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秦鳳不知從哪裡借來了一頭驢,天沒亮就和元龍去三十里路外的‘淮風集’去趕集,準備買些油,布匹和日用品回來,添置秋衣和冬衣,準備過冬之用。他們一早到集上,只見集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趕集的人還真不少。他們先賣了帶去的糧食,買了些布匹,油,肉等等東西,元龍也特別給秦鳳買些好看的花布,一對玉石鐲,秦鳳十分高興地戴在手腕上,他們來到一個藥店前,把毛驢系在門口的樹上,就進了藥店來到一個六十來歲的醫生桌前,秦鳳坐下來,老醫生問道:“你那裡不舒服?”

秦鳳說道:“最近我吃東西老是反胃嘔吐,懶懶的,什麼都不想幹,不知為什麼。”

老醫生摸了一下脈搏,肯定地說:“姑娘,你不用吃藥,你也沒有病。你是有喜了,已有兩個月之久。”

老醫生又轉過身對元龍說道:“恭喜你年輕人,你要當爹了,你娘子身體素質好,不用吃藥,只是這段時間要多休息,過了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元龍和秦鳳聽了,相互看了看,都高興地笑了。元龍和尚給了六錢銀子的喜錢,取的是六六大順之意。醫生見了,自然也高興。

元龍和秦鳳滿面春風地走出藥店,牽上驢,來到一家門前擺滿了桌子,凳子的飲食店前,他們二人把驢拴好,就坐在桌子邊,秦鳳要了兩大碗餛飩,元龍又添了一碗餃子,二人就興致勃勃地吃起來。

這時,旁邊桌子上也坐了四個男人,他們一邊吃餛飩一邊說:“好吃,真是好吃不過餛飩,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說話的人是一個頭戴麻便帽紫眼膛的人,另一個頭戴布便帽的人也邊吃邊說:“這是一家出了名的老字號的雞肉湯餛飩——赫赫有名的‘羅氏餛飩,’在這裡足足開了四輩人了,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這麼好吃的東西,不知我們還有口福吃多久?”

“老弟,你怎麼這樣悲觀?這話從何說起?”另一個頭戴竹簮,頭髮花白,年紀略大一些的人問道。

戴麻布帽的人說道:“老兄你有所不知,我這一個月來沿淮河東行,跑了一趟生意,所到之處,真是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烽煙四起。從西向東徐壽輝在蘄州造反稱王,已佔了兩湖和豫南一帶,張士誠已在高郵起義,造反稱吳王,劉福通,韓山童在汝,穎二州造反,芝麻李在徐州,亳州。趙均用在淮北,還有汝南的李武,山東的田豐,也跟著起義,元朝的氣數已盡,天下又要大亂啦,我們老百姓又要遭殃了,恐怕以後就不容易吃上這麼好吃的餛飩囉。”

戴竹簪的人吃了一口餛飩,大概是太燙,吃得太急了,燙著食道,他輕輕拍了一下胸膛說道:“我們老百姓管那麼多事幹嗎?不管誰作了皇帝,總得讓老百姓有飯吃。想開些,該死毬朝天,我們何必聽評書掉淚——替古人擔憂?我們快快樂樂地吃我們的雞肉湯餛飩吧!”

戴布帽的年輕人喝了碗裡最後一口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不行,我再吃一碗,吃一碗不過癮,吃完我就到湖北去投徐壽輝去,鄉里實在活不下去,到那裡去找一條活路,這是官逼民反,逼上梁山。”

帶竹簪的人說道:“你輕點聲,叫別人聽了會找麻煩的。”

“怕什麼?我寶劍帶上的,怕他們這些狗?如果來了,先殺他幾個壯行!我現在正愁找不到東西祭劍哩!我今天的手正有些發癢。”戴布帽的年輕人血氣方剛地說。

元龍和尚聽的耳朵都豎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吞下食物,吃完後就牽著毛驢和秦鳳一起往回走。他們來到一個小攤前,秦鳳要停下來買梳子,髮夾和針線,這時,來了幾個韃子兵,一個小頭目樣的人走到秦鳳跟前對秦鳳說道:“哎呀,好漂亮的小娘子呵!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買東西?這些東西不好,我帶你去買更好的東西,走吧!”

