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跟著顧清一路穿過迴廊,到了顧府後院的小花園,而綠錦則被顧夫人留下回話。

說是小花園,其實並不小,甚至還堆了假山子,引水成湖,小堤上有小亭翼然。

顧清抬腳就往亭子的方向走去,她身姿窈窕,似扶風弱柳,卻讓路溪莫名感到心安。

在亭上坐定,顧清卻又不說話,只顧著望著湖水發呆。侍女婆子都被遠遠留在堤外,在這種奇特情況下,路溪的神思忍不住滑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裡視野開闊,亭中能清楚地看到四周,亭外的人卻看不清亭中人在做什麼。

瞧這天時地利人和的,下一秒不會是跳水栽贓或者直接謀害的劇情吧?雖然路溪不太覺得這是顧清能做得出的事,但鑑於這個經典情節對於常年瀏覽宮鬥宅鬥小說的路溪來說實在是有點過於爛熟於心了。

路溪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注視著顧清的一舉一動,果然顧清突然起身,然後一瞬不移地盯著她挪身坐了過來,那雙與顧夫人如此相像的鳳眸神采熠熠。

誒?這倒是把本來已經準備好做落湯雞的路溪整不會了,這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小姨……其實我並不只是想向姨姨問道解惑,”她操著吳音儂語說道,“如果方才母親有什麼冒犯小姨的地方,我願意代我母親賠罪。”

“誒?”路溪懵懵地看向顧清,顧清真是天生的美人,陽光下她俯身行禮,那段白皙的天鵝頸就露了出來,兩邊耳墜綴著的紅瑪瑙自然垂落下來打在肌膚上,配著顧清兩頰淺粉,唇若含丹,更顯得風流嫵媚,風情萬種。

路溪:……不愧是書中能和蘇蘭玉比美的人,這身段,這臉蛋,這就是京城貴女中第一美人的魅力嗎?

有第一美女自然就有第一才女,在書中第一才女的名頭落在了陸曦頭上,兩人被稱為京城二姝。在書中對於才貌雙全的二人有過這樣的描述:博才如海,盈盈玉樹,當屬陸姝;風流婉致,燦燦玉芝,當讓顧媛。

不過就路溪目前的學習進度,估計今生只有顧清獨美了。

見路溪一言不發,沉默不語,顧清下意識以為是路溪仍懷不忿,於是又道:“小姨還記得四年前那場爭吵罷?阿母幾年來數度自悔,恨自己當時決絕太過……”

“但這些年來阿母從來都牽掛小姨,府中至今不曾養有狸奴,這都是阿母一直記得小姨不喜狸奴,擔憂將來小姨來府上作客時為狸奴所傷。”

“什麼?”路溪腦中突然電光火石般一閃,好像捕捉到了什麼重要資訊。

“什麼?”顧清不解地反問道。

“貴府不曾有過狸奴?”

“聽阿父說,自阿母入顧府以來,府中就再不曾見過狸奴了。”

“可是……可是,”路溪嘴唇動了幾下,下意識地說道,“陸宣說顧府新買了狸奴——”

顧清蹙了蹙眉,說道:“小姨——我並不想說他長短,但小姨總是——未免也太信他了。”

“小姨這些年並不在京中,恐怕並不知他所為吧?我阿兄心實,拿他當正人君子,引為知交,我看他未免心眼子太多,事楚氏太過殷勤!”

“太過殷勤?”

顧清挑了挑眉,說道:“小姨入京當日便受召入宮,這件事早已在六安裡(南朝京都世族聚居之地)傳遍了。”

“小姨,那帝王家最是薄情冷性,指望他們念著太尉,如何可能?必然是陸宣央二皇子在陛下面前說道。”

路溪作為好奇寶寶,一向是不懂就問:“可是……這樣於陸氏不也風光嗎?”

顧清不可置信地看著路溪,末了恨鐵不成鋼般嘆了口氣道,“小姨?楚郡陸氏四個字就足以風光,何必徒費這些心思?這分明是他想求仕,卻拿著小姨你作筏子,欲使陛下念舊情。”

路溪怔怔道:“可陸宣畢竟——”

顧清彎唇一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姨,陸宣是不是告訴你不要和其他世家子弟結交?”

路溪:???連這也是坑???

顧清悠悠道:“我顧陸二氏,俱是楚郡豪右,江表名門,而楚姓不過起於小吏,倚一時兵勢得神器(☞帝位)。”

“什麼?”

顧清指了指園湖說道:“正如湖水一般,皇權更迭難料,但盛衰有常;而世家則如青峰湖石,屹立不倒,皇權更替只會使他們更加依賴我們。”

“陸宣是和楚珩走得太近,昏了頭。如果他將家族榮衰繫於帝室,那若有一日神器覆易,難道他想拖著整個楚郡陸氏陪葬嗎?”

路溪有些理解艱難地開口道:“可是……這樣不算易節嗎?皇帝還會願意用世家嗎?”

“也許?”顧清帶著些許輕蔑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他想當亡國之君,那我們就只好聽之任之。”

路溪:強龍不壓地頭蛇,古人誠不欺我。

“這些是……顧——陸——”路溪比劃了一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是我阿姊的意思嗎?”

顧清溫柔地笑了笑說道:“這不是誰的意思,小姨,這就是道。”

“我剛才看到小姨似乎一直在看綠錦的眼色,”她突然傾斜上身湊近,那雙淺褐色的眼睛和陸曦清澈的杏眸相對,帶著她輕淺的呼吸和身上清淺的花香,“小姨,你才是楚郡陸氏的嫡支,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

路溪被她這一舉動弄得大腦一時當機,暈暈乎乎地問道:“我可以嗎?”

“當然。”顧清直回上身,狡黠地一笑,“小姨也可以繼續給陸宣當他向皇帝表忠心的棋子。”

“我們……真的不需要皇帝的信任?”

顧清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淒涼憐憫地一笑:“皇帝不會相信任何人。”

路溪沉默了。

路溪從顧府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她繞過照壁,意外看到了一個本來她以為不會出現在廳堂外的人。

至少不應該是這個時候。

那個人抬起頭來看著她,他俊秀的眉目都被覆在簷角的陰影裡,包括他周身的一切,他的喜怒,他的真實。

“陸宣?”路溪有些迷惑地問道,“這麼晚了站在這裡做什麼?”

難道陸宣也是懷民亦未寢的潛藏愛好者?

路溪挑了挑眉,心想陸宣不會也突然東坡先生上身,來一句“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爾?”吧?

“小姨今日在顧府如何?”

“沒空不——啊?什麼?”

陸宣往前走了幾步到陰影外頭,然後又停下腳立住說道:“顧夫人有說什麼嗎?”

路溪十分頭大,她總不能說顧夫人問你是什麼意思吧,她不想做傳聲筒啊!

“大概…”路溪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站得有點遠的陸宣,突然靈機一動,“誒,阿姊覺得你太汲汲功名了,阿姊不太希望我們摻和天家的私事呢。”

藉著月光,路溪雖然遠遠地並不能太看清陸宣的表情,但還是能從陸宣的沉默裡感受到氣氛的不對。

OMG!路溪有點後悔自己藉著顧夫人的名義陰陽怪氣——可能已經不只是陰陽怪氣了陸宣,她原意是想為這半個月來自己被矇在鼓裡團團轉的事情表達一下不滿,但陸宣這個沉默明顯不太對啊!

救命,我還是快跑吧!路溪吊著一顆心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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