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車窗外的夜色,疾馳在高速上的楊毅倍感孤獨和疲憊,他打量著一團團模糊的一閃而過影子,機械地操縱著方向盤。手機恰如其時地震動起來,他看都沒看螢幕上的名字,一把抓過電話,划動接聽。

“楊毅啊。”

“哦,是宋哥啊。”雖然楊毅迫切渴望有人能幫他打破暗夜的孤寂,但聽到宋曉輝的聲音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你說話方便吧?”宋曉輝問道。

“還行,我開車呢。”楊毅喘了口氣,“有事兒你就說。”

“倒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兩天忙活得怎麼樣。”

“哎,一言難盡啊。”楊毅提不起一點精神。

“還沒訊息?”

“可不。”

“今天下午警察到健身館來了。”宋曉輝說。

“是嗎?他們動作倒還挺快的。”楊毅把手機夾到脖子上,騰出手摸出一支菸,點燃,“說說啥情況。”

“就是找了不少人問話,先找的我。”

“是張超嗎?”楊毅吐出一口煙,覺得自己清醒了些。

“不是昨天那個,今天這兩個都沒見過。”

“都問誰了?”楊毅問道。

“來了就先找的我,說我是報案的嘛,然後又是老闆啊,前臺啊,別的教練,還找了幾個學員。”

“都問什麼了?”楊毅又問。

“你一會兒幹啥啊?要是沒事兒咱倆見面聊吧,”宋曉輝說道,“我這心裡吧,總覺得像是有啥放不下似的。”

“也行,那我一會兒去接你。”

放下電話,楊毅想,張超還是挺辦事的,展鵬終究是有面子。

接到宋曉輝,楊毅又把車開到小區的地下停車場。這次他沒帶宋曉輝回家,而是坐電梯來到地面,穿過小區,來到街邊的一家燒烤店。

“你吃什麼自己點,我先點幾串饅頭片,”楊毅衝著宋曉輝輕輕一笑,“我一天啥也沒吃呢。”說完,他大聲向服務員吆喝,讓他們先烤幾串饅頭片。

“飯該吃總得吃啊。”宋曉輝看著楊毅。

“想不起來啊,這一天了,進飯店聞到味才覺得餓。”楊毅搖搖頭,見宋曉輝還沒點餐,就催促道,“你點啊。”

宋曉輝點了些肉串、肉筋,把選單遞給服務員。

“怎麼不點酒啊?”

“還喝啊?”

“喝點兒啤酒吧,我想喝,”楊毅摸出煙,夾在鼻孔下聞著,“你陪我喝點兒吧。”

“行,那我就陪你。”

兩人邊喝邊聊,宋曉輝向楊毅講述下午警察到健身館的經過,楊毅靜靜地聽著,偶爾插話確認。

“嗯,他們應該是這樣的流程。”聽宋曉輝講完,楊毅說道。

“你那邊怎麼樣?”宋曉輝問楊毅。

“我昨天下午去了那邊的交警,今天這一天把那幾家醫院都跑完了。”見宋曉輝盯著自己,楊毅默默搖搖頭。

“那下一步我們還能做什麼?”宋曉輝問楊毅。

“雖然是不想那樣做,”楊毅嘴角牽出一絲慘淡的笑,“估計著,明天我也該跑跑那邊的刑警了。”

宋曉輝自然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隔了半晌,他才說道,“你看吧,有啥我能辦的,你就直接說。”

“我還撐得住,你還是繼續上班吧,別大家都搭進來。”他看向宋曉輝,輕輕嘆了口氣,“宋哥,你知道嗎,現在白天怎麼忙、怎麼累我都不怕,我就怕晚上一個人呆在家裡,你都不知道,我都瞎琢磨些啥。”

“哎。”宋曉輝也嘆了口氣。

“你要是真有時間,就陪我喝喝酒,說說話吧。”楊毅把頭沉到桌子上。

“我知道了,”宋曉輝拍拍楊毅的肩膀,“往後有時間,我就多找找你。”

“嗯,謝了啊。”楊毅依舊沉著頭。

“嗨,咱就別說那個字了。”

楊毅抬起頭,舉起酒瓶,宋曉輝也舉起來,兩隻酒瓶重重地撞到一起。

“哦,對了,你在電話裡說,有什麼放不下的?”楊毅忽然想起來。

“哦,我是說,我們知道那麼多東西,但現在都瞞著警察,這麼做對不對啊?是不是說出來好點兒?”

“你說這事兒啊。”

“就是啊,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心裡可堵得慌呢。”

“我能想象。”楊毅輕輕點頭,然後反問道,“你知道,我自己查了這麼多天,為什麼現在要報案嗎?”

“為什麼啊?”

“因為一旦警方介入,效果會比我們自己好得多,我做過的那些事兒,他們都會做,而且比我做得還要全面,就咱們知道的那些情況,用不了兩天,他們就都能掌握。”

“是這樣啊,那我還錯怪你了。”宋曉輝面露愧疚,“我就是怕耽誤事。”

“到了這份上了,我比誰都怕耽誤。”

“那蘆葦蕩——警察能查出來嗎?”

楊毅怔了一下,說道,“也許吧。”然後他看向宋曉輝,說道,“宋哥,我問你件事兒。”

“你說。”

“現在看來,對王可,你比我瞭解多了,我真是慚愧啊。你知道不知道,王可在金錢上有什麼麻煩嗎?”

“你是指——”

“你不是說,他家裡要經常用錢嘛,那王可那點錢夠嗎?他向別人借過錢嗎,或者,參加過什麼賭博之類的嗎?”

“這些不至於吧,我覺得應該沒有,他不是招惹那種事兒的人。”宋曉輝看著楊毅,“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因為所有出事兒的人,無非就兩種原因,要麼是金錢,要麼是情感。如果不是金錢這方面,那調查就得著重從情感入手了,仇恨啊,嫉妒啊,就是這一類的吧。”

“哦,你說這個啊。”

“你還記得張超提及你們女學員時的眼神嗎?”楊毅問宋曉輝。

“我沒注意啊。”

“明顯地,他認為王可和那些女學員的關係令人懷疑,可能是突破口,不然那兩個警察也不會在你們那兒問那麼多的人。”

“是不是啊?”宋曉輝很驚訝。

“其實,我原來也考慮到這點了,但這些日子我太不冷靜,老是被情感支配。不瞞你說,我還嫉妒懷疑過你和王可有什麼呢。昨天看到張超的第一反應,我才慢慢冷靜下來。你想啊,那些女學員,金錢和情感都能搭上線,更別提,那些女人身後都有別的男人,這樣組合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你是說——”

楊毅望著宋曉輝,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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