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嚇唬我？”
韋任清欲要踏出的腳步停下，回頭看向小鬼差的表情十分複雜。
“是你失憶，你倒好，來質疑我？”
小鬼差有些生氣，抱著雙臂站在狼藉的黃紙堆內。
“助鬼燃旗是為了見到某個魂魄，就比如你已經凶死的師哥的魂魄。”
“他遊蕩在陰間某處，你點燃了黑旗，火光射出被黃紙遮蓋的窗戶，就像燈籠那樣，它便能吸引來遊蕩的靈魂。”
“我不知道你見沒見到他，也許見到了，也許沒有，總之，你把很多不相干的鬼怪引入了人間。你......我們要負責。”
韋任清從開啟的房門外看去，隱約看見月光透過一條縫隙進入房子內，可以斷定他位於樓上。
左右兩邊各有幾間房，黑乎乎，沒有一點光線。
“我們要負責？”
韋任清退回房間，滿臉疑問。
小鬼差攤手:“你是藥師，而我是鬼差，你我不負責，誰負責，倒是還能找王宮裡那群人......不過，他們很忙，機會不大。”
“藥師......”
“沒錯，藥師就是你們人間負責處理鬼怪的人，想起來了吧！”
韋任清撓頭:“想起來一點......我師哥也是藥師？”
“是啊是，怎麼我還要把這種東西重新告訴你一遍，煩死了，藥師全天下就一個，你師哥凶死自然就是你繼任!”
小鬼差有些不耐煩，踢開狼藉的黃紙，又從桌子底一沓整齊的黃紙裡抽出一張，攤開於桌案上，抓起墨塊丟到硯臺裡。
“出了這檔子事兒得和宮裡通氣，趕緊寫封書信帶進去......也好找幫手。”
小鬼差正找清水，看見韋任清木訥地站在門口，不知道在盯著什麼東西，頭也不回。
“臭小子你看什麼烏漆嘛黑的，過來磨墨!”
“喂......這棟樓的大門會自動開啟嗎？”
“想什麼呢，大門怎麼會自動......”
小鬼差握筆的手忽然停下，瞳孔收縮。
“不好!”
矮小的身軀瞬間衝出去，擋在韋任清身前。
“鬧鬼了!”
“你不就是鬼嗎!”
韋任清慌張大喊，反應強烈，事情肯定不簡單!
他們從樓上看，這棟大樓的正大門，中間的縫隙越開越大，透入的月光逐漸照亮整個大堂。
兩扇雕花大門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手緩慢推開，嘎吱作響。
韋任清全身一顫。
“怎麼辦，難道是助鬼燃旗引來的鬼怪？”
小鬼差從窄袖中抽出一把斧鉞，繡花針大小的東西，瞬間就長成它身體一般大，在欄杆前，威風凜凜。
“廢話，如果不是你燃旗引鬼，它們不可能進入這裡。”
“你是鬼差，你去幹掉它!”
韋任清趴在欄杆上，慘白的眼睛看見大門外，正溜進來一縷黑煙。
小鬼差不答，矮小的它直接鑽過欄杆縫隙，一屁股墜到大堂地面。
“砰!”
“臭小子別吵，現在夜半三更，可不要把他們吵醒!”
“我吵啥啊......你這一屁股才吵呢!”
韋任清又扭頭看看兩邊緊閉房門的房間，記憶彷彿在他的腦海內旋轉，欲說還休。
大門開啟一半，黑煙已經盤旋往上，飄往韋任清方向。
小鬼差發現它跳下去後黑煙就升空了，它碰不到。
只能叫道:“奶奶的，失策了，臭小子捉了它!”
“啊？”
韋任清看著飄來的黑煙，手足無措。
“怎麼捉啊，我不會!”
小鬼差扶額:“哎呦，藥師失憶，連法術都不會，麻煩。”
它猛地投擲斧鉞，劈中盤旋的黑煙，宛如披風一樣被撕開一個口子。
空中傳來尖銳刺耳的叫喊，披風旋轉，從它的邊緣伸出幾隻觸手。
斧鉞迴旋，被觸手抓住，回敬給小鬼差。
小鬼差轉身就跑，但因為腿短身子矮，還是被武器絆倒，面朝下撞在大門上。
“鬼差大人，怎麼回事啊!”
眼前和自己面對面的黑色披風，正揮舞觸手，張牙舞爪，韋任清不由得心慌。
那觸手猛然捲來，纏住他雙手，拖到空中，甩下二樓。
“哇啊啊啊啊——”
“鬼差大人，起來救命啊！”
砰一聲，韋任清從二樓直飛大門處，屁股撞到門側，整個人在空中轉個圈翻滾出去。
“汝......燈......炫，炫......”
黑煙喃喃，不知所謂，聲音刺耳，四面環繞，好像無數根針扎入耳道。
韋任清捂著屁股，又蓋住耳朵:“什麼鬼，我的屁股，疼死我啦！”
“你躲開!”
小鬼差起身抓住斧鉞，手臂抹過額頭。
“不自量力，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滿是胭脂的臉，額頭竟有一顆紅點，若不是它伸手去抹，韋任清還沒注意到呢！
抹去額頭紅點的小鬼差似乎開啟了封印，身形瞬間高大起來，就連那把斧鉞，也適應它的身高而伸長。
“哇，有後手！”韋任清驚呼，“怎麼不早點變身，害得我從二樓墜下!”
身材忽然精緻的小鬼差揮舞斧鉞，猶如神助，朝著空中旋轉的披風猛一劈，隔山打牛，披風上出現第二道撕裂痕跡，緊接著第三道，交錯劈開，披風癱軟，悠悠飄然落地。
揮舞斧鉞斬擊的鬼差，輕描淡寫，似隨性而為。
“這才是鬼差大人，看好了，失憶後，為你解決的第一隻鬼怪。”
高大的鬼差用纖細的手指扣住撕裂的披風，仔細端詳一番，隨後按壓於地面。
“一隻風流鬼？”
被按壓的披風快速收縮，它的掌心似乎有旋渦，吸著披風進入，很快消失於地下。
“你怎麼會引來這種東西？”
“......”
韋任清捂著屁股一瘸一拐走進來。
“我......”
話還未說完，身後一聲巨響，大門上的匾額忽而墜地。
兩人同時望去，匾額已碎開。
“這......好醜的字啊。”
匾額上歪歪斜斜地寫著兩個大字——茶館。
“你寫的，當然醜啦！”
“......”
韋任清扶起匾額，把它搬到茶館裡。
“雖然是我寫的，但真的好醜......”
“你啊，就是不學，有什麼辦法，出了名的不喜歡唸書寫字。”
小鬼差緩步走回樓上，身形也隨著他的移動而縮小，到達二樓時候已經恢復成為剛才的矮小模樣。
“把大門關起，上來趕出文書送去宮裡，還有把牌匾重新弄弄，沒有這個茶館可鎮壓不了妖氣。”
韋任清注視著碎成兩半的牌匾，許久，移步上樓。
“宮裡，茶館？”
“是啊，王宮呢。”
“對了，我師哥......因為什麼凶死？”
“他......我們知道的訊息很少，總之是力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