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宗門歷練已經過了十年有餘,很多弟子在這次歷練中得了機緣,故而第一時間閉關悟緣。

十年不長不短,沈冬辭也從閉關中醒來,她尋的機緣是染了黑霧的四幡旌旗,此物邪性,她花了很多時間才將它化為已用。

颶陽門花草常青,與十年前並無二致。

十年的打坐,於修仙者而言不過是轉瞬之事,沈冬辭穿過層層竹林,來到後山一茅草屋外。

房門並未掩著,沈冬辭徑直走入屋中,她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灰塵和蜘蛛網,再看向內室緊閉的門扉。

內室簡陋,不過只有一張竹床罷了,床上那人爛醉如泥,酒壺在床邊堆積如山。

她輕車熟路走入內室,挽了挽衣袖,對著床上酣睡的人,朝臉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並未叫醒床上之人,只是讓衛念覺得有些睡不舒服,故而翻了翻身。

就在沈冬辭的第二巴掌即將扇在他臉上時,衛念像突然察覺到了危險氣息一般睜開眼睛。

他睡眼惺忪,懶懶打了個哈欠,淡淡看了眼弟子身上的纏繞的死氣。

“是小冬辭啊,這麼快就出來了,有沒有給為師帶酒啊。”

說完這句話,他便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等著沈冬辭的回答。

沈冬辭從儲物袋中找到自已的煉化的四幡錦旗,遞至衛念眼前。

“師父,這是什麼?”

衛念懶懶抬眼,看清了沈冬辭手中的物什,想來就是此物散發著死氣,不過對人體無害。

他轉了轉身子背對著沈冬辭,又閉上了眼睛,好像困得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一般,不過他還是張口解釋。

“遮天幡,小型陣法,可以阻擋天機窺探,不過品質很低,估計擋不了多久。”

“知道了。”沈冬辭得到答案後便離開了竹屋。

爛醉如泥的衛念咂吧了下嘴巴,並不在意沈冬辭的離開,依舊抱著酒壺酣睡。

只是竹屋比方才乾淨了許多,而床前的小案上正放著幾壺清酒。

沈冬辭知道,放的太遠,衛念肯定懶得起來拿。

沈冬辭離開竹屋後便去了藏書閣查閱遮天幡的資料。

藏書閣中記載的資料很全,遮天幡只是只是低階陣法,不過要是有高階材料修補的話,倒是可以升階。

只是,她還沒想好遮天幡的用途,遮掩天機?什麼時候才需要遮掩天機呢?

罷了,自會有用之時。

沈冬辭不是喜歡深究的人,既然遮天幡暫無用途,便離開藏書閣了。

回寢居的路上也遇到些同門,只是她從不與人交際,故而無人與她熟識罷了。

她對此表示,倒是樂得清靜。

不過總是事與願違,這不,遇到了‘故人’。

“有個任務,接不接?”

沈冬辭看著眼前攔路的那人,眼眸平靜,不泛波瀾。

她記得,唐鶴和她並不熟才對,不過,唐鶴和那人很熟,她思索片刻後開口。

“什麼任務?”

唐鶴身上穿的弟子服和沈冬辭一般無二,這表示他們是同一批入門弟子。

不過這身衣服此刻卻表現出兩副極端模樣,一個張揚肆意,一個澄淨如月。

唐鶴將泛著淡金色的任務卷軸遞給沈冬辭,眼神示意她翻開檢視。

沈冬辭將卷軸展開,看清了裡面的任務,隨後又將卷軸合上。

任務內容她不感興趣,但是卷軸中提到的水陌,似乎離蒼羽不遠。

“為什麼找我?”沈冬辭將卷軸還給唐鶴,看著對面那人的眼睛發問。

唐鶴接過卷軸後隨手擲入儲物空間,他嘴角帶笑,回望過去。

“聽說你好像尋到了遮天幡?”

沈冬辭聞言並無驚訝,隻眼角的痣越發冰冷,她記得藏書閣內的書籍檢視記錄應該是隱藏的才對。

“唐兄偷取機密的手段還真是一流啊。”

唐鶴並不在意沈冬辭話中的貶低之意。

“冬辭謬讚了,之所以找你,是因為你在這個任務中不可或缺,說得更直白些,是你的遮天幡不可或缺。”

“你想做什麼?”

