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很暗了,透著股垂垂老矣的暮色。

像是熱鬧結束後的戒斷反應,狂歡結束後的驟然冷清,讓人的思考宕機,讓人的頭腦發矇。

陳舟渡站在原地,一直垂著頭。

林清也在他面前,也一言不發。

就在剛剛,陳柏海在汙言穢語的叫罵中被保安爺爺和小保安齊力拖走。

臨走前,保安爺爺嘆了口氣,說他們向上面反應了情況,下個月小區大門的安檢系統就更新了,會安裝智慧的人臉識別,以後就不會這麼糟心了。

陳舟渡衝他道了謝,然後轉過身後就沒再動作,安靜的像是個假人。

人徹底走遠後,林清也抬眼去看他,沒反應;再看,還是沒反應,她心裡只覺一陣鬱結,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向了陳舟渡的胳膊。

陳舟渡還是不吭聲。

林清也氣勢洶洶地衝他伸手:“給我。”

陳舟渡抓著書包的手緊了緊,卻沒鬆手,他沉默兩秒,而後低著眸喉頭滾動:“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林清也反應了下他說的什麼,然後更氣了,乾脆自已上手去扯,把書包奪回手裡後拉開拉鍊拿出一包裝在裡面的扣蓋溼巾。

她從中抽出一張,刻意抬高到陳舟渡眼前晃了晃,聲音沒什麼好氣:“我說要拿裡面的東西,你以為我要幹嗎?”

陳舟渡眼睫顫了顫,終於抬了頭,目光看向她,眼裡竟有一絲委屈可憐。

“看什麼看!”林清也把他的手拾起來,將溼巾強硬的塞進他掌心,雖然因為音色的緣故,即便是訓人的話聽進耳朵裡底音都還是軟的,但眼神很兇:“自已擦!”

又絮絮叨叨:“都和你說了別動手啦!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現在傷口上趴的全是泥你就開心了?!”

陳舟渡眼裡有了點笑意,像是重新點起了光。

他也識時務,乖乖的聽著沒回嘴,拿著被塞近的溼巾胡亂的擦著手背的泥,陳柏海剛剛掙扎時掰他的手,把泥擦掉就能看到津血的抓痕。

林清也看著他的動作撇了撇嘴,但愣是狠著心不去看,隨著他疼。

然後她就聽見頭頂一聲笑,然後是偏過頭密密麻麻的咳,心又一下子軟下來,轉過頭看這個因為戰鬥力依舊較強被忽視了還是個病號的少年。

她也這才發現,此刻少年雖然笑著,臉上卻掛著不正常的紅暈,再一看,身上就一件單衛衣,脖子大咧咧的浸在風裡。

她頓時急了,想起自已脖子上圍著圍巾,就解下來踮起腳往他脖上披,嘴上氣道:“你是不是傻呀?你還以為現在是三十多度的天,下來都不知道穿衣服嗎?”

陳舟渡本來想說不用,但見她著急氣呼的樣子,也就順從的低下頭讓她操作,低下頭揚起的唇角被林清也看個正著,讓她惱得手上加了力,故意把圍巾拽得勒脖子了才鬆手。

陳舟渡被她勒得往下壓身子,連笑聲都因為身子移動變了個腔調,他自已調整了下圍巾笑著開口:“好歹咱倆也一天沒見了,剛見面就想勒死我啊?”

林清也說:“勒死最好,省得你有力氣在這兒氣人。”

陳舟渡就什麼也不說了,只看著她笑。

說來奇怪,剛開始生氣的是林清也,但後來被他笑得不好意思的也是她。

她心中的氣其實已經散了不少,於是有點彆扭地抬起頭,試圖用說話來掩飾自已的不自然,問人:“你家鎖門沒?”

陳舟渡被她問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誠實搖頭:“沒,怎麼了?”

女孩兒說:“那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嗎?我渴了。”

其實還是有點不放心,想再陪他一會兒,但又不想讓病號一直在樓下站著。

明明心思全寫在臉上,卻偏偏猶不自知。

“請,”陳舟渡愛極了她這副模樣,圍巾遮住鼻子和嘴巴,他彎著身子去找她的眼睛,聲音粲然:“水也管夠。”

“……”

到樓上的一段路其實很整潔,除了一樓的樓道下堆著許多廢紙箱,剩下的樓道都打掃的非常乾淨,甚至連袋垃圾都沒見到。

兩人前後步走在樓梯上,一時入耳全是嗒嗒的腳步聲,陳舟渡和她介紹:“這房子是我爺爺奶奶留下的,以前還挺熱鬧的,不過這兩年有的搬出去和兒女住了,我們這棟7層就剩下不到十戶在。”

林清也“哦”了聲,然後默默地聽他說話,像是在聽一個存在許久的故事旁白。

她上了樓梯才發現,屋後也種著樹,只有淺淺一排,離樓很近,到高點的樓層會有樹枝順著樓道上的窗戶探進樓裡,給這幢巨大的水泥房子添上一抹生機。

兩人拾級而上,在一扇豬肝紅的門前停下腳步,門上的金色門牌在時光的打磨下蒙上一層暗色,上面是端端正正的“601”字樣。

陳舟渡果然沒有鎖門,連門縫都還開著,小偷這時來的話可以省去一身力氣,隨意進去採擷。

他推開門側身讓女孩兒進屋,像是露出了柔軟肚子的狼崽,將自已世界的最後一層簾幕攤開在林清也面前。

林清也其實並不想先進,但這時的情況加上她尚在硬氣階段的嘴巴,又說不出“你先進吧”這種說出來就像是露怯的話。

人家是回自已家,並不需要客人做出相讓的禮節。

於是她心裡像是慷慨就義,抬腳進了門,慢吞吞地往裡面挪。

陳舟渡在她身後進來,門依舊留了縫,沒有合嚴。

他換著鞋說:“你直接進,冰箱有飲料,桌上有熱水,我等下幫你弄下包。”

包裡的東西掉在地上沾了泥。

林清也又是“哦”了一聲,然後往客廳走,眼睛也不亂瞟,只是屋裡的擺設著實簡單,屬於一眼便能映入眼裡的那種:

一張灰色的布藝沙發,沙發前是方形的大理石茶几,再往前靠牆的地方是白色餐桌,能望見的兩處玻璃隔斷後分別是廚房和陽臺,陽臺前懸著灰色的窗簾,窗簾後似乎是張海報的一角,但被窗簾遮去大半,一點看不分明。

在沙發後的牆上掛著陳舟渡和兩位老人的合照,兩位老人俱是頭髮斑白,但臉上洋溢著笑意,和藹可親,而被他們兩個護在中間的陳舟渡明顯比現在稚嫩的多,十歲左右的樣子,留著寸頭,一雙眼睛瞪得很大,看著鏡頭皮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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