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嚴、家慈託我兄妹問小姨的安,”顧澹溫和笑著向路溪寒暄道,“小姨初到京中,便恰遇上著年節,宣弟又逢外任,恐怕府上有什麼不得力處,大可遣人往顧府上遣派。”

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用並不是那種容得人反駁的語調徐徐補充道:“小姨,自父祖論,我們顧陸二氏是世代姻親;

從情分論,我們兄妹同小姨與至親無異,家慈更是小姨的嫡親長姊;

分義特異,榮戚實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路溪笑笑,點頭應承下這份好意;“姊夫與長姊體貼入微,溪自然心領。只是你們兄妹可莫輕看了你們小姨,這些我應付起來綽綽有餘。”

其實是綠錦應付得綽綽有餘,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下的甩手掌櫃路溪莫名心虛。

但顧澹卻只是淺淺彎唇一笑:“如此便好,宣弟先前還同我傳信,央我多照拂些呢。”

路溪——深感陸宣確實為這個家操碎了心——但就不能直接在給自己的信裡多說幾句嗎?這麼傲嬌的嗎?

她恍惚間想起陸宣剛離開京都的時候,滿城的風言風語。

那時和陸宣一同接到東宮徵辟的,還有顧澹。只是顧澹以年紀尚幼,不堪重任為由拒絕了出仕。

陸宣收拾行囊西上,便有名士譏他好遊走權門。一次宴上,她在無意中也聽到過那些好評品人物的,論起顧陸子弟優劣,便拿這件事來判定高下。

她很想說人家做不做官關你啥事,但又不想浪費口舌,便當作了沒聽見。

大概是瞧出了路溪突然間的走神,顧澹抿了抿唇,低下頭專心地品起了茶,並不多做打擾。

顧清這方面一向跟兄長保持步調一致,於是也低下頭假裝專心觀察杯壁上的花紋。

只有年紀最小的顧湛與眾不同,他毫不顧忌失禮地盯著路溪打量。

與母親和姐姐不同,雖然他心知,論起血緣來,當然是眼前這位小姨同他們最為親密。

可他心裡,卻還是有點偏向陸宣的,畢竟京城這幾年與顧氏交遊的是陸宣。

而陸惜一來就和他們客套疏離,好像他們不是血親,反倒是什麼遠客一樣。

再說了,不要說他,就連父親其實也是欣賞陸家世兄的不是麼。

父親在避開母親和的時候,曾私下裡同他和長兄說,陸宣雖然不似他們的外祖和外舅祖,卻像極了曾外祖。

那位間接給二姊取了名的曾外祖。

夙昔惟寅,直哉惟清。

當年正是太宗對曾外祖的器重讓顧陸一躍成為當朝第一望族,兩族尊榮連皇子都望而卻步,嚴禮相待。

“惜乎……”父親最後以一聲長嘆作結。

他一直在想,父親到底在可惜什麼,只可惜全無頭緒。

直到陸宣奉命赴魏闕,長兄反而卻命固辭的時候,他才偶然想到一向對長兄和陸宣交往密切而不滿的二姊私下裡嘲陸宣汲汲功名的話。

可是他卻想,既然生在簪纓世家,為何不能借著父祖的榮光振翮四方。

因此,便也有些替陸家世兄不平了。

不過,顧湛看著路溪沉思的樣子,卻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翹。

真有意思,他本來以為這位小姨也像他家二姊那樣瞧不起陸宣呢,沒想到卻和他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路溪雖然出神很突然,但回神也快。一道毫不遮掩的探究視線自然讓她有些覺察,她立刻一抬頭看了過去。

顧湛對上路溪看過來的視線,全然沒有被抓個正著的尷尬,反而很驕傲地衝著這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姨燦爛一笑。

路溪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總覺得顧湛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了,這不要臉的架勢確實是江珩的版啊。

只不過江珩吧,有時候確實搞不太明白他是裝傻還是真傻;但顧湛怎麼看都像是故意挑釁,高高在上地那種不要臉。

江珩裝傻的時候好歹還知道用上他的小虎牙一起賣萌呢!

路溪移開視線,轉而同顧澹道:“今歲宮中有什麼要事嗎?阿宣那頭才有信來,說是公務纏身,不欲回京。”

顧澹的微笑僵了一秒,竟也頗有些惶惑,但卻還是平和地說道:“小姨不必過於憂心,宣弟自然有自己的謀算,不會貿然犯險。”

好的,路溪在心裡點了點頭,心想看來顧澹也不知道陸宣到底準備幹嘛。

不會是真要搞什麼大動作吧,路溪本來只是為了緩和氣氛隨口一問,現在卻真的有點擔心起來了。

大概看出了路溪心不在焉,顧家人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路溪邊應著邊起身送他們到大門口,然後在眾人眼錯不見的時候悄悄拉了拉顧清的衣袖。

等顧澹和顧湛都已上車了——大概是今日時有雨雪,顧湛也沒了騎馬的興致——才發現馬車一直不動。

顧湛正好奇間,掀開車簾往外頭瞅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回身同長兄道:“阿兄,二姊被小姨留下了說話呢。”

顧清本來是要上第二輛車的,但是被這麼一拉,便也意識到路溪定然是有什麼事情要私下裡同自己說,便打發了跟著自己的小丫鬟先上了車等著。

“惟直,你還記得我兄長,就是你大舅麼?”

顧清微微蹙眉,旋即道:“年幼時確乎見過幾面……怎麼了嗎?”

“族中長老們想為我兄長過繼一子……”路溪鬆了口氣,連忙說道,“說是三叔祖家的陸晝。阿清,這事千萬替我問問長姊。”

顧清聽到這裡神色也凝重起來,點點頭說道:“小姨安心,清明白了。”

路溪這才放下心來,卻也沒鬆開一直拉著的袖子,展顏道:“如此便好。惟直,我送你去車上吧。”

扶顧清上車的時候,路溪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阿清,這事除了你母親,可千萬別同人說。”

顧清淺淺一笑,主動伸手勾過路溪的小指說道:“好了,小姨,我會處理好的。這是我們的秘密,好嗎?”

路溪看著顧府的馬車漸漸遠去,轉了彎就不見了。想到剛才顧清的承諾,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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