“遮天,換日。”

既然有機會看看遮天幡的實力,那便試試,沈冬辭並沒有過多的猶豫,隨即點了點頭。

“好,我接了。”

沈冬辭本是要回寢居的,只是路半接了任務,想來要下山一段時日,故而轉向去了竹舍,打算跟衛念說一聲。

明月皎皎,為竹屋蒙上了一層銀色薄紗。

沈冬辭推開門,一眼望盡室內陳設,衛念並不在其中,只有清酒少了兩壺。

沈冬辭輕輕關上門,離開了竹屋。

她去尋衛唸了,她知道衛念在哪。

她順著山徑走去,沒入夜色裡,直到許久後,才到達山頂的空曠之地。

山頂的一大片平緩之地,並未生樹木,只是長滿了大片的月楹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溫柔藍光。

微風在茂密的看不見葉子的月楹花之間吹出一條小路,正好是一人可以通行的寬度。

沈冬辭走的這條路,是衛念踏了上萬次才形成的路。

這條路盡頭是懸崖。

而衛唸的背影便坐在懸崖邊,風將他的衣袍頭髮吹起,月錦織就的白袍和銀髮混在一起翻飛。

一罈酒被他握在手中,時不時仰頭飲酒,另一罈則放在身側的地上,並未開封。

“小冬辭找師父有什麼事嗎?”

衛念並未回頭,只出聲詢問。

沈冬辭沒有急著回答,只走近衛念,將他身側的酒端起來開封。

“小冬辭,這可不是給你的。”

沈冬辭將開封的酒倒向懸崖,只是還未落地,這酒便被風吹向四方。

“我知道,這酒敬師孃。”

她知道師孃,在與外域的鬥爭中失了性命,衛念也因此白頭。

沈冬辭將剩下的半壇酒放在地上,自已也盤腿坐在衛念身側。

“師父,我接了任務,要下山一趟。”

衛念放下酒壺,側目看了一眼沈冬辭,隨後收回視線。

“去哪,太遠的地方不許去。”

沈冬辭並未說話,只靜坐了一會,便起身。

“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不需要你的同意。”

沈冬辭藉著月色下山,只留下衛念一人在山頂。

衛念依舊沒回頭,他將剩下的半壺酒撒下懸崖,只是今日的風格外不聽話,將撒下的酒全然吹散到衛唸的臉上。

衛念感受著臉上的清涼,眼眸低垂。

“梓靈,小冬辭和你越發相像了。”

梓靈,是沈羽沫的字。

衛念下山後在自已的寢居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找唐鶴匯合了。

待她到集合地點時,唐鶴身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她有些眼熟,只知道是師弟師妹,但卻是不相識的。

她便只和唐鶴打了招呼。

數十人的隊伍中,只有她和唐鶴算是有些資歷,其餘的師弟師妹應該是首次下山。

淡金色的任務卷軸,完成後的獎勵不會低,他竟然願意分給這些師弟師妹嗎?

從認識時間來看,她和唐鶴從小便認識,唐鶴是唐長老的兒子,而她是衛念撿來的女兒,某種程度來說,他們算是有十幾年的相識。

但從熟識程度來看,在唐鶴眼裡她或許都比不上新來的師弟師妹。

不過,與她無關。

唐鶴的本事不低,能傳送數十人的陣法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

故而,他們一行人當夜便到了水陌。

夜色中的水陌荒涼,但看著還算有些生機,這是沈冬辭的印象。

一個穿著還算乾淨的官老爺,緩步走到唐鶴面前。

沈冬辭和唐鶴修為都不低,自然一眼看出了這位官老爺的真身,是山鼬精。

而且,這片區域的妖氣不少。

官老爺朝著眾人微微拱手,隨即詢問。

“敢問各位仙人可是颶陽門的弟子。”

唐鶴看著眼前的顫顫巍巍的老者,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麼。

“水陌的任務是你上請的?”

