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正月時收到國師的訊息,除了指派手下軍隊往西線壓,忽裡溫也在焦急的等待當中。二月二十的時候,國師又派來了一個信使,還是隻有一句話:三月前進大都。

讓人帶信使下去休息後,忽裡溫就陷入了沉思。雖然國師沒有明說,但大汗應該是不行了,而直到此時大都那邊還沒有正式訊息傳來,顯然大皇子認為自已已經穩操勝券了,至少他已經控制住了皇宮。如果是這樣的話,等到大汗去世,大皇子趁機坐上汗位,到時除了帶兵北上一途之外別無他法。為今之計只有把一切希望寄託在國師身上,否則等大皇子登上汗位之後,等待自已的將是無盡的苦難。

但是,大皇子既然能夠控制大都的訊息外流,會不會同樣派人在路上等著自已呢?如果自已為了安全帶領大隊人馬北上,只要一動身就必然會被知曉,相信大皇子在路上肯定有所佈置。可如果帶的人太少,又如何能夠安然北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大皇子肯定在濟南甚至他的府上有眼線,只要自已帶的人太少,進入大皇子的地盤後面對的會是什麼不言而喻。

忽裡溫站在地圖前,腦子裡緊張的思索著。國師讓自已三月前進入大都,走陸路的話時間上一點問題都沒有,哪怕繞路都有很多種選擇。問題還是如何能夠避開大皇子的耳目。突然間,忽裡溫看向城邊的那條黃河,腦中不免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何不走海路北上?

馬背上的民族,習慣了騎在馬上征戰,讓他們離開心愛的馬匹,會讓他們心中沒有安全感。但正是這樣的思維定式,相信沒有人會想到自已會乘船北上。計定之後,忽裡溫叫來心腹手下,一番密談交待。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忽裡溫和心腹手下,於二十二日從濟南出發,坐船東去,後又換船北上。等有心人發現二皇子已經幾日沒有出現後,時間已經到二月二十四,此時二皇子早已登上了北上的海船。

二月二十六日,大皇子接到忽裡溫消失的訊息時,正在前往皇宮的路上,右手拳頭一握,喚了個手下過來交代幾聲之後,仍舊前往皇宮。為了伏擊可能北上的忽裡溫,濟南前往大都的路上早已佈置完成,大都進出和城門也早就派人駐守,只要忽裡溫不是派大軍北上,一經發現就會被攔下,膽敢抵抗的話就會被就地格殺。

大皇子邊走邊想:忽裡溫這邊不用過多擔心,現在唯一可能出現變數的就是國師以及駐紮在大都城內的怯薛軍和貴衛赤兩支軍隊。國師這段時間除了進宮見大汗之外,沒有接見什麼外人,一副靜觀其變的樣子。這既讓人放心,也更讓人擔心,可對方完全沒有動作,自已除了嚴防死守,再也沒有什麼好的招數。而那兩支軍隊是大汗親自掌控的,這些年自已因為常年待在大都,對其中的將領或多或少的進行拉攏,但是這隻能暗中小心翼翼的進行,效果也並不理想。直到去年底,眼看大汗陷入昏迷,才有幾個將領向自已效忠。如今時間也來不及了,除了掌控好大都其他軍隊之外,也只能靜待最後的時機到來,以大汗的身體來看,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遠了。

忽裡溫是二十七日夜才登陸的,一路坐船過來,除了讓他感覺很不適之外,給他最大的感觸就是如果有人以此用兵,豈不是可以隨時找到地方登陸直搗黃龍?當然在他看來,但凡軍隊登陸之後,誰也奈何元朝的軍隊不得,他對元朝軍隊有這樣的自信。不過為了防患於未然,如果自已能夠當上大汗的話,勢必要加強海上的力量,否則將永無寧日,又或者將吳越兩朝徹底消滅,那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大汗這一病已經幾個月時間了,暗地傳出來的訊息,這次是凶多吉少了。這對於朝堂上部分官員來說既是好事又是壞事,好事是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搏一把,壞事是這樣選擇難免會出現錯誤,到時不止眼前的富貴沒有,搞不好還會惹禍上身。但對於那些沒有想要選邊站隊的官員來說,心裡無不在盤算著自已日後的去路,巴望著大汗能夠清醒一下,定下汗位傳承,免去自已憂思徘徊之勞。有些人則不存在選邊站隊的問題,早早的陷入了進去,比如皇子們的奴僕家臣,有親密姻親關係的王公貴族,有眾所周知的臣屬關係的大臣等等。可惜人心似水,有時候遠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大都這邊的軍事防衛力量可以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拱衛在大都周邊的普通軍隊,這是大皇子名義上能夠直接掌管最為倚仗的力量,但是大多駐紮在離大都五六十里的地方,輕易不能隨便調動,因此也會遠水解不了近渴的可能,人數大約在六萬人左右,大多數能夠聽從大皇子調遣,負責在忽裡溫可能北上的路上伏擊的正是這些人。

