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山洞內,燃著一堆柴火。
一人一馬宿在山洞中。
龍青青不冷,故而,不需要取暖,這堆火,是她生給白馬取暖的。
算來,這馬跟著她跑了五天,還沒死,稱得上有些用。
龍青青對可利用的資源總是格外寬容些。
是以,還幫它生了火,避免凍死在這裡。
白馬窩在火堆旁已經睡了,至於龍青青,她在洞口。
龍青青盤腿坐在洞口,風吹過她的臉頰,吹翻起她的衣袂。
龍青青並未睜眼,她在等雨。
風不知何時停了,周遭變得沉悶壓抑,雖寂靜,卻難捱。
一滴豌豆大的的雨滴砸在地上,頃刻間,緊隨其後的是無數急促落下的雨滴。
方才還飛揚的塵土,被雨滴砸在地上,失了活力。
不過一息之間,此地便已是雨溼潤過的深褐色。
驟雨力道極大,落在泥土中頓時四濺,映在龍青青的白色衣袍上。
此地寂靜不再,早已充滿驟雨下落的聲音,激烈地打在泥土上,岩石上,樹葉上。
這些都是龍青青聽到的,她極其喜歡聽雨。
不過,此刻,她有些不悅地皺眉。
她聽到了有人踏在雨浸溼過的泥土上面的聲音,急促連貫,是跑著來的。
隨著所聽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龍青青戾氣越來越重。
“姐姐。”
直到龍青青聽見這兩個字,她才睜開眼睛。
是小乞兒。
小乞兒雙手捧著一堆荷葉,站在暴雨中,雨溼了他的衣衫,緊緊地貼在他身上。
額頭上的疤痕此時結痂了,不再流血,卻依舊可怖。
臉上也乾淨了些,似乎是被雨沖刷乾淨的。一雙睫毛輕顫,暴雨打在他臉上,他有些睜不開眼。
龍青青在看到乞兒時,手便將腰後的韁繩掏了出來。
她抻了抻鞭子,下一瞬,便纏上了小乞兒的脖子。
龍青青手中使了些力道,小乞兒頓時丟下手中的物什,雙手拼命想拽開脖子上的韁繩,只是紋絲不動罷了。
小乞兒手中的荷葉落地,被驟雨砸開些許,露出了裡面的東西,似乎是一隻烤雞。
但此時,二人精力不在此。
龍青青隻手把著韁繩,勒著小乞兒的脖子,厲色開口。
“兩日,你如何到這的?”
她在馬上貼了神行符才趕到此處,普通的馬絕對追不上她。
小乞兒漲紅了臉,拼了命的想要撥開韁繩,他快要窒息了。
龍青青見狀,手中鬆了一二力道,只留給他能說話的機會。
小乞兒得了空氣,立馬猛吸幾口,吸得急了,還咳出些血絲來。
“我,我有坐騎,是,蔥聾。”
蔥聾?龍青青知道這個精怪,蔥聾聽力甚佳,步履矯健,追上她不是問題。
但,小乞兒如何有此坐騎。
“哪來的。”
“我,我不知道,我當時腦中只想著如何追上你,它便出來了。”
龍青青聞言,眯了眯危險的眸子,手中力道又重了幾分,這番說辭她不信。
小乞兒被勒的眼睛上翻,但他依舊說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是,真,的。”
龍青青最後還是收了韁繩,小乞兒沒說謊,她方才無聲無息間破了他的識海,裡面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猛地間失去韁繩的束縛,小乞兒失力,跪倒在雨中,急促的呼吸。
龍青青坐在白馬身邊,看著洞外狼狽的小乞兒,生了一絲惻隱之心。
“進來吧。”
小乞兒在雨中亮起一雙明媚的眸子,俯身攬了攬被他丟下的荷葉,他重新裹好烤雞,帶進了山洞。
因著洞內有一堆火,是以,對小乞兒來說,溫暖極了。
他不敢走近龍青青,此時他身上沾了泥水,變得骯髒不堪,他只敢站在洞口。
龍青青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過來坐在火堆旁,不要站在洞口,堵著我賞雨了。”
小乞兒本還有些猶豫,一聽自己擋著龍青青賞雨了,立馬滑跪到火堆旁。
小乞兒就這般跪在火堆旁,手裡的荷葉都被火烘乾了邊角,他一動不動,龍青青不發話,他就不會動。
荷葉早就包裹不住裡面的香氣,此時,通通鑽進了龍青青的鼻息。
“你這荷葉裡包的什麼。”
龍青青早就看見了是烤雞,只是不好開口直接要罷了。
小乞兒猛的抬起頭,用一雙明亮的眸子看著龍青青,他的嗓子受了擠壓,此時有些疼痛難忍,但他強忍著巨痛開口。
“我見姐姐一路上未曾吃過什麼飯,所以去抓了野雞烤給姐姐吃。”
龍青青嗤笑一聲。
“你幾時見過修仙者是餓死的。”
小乞兒沒說話,握緊了手中的荷葉,將頭垂得更低。
不過他聽到龍青青接下來的話,又抬起頭。
“算了,烤雞給我。”
小乞兒有些錯愕,隨後更是捏緊了手中的荷葉。
“姐姐,烤雞方才淋了雨,已經髒了,不能吃了。”
不待龍青青說什麼,他立馬站起身向外跑去。
“姐姐若是想吃,我現在就去抓一隻來烤。”
龍青青一聲厲呵,叫住了欲跑進大雨中的小乞兒。
“站住。”
小乞兒被這聲呵斥,釘在原地,不敢動彈。
龍青青輕嘖一聲,暗道麻煩。
她走過去,想拿走小乞兒手中的荷葉,小乞兒力道還有些大,她使了些勁才將荷葉烤雞從他手中抽出來。
她隨手施了一個淨物術,烤雞便乾淨了。
“何必那麼麻煩,這不就乾淨了。”
她扯下兩隻雞腿放在一片荷葉上,將其餘的丟給小乞兒,並對他說道。
“除了雞腿,我都不愛吃,你最好吃完,我最恨浪費糧食的人。”
小乞兒舉著已經乾淨的烤雞,跪坐在火堆旁。
龍青青不再管他,掏出儲物袋中的清酒,就著烤雞腿下肚,美哉美哉。
待龍青青吃飽喝足,在一旁休憩時,小乞兒才開始吃剩下的。
他為了追趕龍青青,這兩天也並未吃飯,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開始狼吞虎嚥。
龍青青見乞兒吃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問他。
“你不知道坐騎怎麼來的,又怎麼知道它是蔥聾。”
小乞兒有些躊躇,他不知道龍青青會不會信他所言,沉默片刻後,他還是說出口了。
“我並不記得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以前的一切我都沒有記憶,但,我知道它就是蔥聾。”
龍青青沒說話。
小乞兒就這般望著龍青青,用極其認真語氣開口。
“姐姐,你信我。”
他什麼都不記得,但他卻知道蔥聾,他還知道,他必須要跟著眼前的姐姐,無論如何都要跟著她。
只是此言說出來,太過妄言,他不敢保證,姐姐會不會信他。
龍青青不信任何人,但她看過小乞兒的識海,一片空白,確是失憶之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