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展鵬支吾著,他瞄了瞄張文峰似乎漫不經心而又成竹在胸的神情,情知無法推脫,咬了咬牙說道,“我在一個車棚裡。”

“車棚?”張文峰皺了皺眉。

“就是那種老式的住宅樓,外邊不都有放腳踏車的車棚嗎?”展鵬解釋道。

“哦,明白了。”張文峰點點頭,恍然大悟,繼而扭頭對丁祥笑道,“我還擔心老展被扔到露天的地方糟蹋呢,那麼冷的天兒,還不得凍個好歹。”

這話怎麼聽都彆扭,但這是展鵬自找的,怨不得別人,他心中一陣苦笑。

張文峰看了看展鵬,揶揄道,“看來那主兒還挺憐香惜玉嘛。”

展鵬不願接這個話茬兒,盯著張文峰的側臉,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也不一定,”張文峰自言自語,搖搖頭,“沒準兒人家就圖那地方隱蔽呢,方便作案。”

展鵬咧了咧嘴,暗自嘆息。

張文峰轉過身來,打量著展鵬問道,“你覺得那是第一現場嗎?”

展鵬眼神低垂,不情願地回答,“應該吧。”

“我覺得也是,男人都是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主兒,一哆嗦爽完了,別的就不管不顧了。”張文峰的嘴角浮起促狹的笑容,接著說道,“但也沒準兒不是,反正你那時候已經意識全無了,也許人家是在屋裡辦的事兒,辦完就把你扔出來了,免得暴露自已。”

展鵬壓抑著自已的焦慮,狠狠心說道,“我覺得不是那樣子,”他抬頭看向張文峰,“我那時多少應該還有點兒印象,我躺到地上後,應該沒挪過地方。”

“我就說嘛,”張文峰一拍大腿,咧嘴笑了,“你不可能一點兒意識都沒有,就算你一開始人事不省,但一興奮起來嘛,總歸不會一直懵逼。”

展鵬的喉結激烈地聳動著,強忍著沒說話。

“你不會是光顧著爽了吧?”張文峰似笑非笑,“尤其是——”

“你沒完了,是吧?”展鵬冷冷地打斷張文峰。

“你別急嘛,我這不是在瞭解細節嘛。”張文峰瞥了瞥展鵬,“要是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還費這勁?你是老刑偵了,你知道對於咱們來說,嫌犯的行為模式有多重要,而那全是從細節推斷出來的,我說的沒錯吧?我必須知道盡可能多的細節,我一定要逮到那個王八蛋。”

展鵬盯著張文峰嘆了口氣,說道,“別的細節我真的不記得了。”

“不對,你剛剛都給我提供過,”張文峰搖搖頭,用兩個食指點著自已的胸部,“你沒忘了吧?”

面對咄咄逼人的張文峰,展鵬連死了的心都有,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他沒料到張文峰竟然如此較真,不由得腦中警鈴大作,看來張文峰的目的絕非他杜撰出來的那件事兒那麼簡單。他輕輕吁了口氣,提醒自已萬萬不能大意,必須耐心與他周旋。

“看來那傢伙是習慣了吧?”張文峰饒有興趣地望著展鵬,“我估計你也是暈的,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展鵬虎著臉,一言不發。

“嘿,老展,”張文峰的眼中透著真誠,“你也分析分析,原來咱們討論行為模式的時候,你不都說得頭頭是道的嗎?”

“我沒什麼可說的。”展鵬雙眉微蹙。

“這可不像你啊,莫非你這一進來,腦袋就木了?”

展鵬繃了繃嘴唇,說道,“我不願想那些。”

“別啊,你得想啊,不然我怎麼辦?”張文峰湊到柵欄前,看著展鵬,“你仔細想想,看看還能想出什麼不。”

“我真的不想想,也想不出來。”展鵬不耐煩地說。

“懂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張文峰望著展鵬,惋惜地點點頭,“哥們兒,苦了你了。”

展鵬輕輕哼了一聲,低下頭。

“行,我不問了,看你難受的,我心裡也不舒服。”張文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不過老展,咱們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你可能現在有應激障礙,我也理解,但我不信在你清醒後的第一時間,你腦子裡什麼想法都沒有,我指的是有關嫌犯的。”

展鵬嘴唇動了動,若有所思。

“老展,你能不能把那一刻的想法告訴我?”

