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歡你。
——
等陳念嬌從衛生間出來時，宋新詞已經將碗筷擺好了，桌上的火鍋也煮開了，咕嚕咕嚕冒著泡。
她在宋新詞對面坐下，面前是已經打好的蘸碟。不用想，這一定是她熟悉的那個味道。桌上的菜品也都是她愛吃的，知道她無辣不歡，辣鍋都是朝她擺放的。而他那邊則是菌湯。
“吃吧。”宋新詞朝鍋裡下著菜。
陳念嬌注意到他往辣鍋裡放的全是她自已最愛的，他似乎還和從前一樣，細心、體貼。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陳念嬌幾乎全程沒有自已燙過菜，但總是能吃到自已想吃的。
吃到一半，鍋底越來越辣，桌上擺著草莓牛奶，陳念嬌雖然愛喝，但吃火鍋必須配豆奶。她用手扇著風，“宋新詞，你家有豆奶嗎？”
宋新詞隔著水汽瞧了她一眼，“有別的豆奶，你常喝的那個，北城這邊買不到。”
陳念嬌啊了一聲，這才猛灌了兩口草莓牛奶。
又過了一會兒，宋新詞喝了口橙汁，將杯子擱回桌上，狀似不經意地問她，“今天，季江北來找你了？”
陳念嬌動作頓了一下，往嘴裡塞了一顆丸子，含糊著嗯了聲，“有點工作上的事兒，他來處理一下。”
“你……”
水汽在兩人之間蒸騰，煙霧繚繞，再加上她今天沒有戴隱形眼鏡，陳念嬌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否則，她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小心翼翼和試探。
“還在他公司上班嗎？”宋新詞補全了他想問的話。
陳念嬌沒有立馬回答他，而是反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今天下樓買食材恰好碰到他。”宋新詞誠實回答，察覺她表情不是很好，他接著問，“工作交接上有麻煩嗎？”
“不在了。”陳念嬌回答，“沒什麼麻煩，他今天過來拿《戀愛日記》劇情大綱的。”
宋新詞不太信，他聽到了季江北和別人打電話時說的那句：簽了合同，她不得不給。
他吃了口碗裡的肉丸，覺得還不錯，幫她夾了一顆，“阮媛媛的男朋友，叫白榆，和我也算是朋友。他如今在北城紅圈律所工作，應該能夠幫到你。”
陳念嬌夾了一片薄薄的雪花牛肉，在鍋裡燙了燙，“算了，不想和他撕扯，只想和他斷得乾淨，讓他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宋新詞聽到這話，也不意外，就像當年她和自已分開時一樣，毫不拖泥帶水，聯絡方式刪得乾乾淨淨，就連常去的地方也不會再踏足。
他沒再勸她，兩人之間也沒再說別的話，一時之間竟只有火鍋咕嚕嚕冒泡的聲音。
火鍋吃到末尾，宋新詞起身去陽臺接了個電話，言語間說著什麼晚會的事，陳念嬌沒仔細聽，畢竟偷聽別人講電話，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情。
他沒接太久，四五分鐘便回了座位上，手機被他放在餐桌上。
有人給他發微信，手機螢幕亮了起來。他沒看，只是抬手摁滅了螢幕。
陳念嬌用紙巾擦了擦嘴，她剛剛不經意間瞥到了他的鎖屏桌布，還和七年前一樣，沒有多大意外，因為她早知道的。
客廳裡的電視一直開著，新聞聯播剛結束不久，現在正放著不知名的偶像劇。劇情俗套且拖沓，現在應該是到了高潮部分，男主角搖晃著女主角的肩膀，嘶吼著問她是不是不愛自已了。
陳念嬌喝了口草莓牛奶，抬眼看著對面的人，“還喜歡我？”
“喜歡你。”宋新詞沒有半分遲疑。
“七年一直喜歡我？”
“一直。”
陳念嬌不意外，這七年來，即便她沒有關注，宋新詞的事情，還是大大小小地湧入她的耳朵。
包括他這七年來一直喜歡她的事。
