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廷上爭紛紛（二）

皇帝聽著二人在下面鬥嘴，愈發煩躁，忍不住開口道：“既然如此，蒲車騎，依你之見，又當如何呢？”

車騎將軍便一拱手道：“陛下容稟，以臣愚見，為著兩個女郎招安未免太過兒戲...若是以此為藉口，剿滅臥牛山豈不更名正言順？”

這話說完，眾人都頗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車騎將軍，皇帝簡直要氣得心臟病發作了，該說不該說的全脫口而出：“怎麼，難道討逆伐叛的名聲還不夠響亮？這種事情，竟然還要大肆張揚？不知道的，還以為西朝奸細劫殺了皇女，才弄出這麼大動靜來！蒲子機，你是嫌丟人還丟的不夠嗎！”

蒲巧原是皇帝龍潛時結交的潑皮，因為是七月七日的生日，原先便叫蒲七七，蒲巧是後來皇帝給他取的雅名，連同子機這個字一樣，不過是希望他能改掉些莽夫氣息，多些大將風範，可惜這麼多年來收效甚微。蒲巧早年頗好賭，皇帝與他結識全然是偶然，只是當初感念他雖然好賭，卻也算孝順母親，因此一時隱側之心替他了賬了醫館請藥錢，不想蒲巧雖然無賴，卻也知恩圖報，後來死心塌地一路跟著皇帝進了京，在那場生死一線的宮廷政變中，正是蒲巧拼死鎮守雲龍門，才沒有讓大將軍府的府兵衝入皇宮作亂。因而多年來雖然時時有官員檢舉蒲巧不法失德，皇帝都顧念著蒲巧的勇猛和舊情不肯真個處罰，甚至力排眾議讓蒲巧接任了車騎將軍一職，只是裴璋兄弟不知為什麼一向與蒲巧十分不對付。若是陸惜在這裡自然便知道，正是因為蒲巧小錯惡習太多，因此將寶全壓在了三皇子身上，希望能有個幼君繼續感念自己的舊情，只不過太子尚在後他不敢輕舉妄動；太子遇刺後自然是無所顧忌。

裴珩此時卻理會不得這許多，只能向兄長使眼色，希圖兄長能說幾句妥了此事，不想裴璋卻只作沒看到。正著急時，卻是皇帝最先破完防後自我感動成功，緩緩道：“陸太尉於國有功，陸氏是他最後一點骨血，不可棄之，使天下寒心；陽陵民亂遍起，乃是當朝失德，上天顯現威靈，警示我等，前幾日聽說京中還有人見著了雙頭蛇——”

他話還未說完，殿中眾人皆已下拜。天降災異，警示當朝這種話，一向有很多說法，古往今來遇上這種事，什麼皇帝失德，什麼三公德不配位，甚至皇后失德的諫疏都會像雪花片兒似的遞到宮裡來，能將人活埋了，但說來說去天人感應到底是感應什麼，到底失德這責任應該派給誰，大多時候都是下面臣子的自由心證，也沒有確切指向；反正總之，總是上面做了什麼錯事讓上天不喜了，於是接下來便是一套愉神的程式，該自省的自省，該罷官的罷官，該表態的表態。

果不其然，皇帝接下來便道要削減宮中用度，只不過再往後說出來的話就叫眾人有些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