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笑塵逐漸露出了狐狸尾巴，“阿恙，其實你可以再用力一些的。”
君無恙一直盯著溫泉水面，雖然沒有說話，但手上的力道確實加重了一些。
風笑塵雙手撐在假山上，被喜歡的人撫弄，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
低頭看到君無恙脖頸處白皙的面板，他左眼細長的睫毛上還沾著一滴晶瑩的水珠。
風笑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子一熱，一時沒忍住，俯身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右手則不合時宜地輕輕撫上了君無恙背後的那道傷疤，好像在撫摸著什麼珍寶。
他摸地很慢，很溫柔，君無恙敏感地顫抖了一下。
直到左眼上的那個吻漸漸加重，君無恙一片空白的大腦才如夢初醒，他重重地推開風笑塵，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溫泉池子裡水汽氤氳，風笑塵稍微清醒了一些，“我……”
“你別說了。”君無恙逃似的離開了溫泉，只留風笑塵一人呆呆地站在池子裡。
風笑塵氣惱地甩了自己一個巴掌，只有臉頰上的刺痛能提醒他剛剛自己做了什麼混賬事。
他剛剛想說什麼?
我對不起你?
我害你受了很重的傷?
我當初不該趕你走?
還是……我喜歡你?
“希望你能有說出秘密的勇氣”，江嫣的那句話很不合時宜地迴盪在風笑塵的腦子裡。
“勇氣嗎？”風笑塵自言自語道。
二人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君無恙卻又被自己嚇跑了。
風笑塵長嘆了一口氣，把自己整個人浸泡在溫泉池子裡，思緒也被溫熱的泉水淹沒。
曾經初到梨州的時候，他也是孤身一人，軍中總是充斥著質疑的聲音。
“大寧和烏木打了這麼多年，陛下怎麼就派了這麼個人過來?”
“他才十六歲，真的行嗎？”
“他這個樣子衝在最前面，是不要命了嗎？誰敢做他的副將?”
“可不是嘛？我們是來混軍餉的，不是來送命的。”
這個軍營裡的紛紛擾擾，風笑塵從沒有管過。
一絲不苟的練兵，每天除了練兵還是練兵。
要求嚴格地讓許多士兵都受不了。
但每次打仗，他依舊是衝在最前面的那個。
直到有一天，一個小鬼仰著頭，對他說:“將軍，請讓我成為您的副將吧！”
這小鬼才只有風笑塵一半高，可他的語氣那樣堅定，那樣虔誠，好像所有慷慨陳詞的誓言都比不過這句最直白的話。
這句話變相的等於——請讓我與你並肩作戰吧!
風長臨用自己的生命給了風笑塵一個很好的忠告，便是在戰場上不要隨意相信別人。
風笑塵在戰場上一直使的是雙刀，他不喜歡手上空缺的感覺，用雙刀就好像把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可他那天卻被一個小孩給打動了，風笑塵很喜歡那雙眼睛，清澈，乾淨，好像一汪湖水。
他耐心地彎下腰，儘量和這小孩平視，“小朋友……”
“我有名字的，我叫君無恙!”君無恙輕咬著自己的嘴唇。
“好，那我叫你阿恙，”風笑塵摸了摸這個小傢伙的頭，“你現在還太小，等你長到十五歲，若你心意不變，我隨時歡迎。”
“一言為定!”君無恙扯著衣角，眸光裡閃著欣喜。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風笑塵的腦海，那朝夕相處七年多，他難以忘懷。
君無恙落荒而逃，進了客房，自己卻有著同樣的反應。
他懵懵懂懂地意識到上回在萬花樓的那次，好像也是因為某人。
“不，不會的。”君無恙很快便否定了腦子裡閃過的一絲可怕的想法。
他學著風笑塵的手法，再怎麼學都不一樣。
腦子裡迴圈響起了那句話:“自己動手和別人幫忙是不一樣的。”
君無恙暗罵了一聲，粗暴地解決完以後，一拳打在了冰冷的牆壁上，好像在和自己置氣一般。
君無恙躺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風笑塵的行為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對了，傷疤。”君無恙隔著薄薄的衣料摸到了自己腰上的傷疤。
他應該是覺得愧疚，又喝了酒，所以才會那樣。
君無恙自顧自地點點頭，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想起江嫣之前送的祛疤痕的藥膏還放在鑑鏡司，等回頭就用那個吧。
如果沒有這道傷疤，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夜間下了一場大霧，天矇矇亮的時候，霧氣還沒有消散。
為了避免碰上風笑塵，君無恙起了個大早，躡手躡腳地離開客房，去了立心學堂。
許驚瀾和周慎行頂著黑眼圈，哈欠連天。
“師姐，你們……”君無恙看著他倆一副夜行八千里的樣子。
周慎行解釋道:“昨晚外面起霧，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嗚咽聲。那聲音如泣如訴，真是瘮得慌。”
“嗯，我們出來找了好久。”許驚瀾也道。
“那後來找到聲音的來源了嗎？”君無恙問。
“你跟我們來。”許驚瀾朝君無恙招了招手，把他帶到了牆根的一片竹子處。
君無恙道:“茂林修竹，還挺修身養性，怎麼了嗎？”
許驚瀾提醒道:“你再仔細看看。”
“哦。”君無恙蹲在竹子旁，扒了扒面前的竹子，“哎?好多洞，堵住了？”
許多竹子上都有人工砍伐的痕跡，上面有許多不規則的洞，而這些洞如今都被用白紙堵住了。
許驚瀾解釋道:“是我們堵的，白司業的屋子裡有很多寫字的白紙。”
君無恙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有風吹過這些洞口，在特定的時候，便會發出像哭泣一樣的聲音。”
許驚瀾點了點頭，“說對了。我們也問了幾個學子，他們說晚上還有晨間下霧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女子的哭聲。
有時還能在濃霧間隱約看到有人影晃動，一閃而過的那種。”
君無恙嘆了口氣:“看來雖然我們現在知道了聲音的來源，但背後的那個人還沒有找出來啊。”
許驚瀾補充道:“嗯，竹子是誰做的手腳，又是誰在晚上扮鬼嚇人，這些都還要進一步查下去。”
君無恙起身的時候剛好看到有一名男學子經過，便叫住了他，“站住，你過來一下。”
“是……是，幾位大人有什麼吩咐？”這名男學子個子不高，十分瘦削，看上去膽子也不大。
“你叫什麼名字?”君無恙語氣緩和了幾分，儘量不要嚇到他。
“我姓趙，叫趙靳，你們叫我小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