秦鳳這幾個月跟著元龍學了不少東西,決定今天試試手腳。先投石問路,用腳踩了一下小頭目的大腳趾,只見那個小頭目抱著右腳跳了兩下,歪了歪嘴說道:“哎喲,踩著還挺疼的!快,張六,何九!你兩人把這個小娘子拿下,帶回部隊,我要親自審問她。”

這兩個兵馬上從左右向前撲過來,秦鳳馬上來了一個大分叉,同時踢在兩個兵的小肚子上,把兩個兵踢倒在地,兩個兵從地上爬起來揉揉小肚子說道:“手腳還挺快的,可惜力量不夠,還是看爺們的吧!”

元龍這時走過來,拱了拱手說道:“各位軍爺,娘們的花拳繡腿,學藝不精,中看不中用,讓各位軍爺見笑了,也得罪了四周觀眾,真不好意思!”

元龍馬上轉身對秦鳳說道:“我對你說過多次,對付這些人,要運足內力,像我這樣一下……”

元龍邊說邊一個旱地拔蔥,突然飛起雙腳同時兩個方向踢在這兩個兵的下陰上,這一下兩個士兵跌出丈遠,躺在地上打滾,雙手抱住下陰嚎道:“哎呀,好疼呵,好疼呵!……”

周圍的人也一遍叫好聲,元龍和尚轉身笑著對秦鳳說道:“看清楚了嗎?這才是保質保量的雙飛腿,你聽,連他們自己都在說‘好’。”

秦鳳見了,忍俊不止地說道:“我只是臨時想起試一下嘛,哪有你那麼老道。”

元龍一邊向叫好的人們拱手一邊對秦鳳說道:“第一次能踢翻兩個人已很不錯了,我第一次踢兩隻狗,我才飛腿,它們就跑了,結果什麼也沒有踢著。”

說完二人都笑起來。那個小頭目一見元龍人高馬大的,料想不是對手,忙轉身和另一個士兵各護起一個人,一瘸一拐,灰頭土臉地去了。

秦鳳見那幾個壞傢伙走了,繼續埋頭挑揀小東西,賣貨的小攤主走過來對元龍和秦鳳說道:“壯士,姑娘,你們今天的俠義行為,為我們淮風集人民,出了一口冤氣,你今天挑的東西我一律不收錢,你們快走吧!那個叫你踩傷腳的人叫王霸,我們叫他‘王八’,是我們鎮長的兒子,經常來拿我們的東西,收保護費,今天他吃了虧,決不善罷干休,你們二人快走吧,免得一會麻煩。”

元龍聽了,不以為然地說:“怕他幹什麼?他那點本事還敢來欺壓老百姓,他再來我不打斷他的脊樑骨才怪呢!”

貨主接著說道:“常言道,多一事不少一事,來,我再送你們夫人一隻玉簪,你夫人真漂亮呵,壯士你真好福氣。聽我的話有好處,快走吧,為了你夫人,走為上策!”

元龍放下一兩銀子,就牽著秦鳳的手離去,貨主拿起銀子說道:“壯士,快把銀子拿回去,我說了是送的,你這末點算什麼,還不及他們一次拿的一半!”

貨主把銀子放在元龍手中,元龍和尚說道:“那怎麼成?那我們不就成了惡霸,你們小生意,掙點錢也不容易,銀子你一定要收的。不然我們就不買你的東西。”

貨主一聽也說道:“那你給的銀子也太多了,這樣好了。”

賣貨人從貨攤下的小箱裡取出一對紅色的耳墜拿給元龍說道:“這一對耳墜給夫人拿去,保險她喜歡。這就公平了。”

“好,那就打攪你老兄了!下次再來照顧你的生意。”元龍把玉墜揣入懷中,拱手而去。

出了淮風集,元龍扶秦鳳上了驢,快步向前而去。出了淮風集,秦鳳笑著問道:“你臨走時老闆給你什麼東西?掏出來我看一下。”

元龍聽了,才想起懷中的耳墜,馬上掏出來遞給秦鳳說道:“這是一副耳墜,紅色的很好看。”

秦鳳見了,果然很高興,說道:“哥,快給我戴上。”元龍叫停了毛驢,秦鳳彎下腰,元龍給他戴在耳墜下,秦鳳問道:“好看嗎?”

