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瀟然的轉變無人知曉,這邊顧瑜正一臉喜悅帶人前往後花園。

“為什麼要蒙我的眼睛!”

在被多次絆腳後,白纖凝忍不住發了脾氣,她鼓起臉踹飛了腳下的鵝卵石。

誰掃的破地,哪哪都是石頭。

“阿凝,你別生氣……”

顧瑜虛握住她的手腕,語氣裡滿是討好,只怪他忘記吩咐下人將這條路清出來。

顧瑜半蹲下身拍掉少女裙襬的灰塵,又拿出手帕擦拭乾淨繡鞋。

“前日吩咐花匠裝飾後園,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於是都種了點,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

“哼。”

白纖凝晃了下身子,穩穩地扶住他的肩膀,眼前的漆黑讓她無所適從。

“你的驚喜就是讓我摔跤吃灰塵!”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鞋子肯定髒了。

她的抱怨讓顧瑜僵了一下,鎮定地將髒帕子扔掉,蓄力抱起人朝前走。

“乖,馬上就到了。”

乖個屁!

狗男人,她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怒火,肩膀凸起的骨骼正好抵在柔軟的腹部,白纖凝皺著眉道:“換個姿勢。”

“你當我是麻袋嗎?”

顧瑜心虛地移開手,換成公主抱。

到了後園只見漫天的紫藤蘿,似流動的幔帳,清風惺忪解人語,花蕊夢幻而純粹,流蝶瀲灩其間。

白纖凝只感覺置身於一片柔軟,鼻息縈繞著馨香。

顧瑜把她安置在鞦韆上,解下眼上的白絹,掰著她的小腦袋望向最美的一處。

“離家之前我特意請師傅佈置了一番,喜歡嗎?”

她眉眼彎彎,清了清嗓子說道:“還不錯。”

淡紫色的裙襬在空中飄揚,白纖凝坐在鞦韆上享受某人的伺候,要是有個靠枕就更完美了。

“顧瑜,你這是在哄我嘛。”

她的眼眸裡盛滿星星,有點小傲嬌揚起下巴,顧瑜不由得失笑。

“嗯,我在哄你開心。”

一股熱流竄上耳畔,白纖凝輕咳了一聲,眉眼藏匿著喜悅和羞怯。

顧瑜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輕笑出聲,“害羞什麼,又沒有外人。”

白纖凝扭頭一本正經地哼了一聲,“沒有外人也不許碰我。”

她後仰躲了一下,不防直接落入男人的魔爪,緊緊地貼在炙熱的胸膛處,二人的距離密不可分。

顧瑜的呼吸沉重了幾分,環在腰側的手漸漸收攏,直到再無一絲縫隙。

強勢的手掌掰過少女的下巴,唇邊傳來一陣柔軟,白纖凝眨了眨眼,手指抵在他喉嚨處,含含糊糊說了句什麼,卻全被吞嚥入腹。

唔……

顧瑜壞心眼地笑了笑,直到小姑娘的眼裡泛著瀲灩,才鬆開唇。

少女的臉頰泛著粉意,她雙手抵在二人之間平復著呼吸。

“顧瑜!”

她氣惱地衝他一吼,手背遮住微腫的嘴唇,誰要他親了。

“在呢~”

平淡的一句話彷彿帶了鉤子, 曖昧不明讓人臉紅心跳。

她坐直身子撇開某人的手,明顯是害羞了。

顧瑜也沒再鬧她,只是控制著力道,鞦韆在空中劃過一抹圓弧,從低到高,又漸漸歸於原點。

暖風吹拂少女的裙襬,漾出層層的花浪,她拉著他坐在一側,毫不客氣地枕在男人的臂膀上。

“你的心跳得好快,在想什麼?”

她歪頭對上男人的目光,一隻手輕輕搭在心臟處,又低下頭側著耳朵傾聽那陣陣心跳。

顧瑜攬過她肩,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聽王叔說江杜蘅又來了,還是不見嗎?”

她臉上的的笑容收斂了幾分,無意識地攥緊手心,“不見。”

為什麼要見呢?

見了面又能如何,難道要她哭著乞求別人的垂憐,叔叔的態度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阿姐固然疼她,可她對每個人都溫和柔善,在阿姐心中,自己甚至不如那隻貓。

白纖凝在心裡邪惡地想著,過往溫馨的種種化成利刃刺向她心口,她將自己貶低地一文不值,自卑怯懦如洪水湮滅了她。

“阿姐不要我了。”

“誰說的,她三天兩頭就往這邊跑,你昏迷不醒時她還探望過,她不惜違背父親的命令也要見你,你還要逃避麼。”

顧瑜掰過那略顯單薄的肩膀,語速加快了幾分,他不願她這般,否定一切,低若塵埃。

可她卻用力揮開,側臉躲開他,呆呆地看著腳下青石。

手背的紅痕映入眼底,周圍一片凝滯,良久,顧瑜收回半空的手,起身拍了拍衣袍。

白纖凝只感覺一陣冷氣掠過,心臟一陣悸動,下一秒抬手抓住偷溜的衣角。

顧瑜停下腳步,但也不去看身後人,任由她拽著衣袖,面色冷峻看不清神色。

“阿凝,適可而止。”

不是說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又是這副態度……

一股熱流湧入眼眶,她艱難地掀起眼皮,看向男人的雙眼委屈又可憐。

“你是不是後悔了。”

是不是也打算不要我。

最後一句哽咽在心底,少女淚眼朦朧,死死地抓著那片不屬於她的衣角。

聽到她的哭腔,顧瑜回頭嘆了口氣,俯身摸了摸頭頂。

“後悔什麼。”

大手順著髮絲落到少女微熱的耳垂,“阿凝,我心如明月,你知曉我的心意。”

“胡思亂想的人是你,惴惴不安的人是你,逃避現實的人也是你,我可以等你慢慢向我敞開心扉,不想見你阿姐就不見,我不會強迫你。”

所以,不需要玩什麼手段,他心甘情願。

從一開始的柔情愜意,到撕破傷疤示弱討好,難道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她步步為營,只為他給出肯定的答覆。

顧瑜拉她起身,擦掉那幾滴虛偽的淚水,然後分道揚鑣。

白纖凝看著那道背影漸漸消失,潮溼的手帕上繡著鴛鴦戲水,可在她眼裡卻是極其諷刺。

她坐回鞦韆上,目光一片虛無。

他的同情憐憫,隨時都可以收走。

你是把我當寵物了嗎,白纖凝閉上眼睛。

她做不到和解,做不到和她們和平共處。

母親這一陌生的稱呼像魘獸死死地纏繞,讓她難以呼吸。

她是從旁人隻言片語中得知母親的存在,後來叔叔酒後失言,說起她是如何來到京城,又是如何扔下自己離去……

至於阿姐,江家,她早就知道那是個深。

慾望的魘獸張開大嘴,一口一口吞下潛藏在心底的灰暗,少女的目光黯淡死寂,樁樁件件她,全都記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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