展鵬思忖片刻,說道,“我覺得他對現場環境不陌生。”

“這就對嘍,這才是偵查員該有的反應嘛。看來你潛意識裡根本就沒想放過他,下意識地在給他畫像。”

“也許吧。”展鵬回答得模稜兩可。

“你說得沒錯兒,”張文峰眼裡閃著光,“對現場環境,他不僅不陌生,而且極有可能很熟悉,所以他才會認為那兒安全,不會被打擾,能夠滿足他作案的需求。你別忘了,他可不是在那兒附近碰到你的,而是在你家門口打車把你帶到那兒的。看他那個熟練勁兒,沒準兒是個慣犯,那傢伙該不會是以前在那兒也禍害過別人吧?”

展鵬的眼中透出一絲迷惑,他不清楚張文峰究竟是假戲真做,還是落井下石。

“老展,我說真的,咱們絕對不能放過他。你要不想辦,就交給我辦,反正現在也只能我辦。”張文峰根本沒給展鵬開口的機會,繼續問道,“沒有人闖到車棚裡吧?”

“到我離開,沒見到別人。”這個問題倒不難回答,展鵬順口而出。

“也是啊,大半夜的,誰還鼓搗腳踏車啊?”張文峰自信地點點頭,說道,“他一定是瞭解這種情形,他一定對那個環境特別熟悉。”

展鵬清了清嗓子,不敢隨意接話了。

“當時你還想過別的嗎?”張文峰意猶未盡。

展鵬楞了一下,繼而搖搖頭。

“這些也不少。老展,咱們總結一下啊,”張文峰瞥瞥展鵬,“第一,他喜歡男人,這就不用說了;第二,他有施虐的傾向;第三,他口腔飢渴或崇拜男根;第四,你不認識他,在你眼裡,他就是個陌生人;第五,他對那個車棚的周邊環境極為熟悉。”

展鵬聽著張文峰的話,未置可否。

“其實他也未必就是個陌生人吧,你當時不是沒意識了嗎,沒準兒根本就認不出他來。”

展鵬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已太託大了。他了解張文峰,清楚他的能力,那絕對是不容小覷的人,自已怎麼就一時犯了迷糊呢?如果任由他如此窮追不捨,很快,他苦苦思索的說辭就會變得漏洞百出,不堪一擊。但儘管他明白可能的結局,情急之下,一時卻又想不出穩妥脫身的計謀,只能暗自著急,咬著牙一言不發。

“對了,那個車棚在哪兒啊?”張文峰漫不經心地問。

展鵬不禁對張文峰佩服得五體投地。或許這個問題已經在他腦子裡縈繞良久,難得他能一直忍住,饒了那麼多的彎子,直到現在才出其不意地問了出來。

展鵬似乎感覺到一根繩索套到了自已的脖子上,而且越勒越緊,他終於嚐到了自掘墳墓的滋味兒。自已已經說過是乘坐計程車離開的,當時是打算給自已離開丁峰家找一個合適的藉口,因為他明白,只要想查,不管是計程車,還是司機,查到都不算什麼難事兒,而這恰恰又是他避無可避的。無論如何,這件事兒上,他從來就沒想過撒謊,只是他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低估張文峰追查的決心。一股寒意從腳底下冒出,迅速地傳遍全身。展鵬意識到,自已剛剛隱約的感覺是對的,張文峰這種陣勢,根本就不是衝著自已來的,先前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戲。莫非他們查到了丁峰?如果是,究竟是張文峰、楊毅哪一個人查到的,抑或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是兩人聯手查到的?

“你還記得咱們找王可時,查的健身房的那條街嘛,就是咱們調監控的那個。”展鵬極力讓自已平靜下來。

“記得啊。”

“健身房對面有幾棟住宅樓,那兒有一個車棚,”展鵬眨眨眼,說道,“就是那個。”

“那麼巧啊?”張文峰一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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