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身面向女生的方向，拿著答題卡的手搭在桌上，手指自然垂落。
陳舟渡舌尖抵了抵牙齒，好笑道：“林清也同學，你是真的噎死人不償命啊。”
林清也默默把手臂撐著頭隔絕他的視線，然後道：“哦。”
這聲“哦”的語氣又幹又脆，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陳舟渡服氣了。
他連連點頭，認命地回過身坐好看起了作文：“你真行。”
林清也放下手，抬筆在括號裡寫下答案，嘴角抿著，強忍笑意。
第二節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姓楊，是個風趣幽默的小老頭。
上課後，他先是拿著成績單看了眼，然後表揚了幾個學生。
林清也的語文單科成績應該是最高的，138分。
語文老師的嘴角都撇不下來，點著她的名字誇：“聽說咱們這次卷子是綏城三中改的呦！他們那幾個老教師出了名的嚴，就這還能讓咱們出個138，哈哈哈哈！”
黃一鳴和高書達坐眼皮子底下都不耽誤接話：“老師！林同學就是綏城三中轉來的呀！”
語文老師一臉驚訝，看向林清也求證：“哦？是嗎？”
林清也淺笑著點點頭。
語文老師更樂了：“哎呦！等會兒我就給教師群的那幾個發資訊去！這麼個寶貝疙瘩落我班上了！”
班裡鬨堂大笑。
林清也也笑，不過這麼一遭，她好像又想起了許多三中的事。
三中的語文老師資歷都很老，比如林清也之前的老師，就是一位從業將近四十年的老教師。
老師姓袁，對林清也十分重視，平常考試後林清也的分數出來，他會特地騰出時間，讓林清也到辦公室找他，給她分析失分點，告訴她作文怎麼樣才能一針見血又花樣百出。
在他的培養下，林清也的語文一度頂到過140分。
林清也要轉學的時候，他也找林清也談過話，知道原因後只是嘆了口氣，跟她說以後有什麼問題還是可以來問他，到了其他學校繼續加油。
林清也突然鼻子酸酸的，心裡升起了點“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淒涼感。
這時一張答題卡被放在了她眼前，雖然字還看得過去，但那分段潦草，毫無章法可言的作文，一看就不是她的試卷。
她蹙著眉頭抬眼去看人，眼裡意思很明顯：幹嘛？沒看到我正傷懷著？
逆著光坐著的少年衝她桌面抬了抬下巴：“發什麼呆呢？老楊讓同桌互批作文。”
她收回想要刀人的目光，悶悶的“哦”了聲，然後從筆筒裡翻找著紅筆準備幹活。
偏偏旁邊的人不死心，往她這邊湊了湊，招惹道：“怎麼了？同桌你不會是哭了吧？”
林清也不理他。
那人繼續道：“考高分這麼讓人感動嗎？等以後有機會我也試試？”
說著還貼心地遞了張抽紙到她面前。
林清也一時聚集的情緒被他搞得七零八落，兇巴巴地從他手裡接過紙，不滿地瞪他：“陳舟渡，你信不信我把你變成啞巴？”
陳舟渡立馬舉手投降：“信，怎麼不信？”
他無奈道：“學霸，趕緊幫我看看，我挺想知道為什麼我總分還沒你作文分高呢。”
看他這樣，林清也吸了吸鼻子，然後低頭看向他的作文。
下午的課一般都會當做習題課，老楊在上面已經坐的紮實了，抱著保溫杯，剛擰開就有學生過去問題，看樣子這節是不講課了。
林清也於是就打算慢慢讀，結果她越讀越皺眉，越讀越震驚，最後，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撐著頭等候的人：“哥，教你語文的體育老師現在還好嗎？”
陳舟渡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作文是個什麼水平，於是試探問道：“應該還好，怎麼了嗎？”
林清也把答題卡放在兩人中間，紅筆在中間一處重重圈了下，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道：“孟姜女哭什麼？”
陳舟渡一頭霧水，眼神跟著她的筆尖去看，然後就看見他的論證段裡，四四方方寫著幾個大字：
孟姜女哭嫦娥。
“... ...”
他自己都被這句話給懵住了，為什麼都是漢字，組起來卻像是天方夜譚。
林清也暫時經受住了這波暴擊，看著他含蓄道：“有你這樣的炎黃子孫，后羿都得哭暈在廁所裡。”
陳舟渡：“... ...”
他默默把答題卡抽到了自己座位上，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這真是筆誤。
這篇作文命題和中國古代的女性名人有關，他這段就想寫傳說裡的兩個例子。
孟姜女哭長城，嫦娥奔月。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到紙上就變成了孟姜女哭嫦娥。
林清也看他窘迫到耳紅的樣子，也沒再揪著笑點不放，衝他伸出手道：“卷子給我，還沒批完呢。”
陳舟渡不想批了，於是他搖頭道：“算了，下次吧。”
林清也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渡哥，你行不行呀？一篇作文就不敢給人看了？”
陳舟渡挑眉看她。
激將法？
不好意思，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他衝林清也痞氣地笑：“不敢，學你的習吧學霸。”
林清也癟嘴。
這人為什麼不按套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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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蔡的“救死扶傷”當然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兩天的時間，他看著交到他那兒的組隊表，叫到辦公室一組組分析了成績，給他們定了小目標。
雖然班裡大部分都是熟人戰隊，根本不按什麼單科成績來，但好歹你細揪還是能揪出點什麼頭緒的。
可儘管是縱橫教場十幾年的老蔡，看著陳舟渡和林清也這對奇葩組合都犯了難。
他理了理頭緒，最後選擇把倆人叫過來，說一句算一句吧。
於是就有了現下的場景：
老蔡喝著枸杞茶，林清也站的繃直，陳舟渡插著褲子口袋，吊兒郎當鬆弛得不行。
終於，保溫杯輕輕磕碰桌面發出響聲，老蔡說了他們進來後的第一句話：
“對於你們這次的組隊，你們有什麼心事嗎？”
林清也：“？”
老蔡嗆了下趕緊找補：“......咳咳，是有什麼頭緒嗎？”
他就說手機害人吧！
最近不是有個什麼詞叫，哦對，5G衝浪！
他一不小心就把網上看到的熱詞給說出來了。
確實沒什麼頭緒，林清也心情複雜，乖乖搖了搖頭。
陳舟渡沒什麼表示。
老蔡心裡苦苦的，年輕人腦子這麼好使，好歹說兩句給他點靈感啊！
當然，這句話只能他自己想想。
他清了清嗓子打算水兩句。
擺好架子，他抑揚頓挫道：“清也啊！咱們開學這都三週了，你對你旁邊的這位同學有什麼想法嗎？”
林清也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驚恐道：“沒有！”
旁邊的人低低笑出了聲。
她抬頭，就見少年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眼裡意味不明，卻是拖著嗓音對蔡際中說話：
“老蔡，是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