“正是。”齊山不卑不亢回答,絲毫不畏懼眼前的眾人比他的修為高出許多。

“妖精為凡人請命?這倒是少見。”唐鶴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齊山笑了笑,卻並未回答這句話 。

沈冬辭跟在身後,並不想多管這些閒事,她只想快些知曉遮天幡的用途。

她記得任務內容是斬斷水陌王的天機,使其不再被福澤庇佑。

在眾人離開之際,齊山對著唐鶴再拱手。

“仙人,若是需要小官,但憑吩咐。”

沒有人回答齊山,留給齊山的只有無邊夜色。

齊山抬眼看著金都的方向,眼裡帶著希冀,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水陌百姓過得好,只是水陌王殘暴,卻得天機庇佑,他奈何不了水陌王,只能寄希望於颶陽門派來的這些弟子了。

蔡勇不知何時站在齊山身後。

“村正,你說這些人會有用嗎?”

“會的,以後無論他們做什麼,都順著他們來。”

蔡勇是個凡人,但他卻聽的懂野怪說話,這本事不是他天生得來的,而是幼時跌落山崖,被村正所救,醒來後便多了這項本領。

村正救了他的命,故而蔡勇對村正唯命是從,且只對村正唯命是從。

蔡勇點了點頭,便將村正扶進府邸,村正自他幼時便是這副模樣,如今還是這副模樣,又不少人傳出流言,說村正是山怪成精,但蔡勇知道,無論村正是人是妖,他為百姓卻是實實在在的嘔心瀝血。

唐鶴一行人經過齊山的指引來到了金都,為了計劃順利進行,唐鶴和沈冬辭率先進入金都檢視情況,而其餘人則在金都外待命。

金都外的屍骸新舊交替,散發出腐爛的臭味,再往裡走些,便是腳上拷著鐵鏈的奴隸在搬重百十斤的石頭,若是走得慢了,毫不留情的鞭子便會落在赤裸的,脊骨凸起的背上。

血落在石頭上,混著泥土,變得汙黑不堪,不斷有人倒下,只潦草地丟在城外,便立馬有新人戴上鐵鏈。

再往裡走些,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啼哭聲,叫喊聲。

貌美的女子被搶掠來供水陌王玩樂,有父親死死拉住女兒的衣袖,卻被生生斬斷了胳膊暈死過去。

亦有剛烈女子,不願受折辱,想自殺,卻未如願,被割去了五官,叫喊聲迴盪在磚石之間,悽如厲鬼。

沈冬辭二人貼了隱匿符,路過這一幕幕荒唐,最終來到水陌王身側。

待看見水陌王身上纏繞的赤色金光時,他們才明白任務卷軸的等級為什麼是淡金色了。

水陌王身上纏繞的福澤乃是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福業,可保水陌王六生無災無病,壽終正寢。

唐鶴想試試,天機到底能庇佑到什麼地步,他和沈冬辭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向水陌王發動殺招。

片刻後,一道通天雷劈斷了橫樑,水陌王所在的宮殿驟然轟塌。

片刻後,水陌王完好無損地站起身,而殿外一群人跪著,身子抖成篩 。

“水陌王恕罪,水陌王恕罪,小的真的不知道……”隨行太監跪地一遍遍地求饒。

卻依舊聽見了噩耗。水陌王如同閻羅一般的聲音響起。

“恕罪?本王可是差點死在這裡,來人,將賤民拖下去凌遲餵狗,修繕宮殿的人全部斬首。”

沈冬辭和唐鶴已經離開了金都,方才那道天雷切實打在他們身上,躲不掉。

這讓他們意識到,要瓦解掉水陌王的天機,並不是一件易事。

至於方才連累的眾人,唐鶴則將處死的人轉移到了別處,並抹消了行刑者的記憶。

唐鶴揉了揉被雷劈的肩膀,對著沈冬辭和其他師弟師妹吩咐。

“尋常的方法殺不了水陌王,只能兵行險招了。我打算加速消耗他的氣運,待到氣息足夠弱時,啟動遮天幡,擋住天機窺探,再徹底斬斷他的殘餘氣運。”

有師妹發問,“那要怎麼消減氣運?”

