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市一中三個級段校服是一樣的，所以校服餘量很充足，很快老師便從校服堆裡翻出了需要的碼數。
兩套春秋，兩套冬季，合在一起還挺顯多。
值班老師看了看摞在一起的衣服，又看了看林清也，直覺這還挺難搬，又起身去房間的角落開櫃倒箱，翻出了一個以前學校老師出差用的行李箱。
“你用這個裝著帶回去吧，就是有點髒，先拿紙巾擦擦。”
林清也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值班老師擺擺手笑道：“多大點事兒，明天來學校送回來就行。”
之後叮囑林清也出去時把門鎖上後便先回了辦公室。
箱子灰塵有點大，林清也用溼巾簡單擦了拉桿後，把校服裝了進去。推著箱子走出校服室時，就見陳舟渡閒散地靠牆站著，還是原來的那個姿勢。
此刻聽見動靜往她這兒看來，然後離開牆站直了身子問：“拿好了？”
林清也有點驚詫他會等自己，一時愣住，呆呆地點了點頭。
陳舟渡似乎讀出了她的心聲，悠悠開口：“老蔡把你交我手裡，我總得把你送出校門不是。”
林清也：“... ...”好像是這麼個理。
走到陳舟渡跟前時，少年自然地去接她手裡的行李箱。
林清也往旁邊躲了下，連忙開口：“不用了，不沉，我自己來就行。”
陳舟渡頓了下，隨後慢慢收回手，沒有堅持。
林清也把行李箱換到單手推著，和陳舟渡一塊兒往樓下走去。
走路的時候陳舟渡拖著步子，一手拿著手機，兩人一時無言。
而沒了話題又沒手玩手機的林清也就有點如芒在背的意思了。
終於，又走了兩步後，林清也猶豫著開口：“那個，今天謝謝你啊，耽誤你回家了吧。”
陳舟渡不以為意：“沒事兒，耽誤不了什麼。”
林清也就又安靜下來。
從明理樓出來有段石子路，行李箱許久未用，輪子在路上打著轉走不成直線，陳舟渡就隨手提起，到大道上又回到林清也手裡。
很快明德大道走到盡頭。
陳舟渡偏頭問：“你坐公交回？”
林清也搖搖頭：“今天有行李箱，我等下打個車走。”
陳舟渡曉然點頭。
出了門，林清也和他道別，很快一輛車在她面前停下，林清也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然後傾身進了車。
而隔著幾米的樹外，見人上了車，少年才淡淡收回視線，重新往耳朵裡塞了耳機，抬步沒入了人群裡。
*
晚上，林清也洗完澡窩在床上，應付完方女士的開學問候後撥通了好姐妹姜瀟的電話。
那頭姜瀟應該還在外面，旁邊吵鬧得很。
接起她的電話衝旁邊喊道：“誒，誒，都別亂了！我清也寶貝打電話來了！”
音落，那頭就蹭出一個頂著錫紙燙，小麥色面板的男生，奇道：“呦，學委還記得打電話呢？到榕城這兩天干嘛去了？”
然後一嗓子衝著旁邊喊：“班長！班長！.....梁鳴琅！你小青梅的電話來不來！”
然後畫面不斷搖晃，最後橫過來他們三個人都出現在鏡頭裡。
中間拿手機的錫紙燙叫楊文洲，旁邊姜瀟正擰著他耳朵罵道：“楊文洲你膽兒肥了是吧，搶誰手機呢！”
另一邊坐著的是個看起來十分內斂的男生，頜線分明，眉眼漆黑，高挺的鼻樑上架著副銀框眼鏡，穿著高領的灰色毛衣，顯得整個人禁慾又斯文。
下一秒楊文洲就和姜瀟鬧著，看準位置把手機丟進了男生懷裡，咋呼道：“姜瀟，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小爺就崛起了！你看我再慫你一個試試！”
“好你個楊文洲，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真以為自己能開染坊了！”
聽著那邊的嬉鬧，林清也勾了勾嘴角，同時心裡也不免有點失落。
本來這片熱鬧裡也該有她一份的。
這時那邊的男生拿著手機找了個偏點的角落，雜音小了些，鏡頭也平穩下來。
林清也看著男生斯文的臉龐，失笑問道：“你們今天干嘛呢？這麼晚了還亂著。”
梁鳴琅有些無奈，開口解釋：“老王不是之前考公上岸？這周要離職了。幾個班委找楊哥申請了明天的早自習，大家今天出來玩，現在在KTV轉戰第二趴，玩得有點嗨。”
中場的時候老王連連擺手說熬不過他們這群年輕人，現在就剩下班裡的同學捧著話筒鬼哭狼嚎。
老王是他們的化學老師，考公幾年終於上岸，上學期愣是陪他們上完了課，現在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
楊哥就是楊文洲的爸爸，往前幾年楊文洲家，梁鳴琅家還有林清也家都是挨著的。
後來楊文洲的媽媽做生意賺了錢，他們一家便搬到了更好的地段，只剩梁鳴琅和林清也一塊兒上下學。
想到這些，林清也心裡更惆悵了些。
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梁鳴琅看到笑了笑：“怎麼？聽方姨說你今天去一中報到，感覺還好嗎？”
林清也抿了抿唇，“還可以，我同桌和後排的同學都挺好相處的。”
一個小仙女同桌，三個看著不怎麼精明的純潔高中牲後桌。
她頓了頓想，還有一個熱心腸的拽哥。
梁鳴琅聽著她的話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我和姜瀟，楊文洲商量著過段時間競賽周可以去榕城找你，你到時候有空嗎？”
三中競賽周是專門為參加競賽的學生設立的，他們參加完競賽會多出週五一天假期。
林清也眼睛都亮了下，“有空，當然有！那我最近問問我姑姑榕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到時候給你們當導遊！”
看著她雀躍的樣子，梁鳴琅低眸失笑：“行。”
這時恰好圍著包間殺了一圈的姜瀟殺了回來，把手機從梁鳴琅手裡撈了出來，怒道：“我說楊文洲幹嘛呢！合著為了讓你佔著手機唄？”
梁鳴琅攤攤手一臉無辜。
林清也忍不住笑了下，楊文洲和姜瀟這對歡喜冤家，從小學鬥到現在，真不知道是什麼孽緣。
知道他們那邊現在沒法好好說話，林清也道：“瀟瀟，那你們在外面注意安全呀，我先掛了哦。”
姜瀟啊了下，然後惆悵地衝她揮了揮手：“好哦寶貝，那等我回家再給你打過去。”
林清也點了點頭，也輕輕揮了揮手道別，然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頓時那邊的喧鬧都被封印進了一段短短的數字裡。
不難過，不難過。
埋在枕頭裡撇了撇嘴，林清也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舒了口氣，然後從床上爬起來，拉開椅子坐在了書桌前。
手機上，佟佳給她發的各科的預習內容和作業提醒還是溫熱的。
林清也回了個“麼麼”的小貓表情包，然後翻開今天領的資料開始做題。
她的心一點點鬆弛下來。
沒關係，新的同學也很好。她在這裡也會交到新的朋友，她不是陷入囹圄，也沒有孤身一人。
窗外似乎起了風，百葉窗簾翕翕而動，天空的星星在數萬光年外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