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月曆十二月底以來,京中郊外梅花次第開。賞梅宴結束後,也有不少世家子弟相約著騎馬去郊外賞梅賦詩,稱為風雅。

風不風雅路溪不知道,風涼倒是真的。

天氣寒涼,府中卻熱鬧。

顯然大家都很明晰辭舊迎新的重要性,於是各個府上打半個月前便開始張羅著過年了。

陸府也不例外。這些事往年是不大講究的,畢竟陸府常年不宴賓客了,如今來了二姑娘,卻不能不操辦一番。

奈何料理這些事實在太過繁雜瑣碎,路溪對付得頭昏眼花,最後一併扔給了綠錦,自己樂得躲閒去了。

綠錦年幼時倒也是見過母親如何對付的,初時手忙腳亂了幾天,漸漸排程起來便顯出得心應手來。

路溪自愧不如的同時,更加心滿意足當起了甩手掌櫃,心安理得地由著綠錦把自己當成橡皮圖章使。

可喜的是臨近年關不必上學了,陸府大大方方地備了年禮請老先生去休他的年假,路溪自然也大搖大擺地封筆合書,只有每日一早發對牌的任務還是逃不掉一點。

這天,路溪一如往常地來到前屋,等著在屋裡頭坐上一刻,待綠錦報完了事便好回去睡回籠覺。

位子還沒坐熱呢,綠錦便搶上前來行禮,道是有三件事得先稟明瞭才好去公幹。

這頭一件,便是宮中遞了年宴的請帖來。說是請帖,其實是門剌。沒了這憑證,第一道宮門便是半步都邁不進去的。

“呃……”路溪斟酌著語句,猶猶豫豫地看向綠錦徵詢意見,“需要請那中使進來喝杯茶嗎?”

這下路溪才被告知中使早已走了,人家正急著要去下家投帖呢。

好吧,好吧。路溪咬了咬唇,放棄了吐槽中使的外賣員潛質的想法,轉而問起那張帖:

“好好的,宮中怎麼送了帖來?”

難道這世界這麼不人道,過年也要加班?

綠錦忙解釋道:“是宮中舊例年宴,按例要大宴官宦列爵——”她看路溪一眼,見路溪並沒有什麼反應,便又道,“便是如小姐所想那般了。”

什麼所知?我知道啥?我家沒人在京裡當官啊?路溪迷惑地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來陸慨站死後無子在世,朝廷為了顯示皇恩浩蕩,將其還未出嫁的么女陸曦封為鄞嘉縣君。

這樣說來,陸曦也算是有皇恩在身的,那進宮吃頓飯好像也正常——個鬼啊!

見路溪一副從迷糊到恍然大悟再到面目扭曲的抓馬模樣,綠錦便知這位年輕主子心裡頭已經明白得很了,便又體貼地接著往下說道:“第二件事便是……府中今早收到了公子傳來的書信。”

“寫了什麼?”

綠錦恭恭敬敬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呈到了路溪跟前。

路溪眨了眨眼,開啟盒子,看見了盒中折的細細一條的書信,展開約五指寬六指長,字寫的有些潦草,老實說她還以為陸宣這種潛在的強迫症患者寫什麼都要一勾一畫合乎正規化呢。

畢竟,這很陸宣。

紙上麼,無非是老調重彈,先是東扯西繞了一圈。路溪熟能生巧,索性讀了開頭就直接去看結尾。

果不其然,重點總是在最後,陸宣交代說因為公務今年過年不回京了。

當然這是簡化後的中心思想,縮句路溪一向很在行,上來就拎出主謂賓,至於套話通通當看不見反正套話就是廢話。

“陸宣今年不回來?”路溪有些拿不準自己是不是理解出了什麼誤差,轉頭將紙遞給綠錦,“可是按例不是都封筆了麼,他留在東宮那裡做什麼?難道太子就不用回京過年?”

綠錦細細地讀了書信,饒是她跟了陸宣這麼多年,此時也拿不準,只好道:“小姐勿憂,公子必然心中必有成算。”

他當然有成算了,他要是沒成算這本書裡就沒什麼有謀算的人了。路溪微微一揚眉,終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當然看得清清楚楚,綠錦可是陸宣的死忠粉,在鐵粉面前說人家偶像的不是,這不上趕著找抽麼?

路溪拋開這件事,單刀直入道:“第三件是什麼?”

綠錦將書信收好放在路溪案頭——按理路溪是要寫回信的。

昨晚這些後,她便安靜地低下頭說道:“是族中長老來了意思……”

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是在不像綠錦,路溪不明所以,只好催促道:“長老們又有什麼意思?”

“長老說……”綠錦一萬個小心地抬頭窺探路溪的臉色,“家主後繼無人,恰好從小姐三叔祖膝下抱一子過繼入支,好傳家主的香火。”

在陸府帶了幾個月了,路溪自然心知肚明這閤府說的家主就是陸曦的生父陸慨。

說來陸曦也不是沒有兄弟,只是那位兄長似乎是英年早逝了。路溪在府上旁敲側擊,卻發現似乎整個陸府都對這件事諱莫如深。

當然,也不排除是為了職業道德堅決不和僱主談僱主的家事。

路溪甚至從綺羅口中打聽到了春宜坊有個姑娘不願賣身,抱著自己的琴從三樓一躍而下卻意外被路過的風流紈絝所救於是以身相許這種小八卦,卻打聽不到自己兄長和嫂嫂到底為什麼會年紀輕輕就雙雙早逝。

行吧,總而言之,陸慨在這個世界的普遍觀念中,差不多就是被認為已經絕後了。

“也挺好啊,有什麼不對嗎?”路溪隨口說道。

這句話引來了綠錦的遲疑和不解,她有些磕磕巴巴地說道:“小姐……奴婢以為小姐是不樂見此的。”

路溪心說我一不能招贅而不讓養男寵,不這樣還能咋滴。想想陸曦這樣二十四孝式的人物,對這種好事應該舉雙手贊成啊,難道還會不滿?

事實上,她也確實找不出有什麼反對的理由,族中長老說得冠冕堂皇,那她就順水推舟,不然又是一頂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她可真是有冤無處訴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綠錦的反應這麼大?她為什麼不希望有人來入繼?

路溪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到陸宣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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