“他惡,我們要比他更惡 ,而且這一切惡果要由他承擔。”

唐鶴仔細吩咐,沈冬辭則在一旁昏昏欲睡,凡間靈氣稀薄,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沈冬辭不記得昨晚的對話,只記得後面實在是太困,便睡著了。

她推開門打算問問唐鶴,到底需要她做什麼。

“師姐,師姐……”如同麻雀一般的呼喚徹底清醒了沈冬辭。

昨天的師弟師妹站在門外,一個個歡呼雀躍,似乎在等著沈冬辭睡醒一般。

沈冬辭抬手製止了他們的吵鬧,開口詢問。

“唐鶴呢?”

“唐師兄昨晚收到了家族密信,匆匆離開了,走之前說讓我們聽你的吩咐就好。”

“唐鶴什麼時候回來?”

“唐師兄沒有說。”

沈冬辭並不想接這個爛攤子,於是她告訴師弟師妹,“等唐鶴回來再行動吧。”

“若是唐師兄不回來呢?”

“那便一直等著。”沈冬辭關上了門,不再管門外眾人。

沈冬辭當然沒有真的不管,一個月後,她確定唐鶴真的不會回來後,開始認命。

她叫來所有師弟師妹,準備吩咐。

不久後,小小的房間便站滿了人。

沈冬辭不太記得任務要做什麼,她先問了問眾人。

“消減氣運,你們有什麼想法?”

一個明眸善睞,膚色白皙的少年率先回答。

“我知道,以水陌王的名義收繳每戶人家十分之九的糧食,只留一息,勉強能活口之盈餘。再將糧食補給暗處送於眾人,但也不能送太多,只保百姓餓不死即可,百姓頻繁感受瀕臨餓死的痛苦才能不斷消減水陌王的氣運。”

不知是哪位師妹聽後鼓起了掌,“而你,我的朋友,樸琮翊,你才是真正的活閻王。”

樸琮翊看向鼓掌的羽希,玩笑似的向她作了個西域王子俯首禮的動作,“謝謝誇獎。”

沈冬辭記得這兩位,是那天回話的二人。

“嗯,可行,還有嗎?”

眾人聽樸琮翊的方法可行,紛紛效仿。

“那也可以將有力氣的年輕人全部徵收去金都修建宮殿,家中只餘幼兒老者,無力耕種,自然糧食短缺,若是無糧上繳,則上繳銀錢,若是銀錢糧食皆無,則無論年齡幾許,都以勞工充數。”

……

羽希最後一個開口。“我可以施陣法,使得水陌一滴雨都不下,地面一滴水都沒有,保管顆粒無收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驚駭,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沈冬辭覺得他們的做法並無不妥,便同意了施行。

“好,就按照你們說的辦吧。”

樸琮翊看向沈冬辭,說出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只是師姐,如果需要減少無辜百姓的傷亡 ,恐怕需要一個由我們掌控的權利才行,若是真將年輕人送去修建,恐怕凶多吉少,除非監管者是我們自已人。”

沈冬辭聽完眾人的講述,大概制定了計劃,無非就是架空水陌王,以水陌王的名義行惡事,再由他們暗中解救。

“嗯,明白了。”

眾人解散後,沈冬辭隻身來到水陌王的宮殿,無人攔她,只以為沈冬辭是被擄掠來的民女。

看向她的無數眼睛裡,或帶著貪婪,或帶著憐憫,但都不阻止她走向地獄。

沈冬辭向水陌王表明自已的來意,想助水陌王打造一個仙宮。

水陌王當然沒聽,不過她隨手劈了宮殿,水陌王就老實了。

水陌王將她恭恭敬敬送至殿外,並封她做官,賜了府邸。

沒過多久,國朝便全是他們自已的人,擔任國朝的大小官員,管理著國朝的方方面面。

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開始斷水源,強徵糧,徵役。

計劃是有效果的,一段時間後,水陌王身上的金色氣息開始淡了,雖然很少,但聊勝於無。

又是一日,沈冬辭像往常一樣,和其他師弟師妹共同請奏一些傷天害理的奏摺,請水陌王批示。

卻發現水陌王身上帶著的金色氣息少了些,還裹挾著若有若無的陰氣和妖氣。

之後,她找到了妖氣的來源,是水陌王侍妾裡的美人妖。

沈冬辭見到美人妖的時候,美人妖正在眾人的侍奉下愜意地乘涼。

她察覺到了沈冬辭的氣息,便屏退了下人。

“沈相來此,可有要事?”

