲道,“你是說——他姐夫?”

大寶默默嘆了口氣。

“他也是?”楊毅差點驚掉下巴。

“他不是,”大寶緩緩搖頭,“是王可喜歡人家。”

“那他們——”話到一半,楊毅就再也問不下去了。

“你別多想,他們什麼也沒發生,一直是王可暗戀,”大寶頓了頓,“王可告訴我,他姐夫對他很好,讓他特別有安全感,他後來都不敢再在瀋陽呆下去了,他說,再多呆一天,他都會憋瘋。所以,他才來到北京,所以,他才遇到你。”

楊毅定定地望著大寶,猛地抓住他的雙肩,狠狠地搖晃著,低聲咆哮道,“他怎麼沒和我說過?你還知道什麼,統統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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