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雖然停了，但持續四個小時的史所罕見的強降雨讓城市變成了汪洋，整個城市都陷入了癱瘓。
楊穎小心翼翼地駕駛著汽車，夾雜在一長串汽車尾燈編織的霓虹中，緩慢地向前移動。楊毅按下車窗玻璃，貪婪呼吸著窗外潮溼清新的空氣，懶洋洋地說，“楊穎，批准抽根菸吧。這喝完酒不抽菸，憋得實在太難受了。瞧這架勢，在路上還不定磨蹭多長時間呢。”
楊穎遲疑了一下，說，“抽吧。”
李東旭笑笑，忙摸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支，然後回身把煙盒和火機遞給楊毅。楊毅接過來，也馬上點著了。
“真不用送你過去取車？”李東旭問楊毅。
“還是算了吧，太繞，把我送回家就行，反正明天我也得去所裡。”楊毅答道。
李東旭抽了兩口煙，又問，“你們那兒停車費不便宜吧？”
“一個小時一百五十大毛兒。”
“那這一個多月也得不少錢呢。”李東旭側回頭，“要不要我想辦法給你免了？”
“你這路子真野，”楊毅笑了，“關係直接嗎？”
“不算直接，但估計能找到人。”
“那就算了，‘好鋼得用到刀刃上’，這種事兒咱就別求人了。”楊毅咧嘴笑了笑。
“也行。”李東旭痛快地應了一聲，楊毅分不清他是否借坡下驢。
“哎，楊穎，”楊毅把頭轉向楊穎，“你看看你們家李東旭，還知道關心關心我呢，你咋啥表示都沒有呢？”
“表示？你想要啥表示？”楊穎目視前方回應著，“再說了，我咋沒關心你？剛才吃飯時不還關心了嗎？”
“啊呸，那叫關心？那純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沒事非得往那上邊引？”提起這茬兒，楊毅就覺得窩火，“那是我自己的事兒，用得著你們管嗎？當初你和李東旭，我問過嗎？”
李東旭面無表情，就彷彿自己不存在似的。
“怎麼不用我們管？我說的不對嗎？你不該找個女朋友？如果你身邊有個女人管著你，你能出這檔子事兒？”楊穎一連串的反問就像連珠炮。
“得，得，算我沒說，大小姐。”楊毅趕緊告饒。
“你不提這茬兒，我還忘了。”她又叫道，“李東旭，你們洗澡時真的碰見個小男孩兒嗎？啊，你臉上還露出慈愛的笑容，是不是啊？你不是成天和我說喜歡丁克家庭嗎？”
聞言李東旭搖頭苦笑，楊毅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楊毅，我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沒事兒自己瞎編。”楊穎恨恨地說。
楊家老太太有兩大心病，一是楊毅一直未成家，二是楊穎和李東旭結婚好幾年了，也沒要上孩子。剛才在酒桌上，楊穎偶然提及楊毅婚姻的事兒，楊毅一見到老太太的神情，頓覺不妙，馬上順嘴胡謅出洗澡碰見男孩的故事，成功地掉轉了炮口。
關於兩口子沒孩子的事兒，原來楊毅一直沒好意思問，今天聽家裡人聊天，才知道是楊穎身體不易受孕的緣故，目前她正在做中醫治療。
“按說現在醫療技術挺發達的，實在不行，你們就人工一個唄。”笑夠了，楊毅一本正經地說。
“也不是太著急，先調理看看。”李東旭接過話頭，“你姐還是希望自然受孕，如果過兩年還不行，我們再試試人工輔助。”
“這方面我也不大懂，你們別抻著，過兩年懷是懷上了，再弄個高齡產婦什麼的。”
“不懂你就別操心唄。”楊穎打斷他。
“行，我不操心。”楊毅噗嗤一下樂出了聲，“楊穎，讓我再抽一根唄。”見楊穎沒吱聲，他忙續上煙，問李東旭，“姐夫，你今年是本命年吧？我也沒見你穿什麼紅內褲、紅襪子啊，怎麼，是楊穎沒給你買？”
李東旭回過頭，說，“別扯別的了，我和你說件正事兒。”
“說。”楊毅連忙坐直身體。
“辦你這事兒，找了不少人，基本都處理完了。只有分局那兩個刑警，就是經手你案子的，是我找的同學的關係弄成的。他們和我那個同學關係挺好，給啥都不要。”
“是啊？”楊毅的心懸了起來。
“我不想讓我同學欠他們人情，要知道，檢察院不批捕，他們又不申請複議，對他們的考核影響挺大的。”李東旭斟酌著，不動聲色地說，“你看看這樣行不行，咱們找個時間請他們吃頓飯，反正你們打了不少交道，也不陌生。我再把我同學介紹給你認識一下，你家就在人家轄區，沒準兒將來還需要個照應什麼的。”
“你什麼烏鴉嘴啊？幹嘛還非得需要警察照應，有這一次還不夠嗎？”楊穎不快地說。
李東旭眯了眯眼，無奈地露出苦笑。
“我們老爺們兒說話，你插什麼嘴？”楊毅自幼就和楊穎鬥嘴，早就習慣了。他轉頭看向李東旭，說道，“行，姐夫，我聽你的，你看著安排吧。”
“那咱們就先這麼定，明後天我和我同學聯絡聯絡。”
“嗯。”楊毅點頭。
“另外還有個事兒，剛才當著老人的面我沒敢問你。”李東旭繼續說。
“什麼啊？”
“你這回進去，對你的律師資格有沒有什麼影響？”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還沒顧上想。”楊毅苦笑，“我明天去所裡，和所裡商量一下，看看是什麼情況。”
“你看吧，如果需要找司法局那邊的關係，沒準兒我也能想想辦法。”
“我知道了。”
“李東旭說的可都是正經事兒，你別不放在心上。”楊穎接話道。
“知道，知道，你剛才不還在嫌棄人家嗎？”楊毅好笑地看著楊穎，吁了口氣，“你就開你的車吧。”
“行啊。說完這兩件事，我心裡就輕鬆了。”李東旭轉過身去，注視著前方的黑暗，又對楊穎說，“看樣子路上水還是不少，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你倆誰能開？都喝那麼多，老實坐著得了。”楊穎懟李東旭，簡直就是順手拈來。
楊毅坐在後面偷笑。王可也經常和他拌嘴玩兒，不過和楊穎相比，那絕對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場雨可真不小，估計明天各種段子又得滿天飛。”李東旭說。
“故宮看海什麼的，是不是？”楊毅笑道。
“楊毅，我和你說，你別光顧著貧，”楊穎又接過話，“這段時間你要是不忙，就多回家看看，他們都擔心你呢，就是不說而已。別那麼大人了，什麼都不懂。”
“收到，我向毛主席保證。”楊毅坐直身體，敬了個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