“好看,‘淡妝濃抹兩相宜’!” 元龍稱讚道。

秦鳳在驢上,高興地說:“這麼多小東西,這副耳墜最漂亮,你怎麼挑中的?”

元龍假充內行地說:“女人家的東西,應該男人去挑,因為女人和她的東西男人一看就能欣賞出美醜,相反男人的東西應由女人去挑。”

“好,你現在成了真正的花和尚了。”秦鳳在驢上又咯咯地笑起來。

他們繼續向前走,秦鳳還在想打人的事,她忽然問道:“哥,剛才我怎麼沒踢到要害部位,你一下怎麼就踢中目標?”

“因為你的力氣小,實際上你也是命中目標,如果力量再大點,那兩條狗也夠他受的,所以你今後還需要多鍛鍊,提高內力。武功沒有內力,就成了花架子。”元龍和尚說道,“今天能打中要害,這已經很不錯了,畢竟是第一次嘛,以後勤學苦練,功夫自然會提高。”

“我今天一見賊人圍上來心裡就有些發慌,所以就早起了腿,才踢到小腹上。哥,和你在一起真有意思,我還學會了和男人打架。”秦鳳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元龍不以為然地說:“所謂功夫,就是一種打人的技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傻瓜,輕則使人受傷,重則致命,所以不可亂用,只能不得已而為之,會武功的人要有武德,只能用來健身和防身,不可好勇鬥狠,更不可欺負人,有武德的人是‘先禮後兵,’‘後發制人’,天下能人多的是,要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老公。像個老太太似的,一說就是一大篇。”秦鳳嘟囔著說。

他們邊說話,已來到河邊一個草坪上,只聽見身後追來一隊人,邊追邊喊叫什麼。秦鳳見了緊張地說:“老公,不好了,後面有賊兵追來了。”

“怕什麼?不就幾個小蟊賊嗎?妹妹,你快把驢騎前面樹下去等我,照顧好東西,我在這兒對付他們。”元龍邊說邊卸下肩頭上掛的東西,交給秦鳳說道。

“哥,他們人多,你要小心點,別出事,啊?”秦鳳擔心說道。

“放心,出不了事,這與我在六合縣比武來說只不過是小菜一碟。”元龍在驢屁股上拍了一下說道:“你只在遠處看,切不可到打鬥圈子裡來。”

秦鳳答應一聲,就騎著驢走了。元龍和尚活動了一下身子和手腕,就立在草坪中間等著。這一群人有十來個,如旋鳳似的來到草坪上,還來了一個騎馬的,人高馬大,手提長槍。帶隊的小頭目就是那個叫王霸的人。王霸見了元龍和尚,就指著元龍和尚對馬上的人說:“隊長,就是這個醜八怪,打傷了我們的兄弟,讓我們在淮風集上丟了臉,使我們無法在淮風集上混下去了。”

馬上那個人用長槍指著元龍喝到:“你小子膽子不小,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在淮風集上打傷我們的兄弟,你現在怎麼說。”

元龍拱了一下手說:“隊長,你那幾個兄弟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我幫你管教管教他們,我只是略略懲治了他們一下,並沒有傷他們的性命,這事本來就兩下扯平了,你們又再次興起風波,常言道:‘追人不過百步’,你們卻追了兩裡多,這更就不對了。”

“老子高興追多遠就追多遠,你管得著嗎?老爺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條是你現在就跟我回集上去,我們押著你去市場遊街,讓兄弟們撈回點面子,並叫你那漂亮的娘子陪我們兄弟一夜,算是賠罪,我可以饒你一條狗命。”

“第二條路呢?”元龍問道。

“第二條路就是讓我們手中的傢伙說話。”馬上那個頭目亮了一下手中的槍說道。

元龍和尚不慌不忙地說:“至於賠罪嘛讓你娘去,遊街讓你爹去好了,罪名嘛就是他們為什麼養出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第二條路我看你們還是量力而行好了。動手之前還好說,一旦動起手來休怪我無情。我還是奉勸諸位幾句,現在烽煙四起,天下大亂,你們還是多作好事,少幹壞事,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作事不要太囂張,小心碰到朱元璋!”

“誰是朱元璋?”那個隊長在馬上問道。

嘍囉們相互看了一下,都搖了搖頭,元龍和尚厲聲地說:“老子就是朱元璋!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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