她已經記不清是哪年的春節了，雲叔叔一家來家裡拜年。閒聊時，雲舒姐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
陳念嬌笑著點頭，坐得離雲舒更近了些，“雲舒姐，你怎麼知道的啊？”
雲舒一臉姨母笑，知道她不想讓陳叔叔曉得，便悄悄湊近陳念嬌耳朵，“我無意間看見你男朋友的手機桌布了，是你們的合照。”
陳念嬌臉上有些茫然，腦子飛速運轉著。
雲舒看見她這表情，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還想瞞著我呢？我們公司又不限制藝人戀愛。”
陳念嬌臉上的茫然更深了，“藝人？”
“難不成你是為了避嫌？”雲舒一向很喜歡陳念嬌，對她就像對待自已親妹妹雲年年一樣，“咱們兩家是世交，你在我這兒，和年年沒有區別的。”
陳念嬌心裡隱隱有了猜測，“是哪位藝人？”
雲舒若是還看不出裡面的不對來，便也不是那個能讓整個董事會心服口服的雲總了，“如今正當火的宋新詞啊？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門口傳來些動靜，陳念嬌側頭望去，張嫂領著一人進來。
陳念嬌臉上露出笑容，“他不是。”
緊接著，她又朝門口揚了揚下巴，“那個才是。”
……
宋新詞真的秉持著勤儉節約的原則，從不鋪張浪費，準備的食材剛剛好，不多不少沒有剩下的。
一頓飯也算吃得融洽，關了火，鍋裡不再沸騰，房間裡的氛圍好似也冷卻下來。只有桌上殘留的痕跡，提示著，剛才這裡確實有一場氛圍還不錯的晚餐。
陳念嬌朝他的方向看了眼，他背靠在椅背上，姿態有些懶散，一手隨意地搭在桌沿上，垂著眼皮讓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餐廳牆上的鬧鐘，時針已經來到八點。
陳念嬌直起了身子，“那我來收拾吧。”
宋新詞起身，他將袖子挽起來，“坐著休息吧，哪有客人動手的道理。”
陳念嬌也跟著起身，“本該我請你吃飯的，既然你都做東了，我如果還不勞動勞動，算哪門子還你人情啊。”
宋新詞沒說話，轉身進了廚房，出來時，手裡拿了兩件圍裙。
他朝她走來，將圍裙套在她脖子上，又繞到她背後，“伸手。”
陳念嬌乖乖伸手。她察覺到他湊近了些，後頸甚至能感受到他撥出的氣息。有些癢，有些不自在。
宋新詞在她背後幫她繫好繩子，“知道你不想欠我半分人情，幫忙吧。”
他將一摞盤子放到她手上，盤子上還有滑膩膩的油光。
陳念嬌指甲都扣緊了，晃了晃，才將盤子穩穩托住。
宋新詞挑眉瞧了她一眼，嘴裡說著，“廚房裡有洗碗機，放進去就行。”
一邊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想著：怎麼沒全摔了呢？這樣就欠下另一個人情了。
收拾好殘局，已經是八點半。
陳念嬌要走，宋新詞沒有藉口挽留，但——
“就兩樓，也值得你送上去？”陳念嬌看著身邊站著的人，嘆著氣。
宋新詞不覺得這是不值當的事，比起發生某些讓他追悔莫及的事，送她上樓簡直是一舉兩得。
到了家門口，陳念嬌用指紋開了鎖，回頭看著他，“好了，現在你該放心了吧。”
宋新詞摸了摸鼻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在這邊的工作結束了嗎？什麼時候回錦城？”
陳念嬌很大方，“明天回。如果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進去了？”
“嗯。”宋新詞往後撤了一步，“晚安。”
看著她關上門，宋新詞才轉身朝電梯走去，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發著微信，“訂票吧，明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