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的人再次見到張文峰和楊毅,都有點兒風聲鶴唳的感覺,但見兩人只是單純的消費,也只能小心地伺候著。
張文峰照著前一天的樣子,點了兩份套餐,外加兩杯拿鐵。他和楊毅心裡都存了事兒,無心閒聊,匆匆悶頭吃飯。喝完咖啡,楊毅見吧檯不算忙,就給張文峰遞了個眼色。張文峰迴頭看了一眼,心中會意,起身和楊毅一起來到吧檯。
“我們再看看監控。”張文峰對服務生打招呼,服務生像躲瘟神一樣,馬上給兩人騰了位子。
咖啡館一共裝了四個攝像頭,但都裝在高處,拍下的影片都是俯視的角度,根本就沒有平視的正面影象,兩人折騰了半天,都不免有些失望,最後選取了樓梯位置的兩張影象,張文峰截了屏,存在隨身碟裡,打算回去再做處理。
期間丁祥打來電話,告訴張文峰已經找到了計程車司機,張文峰思忖一下,讓他們直接到咖啡館來。
“出去透口氣吧。”楊毅見張文峰把隨身碟放入公文包,對他說。
“想抽菸了吧?”張文峰斜睨著楊毅,嘴角透出笑意。
楊毅聳聳肩。
“我們門口抽根菸,桌上的東西先別收。”張文峰對服務生說。
服務生連忙答應。
兩人來到門外,楊毅點著煙,抽了一口,笑著看向張文峰,說道,“也不至於那麼緊張吧,又戒菸又戒酒的,咱們男人不就這點兒樂趣?”
“媳婦管得嚴啊,”張文峰訕訕地笑了笑,“幹我們這行,對家裡也沒啥貢獻,還成天不著家,淨落埋怨了,咱還不得夾著尾巴做人啊。”
“嗬,你還挺自覺,”楊毅揶揄道,“哪兒有那麼嚴重,李東旭現在也要孩子呢,我看他該抽抽,該喝喝,啥也沒耽誤。”
“人和人不一樣嘛,人家家庭地位高唄,”張文峰撇撇嘴,“我不行,我老婆都給我準備好幾本書了,我沒事兒就得練朗讀。”
“幹嘛?”楊毅饒有興趣地問。
“胎教準備唄。”張文峰俏皮地擠擠眼。
“你們可真行。”楊毅一口煙嗆在嗓子眼,咳嗽個不停。
“李東旭還沒孩子呢?”張文峰打量著楊毅。
“可不是。”楊毅笑著皺皺眉。
“那是有點兒晚,”張文峰輕輕笑了笑,“你看看展鵬,兒子個兒都竄多高了。”
想到展暉,楊毅心裡隱隱地難受,臉上不禁有些落寞。張文峰注意到他的神情,岔開話題道,“還是你們好啊,根本就沒有生不生的煩惱。”
“好什麼好啊,”楊毅自嘲地笑了笑,“你們是根本問題已經解決了,生不生孩子那是旁枝末節,我們——”他苦笑著搖搖頭,“從根兒上就鬧騰。”
張文峰不願觸及更深的話題,嘴角露出笑意,沒接話。楊毅倒也識趣兒,吐出一口煙,問張文峰,“我剛才聽音兒,那司機找到了?”
“是,我讓他們直接來這兒了。”張文峰向街上張望著,“估計一會兒就到了,這兒直觀,回隊裡繞來繞去半天說不明白。”
“你們真速度。”楊毅真心誇讚道。
“不是披著這身皮嘛,有時候還管用。”張文峰吁了口氣。
“有時候?你這可謙虛了。”楊毅笑笑,“這兩天跟著你,倒是真學了幾招。”
“跟我學?”張文峰瞥瞥楊毅,“你就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我聽展鵬說,你連他們學校都看不上呢,我這個刑院出來的,還能入了你的眼?”
“那都是謠言,你也信啊。”楊毅面露尷尬,眯眯眼,說道,“我那純粹是針對李東旭個人,怎麼著,我都得打擊打擊他,省得他嘚瑟。”
“哦,原來是這樣啊。”張文峰裝作恍然大悟,也衝著楊毅眯眯眼,和楊毅一起笑起來。“你們兩個人,還真挺有意思,關係不錯吧?”
“你是說我和李東旭?”
張文峰點點頭。
“姐夫和小舅子唄,就那樣,”楊毅望著張文峰,“經常在家裡碰面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前也沒辦過事兒,要不是你們隊裡陷害我——”
“你也別怪小丁他們。”張文峰打斷楊毅,嘆了口氣,“那事兒我也是後來才聽說。”
“我沒怪。”楊毅咧了咧嘴。
“其實我們就是棋子,”張文峰的臉上閃過懊惱,“說句難聽點兒的,拴上一根繩,我們就是條狗,上頭讓咬誰,我們就得咬誰。”
“你這就有點兒妄自菲薄了吧,畢竟你們腦門上還有金色盾牌呢。”楊毅被他的話逗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裡邊的事兒我都懂,我真的沒怪他們。”他苦笑著搖搖頭,“別說那點兒事兒了,就咱們那位大哥,把我折磨成這樣,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恨他。咱們活在世上,又有哪個人不是棋子?”
張文峰頗感意外,望著楊毅,一時不知說什麼。
“他們到了。”楊毅衝著街邊努了努嘴。
張文峰扭過頭去,見丁祥和一位司機模樣的人分別從各自的車上下來。
司機對當天的情形記憶深刻,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整個經過。當聽到小舅子抓姐夫小三的橋段,張文峰和楊毅愕然對視。司機沒有見到展鵬,但直接說出了車的型號,至於丁峰,張文峰帶著他到吧檯看了監控畫面,他說得也不十分肯定。
不過有那些經過就夠了。張文峰不想過分干擾咖啡館的生意,讓丁祥留下寫筆錄,剩下的幾個人又來到了門外。
司機是個自來熟,發了圈煙,問道,“你們警察現在還管小三啊?”
“我們什麼不管?”張文峰眨眨眼,揶揄道。
“該管,該管,”司機恨恨地說道,“這小三不算,還他媽兩個男的,那不就是兔子嘛。這世道是怎麼了,他們也不怕給爹媽丟臉。”
張文峰看向楊毅,臉上似笑非笑。楊毅轉過頭,裝作沒聽著。
打發走司機,丁祥看了看楊毅,欲言又止。
“有事兒你就說吧。”張文峰說。
“早晨我去移動公司了,丁峰那個手機,最後的定位就是他走那天,在西客站附近,之後都沒有記錄。”
“沒有記錄?”張文峰皺了皺眉,“他手機被偷了,還是——”
“什麼被偷了,肯定是把卡拆了唄,”楊毅搶過話來,“丁峰不簡單啊,這反偵察意識夠強的,我說什麼來著,他肯定不好找。”
“我就不信了,那麼大個活人我們還能找不著?”張文峰咬住嘴唇,琢磨一下對丁祥說,“你再跑趟移動公司,調一下展鵬的通話記錄,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
“那個——你們就不用去了。”楊毅遲疑著,終於把話說完。
“怎麼?”
“我一直監聽展鵬電話呢,他們沒聯絡過。”楊毅訕訕地說。
張文峰和丁祥齊刷刷地盯向楊毅,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