沈冬辭不再隱匿自已的身形,開門見山。

“為什麼要接近水陌王?”

美人妖看著清冷的沈冬辭,伸手撫上沈冬辭的臉,被沈冬辭微微側身躲過。

美人妖嗤笑一聲。

“沈相不會不知道,水陌王身上的氣運對妖精來說可是大補吧,吃幾百個凡人,不如貼身一個時辰。”

“若是真有這麼好的事,那這裡早就妖精遍地了。”

美人妖懶懶地躺在軟榻上,伸手欣賞自已剛做的丹蔻,並不把沈冬辭放在眼裡。

“自然是因為,弱肉強食,這樣源源不斷提供靈氣的寶貝,又怎麼能與他人共享呢,不過沈相若是願意,我也可以分一杯羹的。”

“可這宮裡似乎不止你一個妖精。”

美人妖難得的面上有些薄怒,“你說鬼界的骷髏精,她自然有本事分這一杯羹。”

“我想與你做個交易,你將妖精放進來共享水陌王的靈氣,待到靈氣耗完之時,我會給你想要的。”

美人妖依舊一副懶散模樣,笑意盈盈地看著水陌王,不將沈冬辭的話放在心上。

“沈相又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

沈冬辭猛地掐住美人妖的脖子,在美人妖開口痛呼之際,將蠱毒放入美人妖的口中。

沈冬辭扔下了美人妖,掏出錦帕擦拭自已手上方才碰到的脂粉。

沈冬辭看著地上幾乎化為原形的美人妖,蹲下來回答她。

“你的命。”

感受著生機迅速流失的美人妖顧不得自已的醜態,她是一棵老樹精,本就乾枯的臉皮發出老朽的聲音。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沈冬辭將一顆藥丸放在美人妖眼前的地上,“解藥,每十五日服一次,記得答應我的事。”隨後起身離開。

沈冬辭又來到骷髏精所在的地方。

骷髏精看著比美人妖還要美豔些,且透著森森冷氣,那是濃郁的鬼氣,只一個照面,沈冬辭就知道骷髏精的修為不低。

骷髏精這裡伺候的人很少,身邊只有一個隨行侍女,也是鬼界的人。

骷髏精看到沈冬辭,便吩咐侍女下去備份熱茶糕點。

待到屋裡只剩下二人時,骷髏精方才開口。

“沈相若是需要什麼,只管吩咐便是,婉慈必定鼎力相助。”

骷髏精比沈冬辭想象地要好說話一些。

“你可以找些鬼界的人過來消耗水陌王的靈氣嗎,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我可以與之交換。”

骷髏精搖了搖頭。

“我會盡力帶鬼界的人過來,但我別無所求,能分一杯羹就好。”

得到了想要的資訊,沈冬辭就離開了。

她回去後向師弟師妹說明了此事,鬼界的人和妖界的人都可以消耗水陌王的靈氣。

大家都很開心,這樣的話,就能更快結束任務了。

與此同時,新的問題來了 。

“師姐,我們強徵來的人已經安置不下了。”

沈冬辭當然不是把這些人徵來吃白食的。

她的遮天幡,需要在水陰之地的四角放置,才能遮住這一方水陰之地的天機窺探。

首要之事,便是將金都變成水陰之地。

四周靜流圍城,方為水

四牆高不見日,方為陰

沈冬辭琢磨著也是時候打造這個水陰之地了。

“誰說讓他們混吃等死了?我要圍著金都建四面二十丈高的牆,城牆外,再開挖一條寬十丈深十丈的護城河,就讓這些人去修建,只要不死就行。”

