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恙晃了晃腦袋,把那張臉甩出去,“騙子。”

身體一日日好起來,許驚瀾怕他閒出毛病,陪著他練劍。

許昀真看著二人比試,心下覺得這孩子可用,光是武功就好得沒話說。

風笑塵還真是捨得,這麼好的孩子被自己白撿了來。

君無恙的傷好了個七七八八的時候,許昀真會帶著他外出走走。

一日,二人在京郊遇到一案。

農人回來時發現妻子自縊,悲痛欲絕,哭聲驚動了鄰里,一時圍來好些人。

許昀真拿著鑑鏡司的令牌,闢出一條路來。

那農人的妻子,屍體還懸在樑上,墊腳的板凳倒在地上。

有不少人安慰著農人,同情聲一片。

許昀真掃視一圈,有人目擊,一地凌亂,是個不錯的現場。

“說說吧,什麼情況?”

農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大人,草民今日從田裡勞作回來,便……看見我妻子……自縊了。”

“是嗎?”許昀真反問,聽不出是否相信他說的話。

“你說謊,”剛剛一直沉默的君無恙站了出來,指證道,“人是你自己殺的。”

“冤……冤枉啊,我一回來就……就是這樣了。”農人悽怯的訴說自己的冤屈。

許昀真則是不動聲色的聽著,並不打算打斷君無恙的推斷。

“你回來後進過這間屋子嗎?”君無恙問。

農人道:“沒有。”

君無恙走到牆邊,拿起一把農具,上面還沾著半溼半乾的土,“妻子死了,你還心情先放好農具?不是說沒進過屋子嗎?”

“我……我……不記得了。”農人支支吾吾。

“說實話!”君無恙這一聲,魄力十足,讓人聽著生出寒意。

“我好像進來過,我當時……當時太害怕了,真的記不清了……但我真的沒有殺人。”

“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懸樑自盡嗎?”君無恙語氣冰冷,審視著農人。

“是……是這樣的。”農人眼神閃躲,那雙眼睛乾淨又犀利,好像一眼能望見人心底的惡,農人不敢與他對視。

“那她怎麼上去的?”

君無恙擺正了倒在地上的凳子,“當”的一聲。

圍觀的人唏噓一片。

因為凳子的高度根本不足以讓這個女人站在上面懸樑自盡。

君無恙的聲音再次響起,“是不是自縊,一會兒把屍體放下來,請仵作一驗便知!”

剛剛還癱坐在門口的農人,見自己暴露了,這會也不裝了,麻溜地爬起來就要逃。

“想跑?”

君無恙隨手抄起那把農具,瞄準了目標,一個飛扔。

“哎呦!”農人背部受襲,跌倒在地。

有幾個熱心的人趁機牽制住了他,叫嚷著把人押去衙門。

許昀真心情暢快無比,好苗子啊!比之前撿回來的人都厲害!

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君無恙的肩膀,道:“你過關了,留在鑑鏡司吧,我收你為徒。以後跟著我,我會教你一些有用的真本事的。”

君無恙又驚又喜,這是他來京城這麼久,第一次感到喜悅,許昀真收他為徒了,意味著他可以留在鑑鏡司,開始新的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許昀真道:“我看你那把劍上的劍穗有些舊了,既然收你為徒了,那為師便送你個新的吧。”

他們在一家鋪子前停留,許昀真挑得認真。

君無恙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一對眷侶挽著手,親密無間。

此刻,他竟然聯想到了風笑塵,在梨州的街上,他們曾像最普通的人,最普通的關係。

吃飯、買衣服,與梨州的百姓閒聊,幫忙……

可是為什麼看到一對眷侶,會想到風笑塵呢?

君無恙皺眉,甚至有些惱怒,恐怕自己真的是要瘋了。

許昀真已經挑好了,“無恙,這個怎麼樣,喜歡嗎?”

“喜歡,謝謝師傅。”君無恙伸手去接湖藍色的劍穗。

然後取下原本那條黛紫色的劍穗,收進了袖口裡。

這把劍和劍穗都是十五歲生辰那天,風笑塵送的。

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情,即便是現在,他也捨不得把舊的劍穗扔掉。

物換星移,四季交替。

兩年後,烏木國再次興風作浪,寧國皇位之爭,朝堂不穩。

大寧境內亂成一片,內憂外患,忠志之士,文武之臣,奮力抵抗,挽救危亡。

戰亂過後,百姓流離失所,一片蕭瑟。

長公主朱明柔暫時執政,風笑塵被召回京城。

梨州的事一解決,風笑塵片刻不敢耽誤,準備直奔京城。

韓祈道:“殿下,大雪封山,路上危險,明日再走吧。”

“你們明天走,但我今日必須要離開梨州。”

馬蹄踏著厚雪,沾著泥濘與潔白。

朝思暮想的人,風笑塵一刻都不想等了,去見他,偽裝起血腥與骯髒。

韓祈看著風笑塵漸漸消失的背影,獨自回了營地。

他問夏言冰:“殿下一直這樣恪盡職守嗎?”

“是吧。”或許是有所牽掛吧。

“你不和我們一起回京城嗎?”韓祈換了個話題。

夏言冰搖了搖頭,笑得有些苦澀,“不了,我本就不隸屬於風家軍。我是梨州人,家在梨州,我的牽掛在這裡。

你來梨州兩年了,這次回京城,是不是就要成家立業了啊?”

韓祈隨意地答著:“我還沒遇到喜歡的女子,我哥不會逼我成親的。夏兄,你不是也沒成親,有喜歡的人嗎?喜歡什麼樣的?”

“有喜歡的人,是個笨蛋,不喜歡我。”夏言冰的目光從韓祈臉上掃過。

韓祈不喜歡太傷感的氣氛:“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既然這樣,我們最後再切磋一次吧!”

“行啊!”夏言冰答應的爽快。

打到最後,韓祈刺過來的那一劍,夏言冰突然不想躲了,最後讓他一次吧。

韓祈見他沒有避讓的意思,急忙收了劍,因為突然調氣,導致身形不穩。

毫無預兆地,連人帶劍,向著夏言冰倒去。

他想說閃開,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見夏言冰張開了雙臂,那張嚴肅的臉上含著淡淡笑意。

想象中地面冰雪的寒冷並沒有傳來,韓祈撲倒了夏言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兩道身影疊在一起,與雪色相融合。

夏言冰拍了拍韓祈的後背,道:“勝負未分,下次再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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