第二部分則是護衛大都的力量,直接駐紮在大都的各處軍營,人數大約在五萬人左右,掌控這部分力量的則是皇子近臣、王公貴族等等。正因為如此,這部分人看似位置重要,其實起不了什麼大的作用。加上這部分平日裡駐紮在大都,整日裡花天酒地的,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普通百姓了,真要上戰場,恐怕沒有什麼作用。大家都在這裡安插人,主要還是起到互相牽制的作用。

第三部分則是貴衛赤和怯薛軍。怯薛軍直接負責宮城的防衛,負責把守宮城進出的各個大門,別看只是看大門的,但實力卻和貴衛赤不相上下,人數也有一萬五千人左右。貴衛赤則是直接負責大汗的安全,人數只有五千人左右,但誰也不敢否認這五千人的作用,好在這兩部分平時只能聽命於大汗。

忽裡溫登陸後,不做遲疑連夜趕往大都,卻沒有直接進城。儘管大都的城門防衛歸屬於各個勢力,但他相信自已的那些支持者此時肯定已經被盯上了。而其他王公貴族到底現在支援誰還不好說,他也不敢冒任何險。為今之計,只能先聯絡上國師再說。

也呼溫得知忽裡溫的情況後會心一笑,忽裡溫的變通之舉讓他老懷欣慰,恐怕大皇子此時還不知道他想要阻擊的二皇子已經在大都外面隨時可能進城。既然如此,下一步的行動就可以開始了,吩咐手下去找了兩個人,一個是怯薛軍的答裡巴,一個是貴衛赤的馬哈木。

怯薛軍負責防衛攻城,除了一名大統領之外,另有三名副統領,而答裡巴正是其中之一。三名副統領三日一輪,負責宮城的具體防衛,二月二十九的時候正好輪到答裡巴。貴衛赤負責大汗的安全,平常時分就駐紮在宮城的西北角,有一正兩副三位統領,馬哈木正是其中一個副統領。

答裡巴今年五十餘歲,在也呼溫成為國師之前兩人就已熟識,只是一直沒有任何明面上的交集。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牧民的孩子,能夠當上怯薛軍的副統領,每次關鍵時刻收到的訊息和指點無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對此答裡巴心知肚明。

馬哈木能夠成為貴衛赤的一員直至成為副統領,完全是因為他的家族。馬哈木家最早的時候是大汗的奴僕,等到大汗飛黃騰達後,他們家也雞犬升天當上了官。大汗對他們一家也十分信任,所以家族中有不少優秀的子弟加入了貴衛赤。

他對大皇子的仇恨緣於一樁十年前的一樁命案。馬哈木因為受過傷,所以不能生育子女,因此就對自家兄弟的子女十分疼愛,其中又以大哥的一個女兒為甚,完全把她當成了自已的女兒來看待。

這個女兒最終還成為了大汗的妃子之一,原本十分受大汗寵愛,但卻在十年前意外死亡。儘管這個事故最終以意外不了了之,但是馬哈木家族透過暗中查訪,發現這個事情和大皇子的生母不無關係,只可惜沒有直接的證據。

因為大皇子的權勢,馬哈木一家也只能忍氣吞聲,加上實在沒有直接證據,無奈接受了現實。但是馬哈木沒有忘記這件事,原本想要有所作為,卻被人勸阻了,這個人正是現在的國師也呼溫。

國師既然是貴衛赤的軍師,和軍官日常的一些交往並不會犯忌諱,正是利用這樣的機會,把當初的形勢分析給馬哈木聽,尤其是在大汗已經預設了意外死亡而且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任何試圖翻案的舉動都是徒勞的,想要報仇只能等待機會。

這麼多年過去了,馬哈木始終沒有忘記這段往事,他也不知道國師所說的機會何時能夠出現。在大汗陷入昏迷之後,以大皇子的實力來看完全有可能成為新的大汗,那到時自已想要報仇的希望就會變得十分渺茫了,好在這時候國師派人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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