從水陌不停地強徵年輕壯士,很快水陰之地就建成了。

沈冬辭將四幡錦旗釘入護城河的四角,再將八目鱚放入護城河,用來鎮守遮天幡。

金都城內妖氣肆虐,荒誕之際。

但這一切,與沈冬辭他們無關,他們只能等水陌王的靈氣被緩慢消耗殆盡。

在無聊的等待中,他們決定做點正事。

護城河的水,已經儲備的糧食都需要運往水陌各地,為了方便行事,他們決定建造龐大的地下樞紐,暗中運資。

一切都在穩步進行。

慢慢地,沈冬辭和師弟師妹也真的承擔起了他們的官位職責。

八目鱚懶散,時常沉在護城河底睡覺,沈冬辭便會吹奏一曲醒神曲,吵得八目鱚不得安眠。

沈冬辭便是在這時遇到的顧南非。

一番交談後,得知他是來自蒼羽的人,她便想到了故人。

此番前來,除了知曉遮天幡的用途,還有一事,她想見見故人。

她得空去了蒼羽一趟,到了那人住過的地方,院子裡的海棠,沒有法力維持,花已經謝了,看不出顏色,只知道是海棠。

那人喜歡海棠嗎?

回到沈府,她告訴管家,將西邊的院子種滿海棠。

又是幾年過去,水陌王的金色氣息已經很淡了。

沈冬辭已經對自已的官位職責得心應手了,她每天都要處理師弟師妹暗自送過來的公文。

直到有一日,她看到了玉竹笛,聽到了下人稟報是兩個人來見,她便再無心思處理公文。

在案前,靜坐一夜。

次日,她見到了故人,她與故人對望一眼,只是故人好像不記得她。

再後來,她尋了機會,與故人同乘馬車。

她先開口試探,只可惜故人似乎對她毫無印象。

故人笑意盈盈地看著桌前的糕點,笑意盈盈地問她,“師妹是那個門派的?”

沈冬辭便知道,故人不記得她,她回答。“山門歷練時,有幸見過一眼。”

沈冬辭說謊了,她和故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七歲那年。

青山居的天驕,引得眾人前去。

颶陽門中與唐鶴同去的還有她。

彼時的她,性格孤僻,不與人接觸,是世人眼中天生的怪胎。

她也站在層層疊疊的人群后面,向中間包圍的那人看去,那人似乎有些不開心。

她並不喜歡與人接觸,得了空子便尋清淨了。

她並不清楚自已去了哪,只知道疲倦至極,便睡著了,待她醒來時,那人就在她身側。

而她身上披著一件小小的青山居弟子服。

那人對她說,“你醒了,你是那個門派的,有長輩來接嗎?”

沈冬辭沒說話,只看著那人胳膊上被蚊蟲咬起的紅包,暗自想,不是天驕嗎,好笨,怎麼不會開屏障保護。

那人見沈冬辭不說話,便繼續詢問。

“要是不知道的話,就先和我睡一起吧,明天我去幫你問問長老。”

沈冬辭這才回神,點了點頭。沈冬辭知道,衛念肯定又在某個地方爛醉如泥了。

那人伸出手牽她,“握緊我的手,別摔了。”

她看著那人明亮的眼睛,將手遞了過去。

她們兩個走在寂靜的小路上,微風吹過,沈冬辭才恍然想起,自已的身上為何沒有蚊蟲叮咬,難道是因為那人把屏障保護給她了嗎。

沈冬辭一向冰冷的心被撬開了一角。

但她還是在心裡嘴硬,“還是笨,不知道保護自已。”

與故人再次見面便是山門比試,唐鶴與故人相見的每一次她都在側,只是在暗處罷了。

如同現在這般在馬車裡面對面近距離接觸,是自初見後的第二次。

那人似乎對誰都能散發熱心,即便不記得她,也依舊與她親近,一如既往地好騙。

只可惜,故人沒待許久便離開了。

她也開始收尾自已的任務。

待到水陌王氣息只剩根基時,她啟動了遮天幡。

驟雨起,烏雲蔽。

她至殿中,親手斬斷了水陌王的氣運根基。

至此,任務方成。

在離開水陌前,她去了一趟村正府邸。

齊山邀她飲茶,她便問出了一個一開始就想知道的問題。

“為什麼要幫凡人?妖精統治凡人不是輕而易舉嗎”

齊平飽經滄桑的眼睛中帶著清明,為沈冬辭添了茶水。

“與凡人相處,也挺有意思的,相信仙人停留這一段時間,也有所感觸。”

沈冬辭不置可否。

再後來,她又去了一趟蒼羽,看到了滿園的白色花朵,才知道原來那人喜歡的是白色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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