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君臣施恩威

蒲巧噤了聲，忙捲開那枚竹簡，卻忘了自己不識得字，抓耳撓腮是沒看懂幾個字，只看到了上頭似乎是有自個兒的名字，還有自個兒兒子的名字，又不好開口問。只聽皇帝問道：“你平日裡的奏疏軍報都是幕僚幫你寫得吧？”

蒲巧真是摸不著頭腦，他們這些粗人的戰報一向是請幕僚代筆，也沒聽說過朝廷不許請幕僚代寫啊！不知他這位老主子這會兒又是抽的什麼風？

皇帝便道：“怎麼不曾問問你那些幕僚，謊報軍功，按大楚律該是怎麼個治罪法？”

蒲巧一下子便“這”不出來了。

皇帝點了點頭道：“太宗朝兩家名門，還是重臣之後，為著這個罪名，可是一族流徙。蒲子機啊蒲子機，不知你有幾個膽子，平日裡叫你善待士卒你聽不進，如今更是老子英雄好漢起來了，你那兒子的行徑傳的宮裡頭都知道了，叫有司拿住是一問一個準啊！”

蒲巧張了張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最後還是閉上了，低著頭想了想，道：“外面那些人一向傳的都是些什麼話，主子您還不知道嗎？他們不就是嫉妒我們父子，區區潑皮出身，卻能和他們平起平坐嗎？主子你別信他們那些鬼話。”

皇帝重重拍了拍剛扶正的書案，也有些罕見的動了火氣：“蒲子機，前路便是地獄，你還不知回頭！你以為這些年你在軍中幹出的那些陰私腌臢事，寡人便一無所知嗎？檢舉你不法的奏本，早已摞得有山那麼高了，還以為寡人是在和你說閒話拉三扯四！”

原來楚朝兵制是部曲制與徵兵制並行，徵兵又有郡裡徵兵和國中徵兵之分。如先前在陽陵所興兵役，就是授權將首在郡裡臨時徵兵以補充兵員，戰事畢了即放還；而國內徵兵則有常制，按期輪換，按規矩自然是除了官宦人家都避不得的——當然官宦人家也並非就不入伍，只是通常是京中御營的，一些高門子弟更是起家即授以軍職，如宮中掌禁軍射聲校尉、長水校尉之職，往往擇宗親外戚擔任，危亂時親信可託，當然更多時候是太平時節令顯尊貴，因為這些職位特殊，通常也不似任命三公那樣會因為受任非人而使君主招致非議，曾經便有一段時間成了楚朝君主安置小舅子的絕妙位置，先帝朝一連幾任射聲校尉都是外戚，連今上剛即位時也將此職授予晏昭儀的胞弟——這些被徵入部伍中的難免有富家子弟，父母恐其在外不便又往往多與財帛，他們會被臨時編入某處駐軍，受當時駐紮在此的將首節制。蒲巧在宮變中的出色表現一度使皇帝生了將他培養成帥才的心思，當時便常常對人說，從前有吳下阿蒙，今日亦可有蒲子機，因此特地叫他外鎮邊城帶兵，不想沒多時便傳出了他故意苛待殺害兵士以獲取財帛的訊息，後來皇帝也只好調他回朝，不再提起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