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詭色電車篇（一百一二十二）

灰鷹走下計程車，回到藍橋站，遠遠就能看到幾輛救護車靠近，他推開看熱鬧的人群，朝入口走去，身後，一個個急救人員走下救護車，提著擔架魚貫而入。

“幹什麼的！”拉警戒線的“災害預警員”看到灰鷹靠近，厲聲攔截，但對碼完畢後，還是乖乖讓開。

灰鷹一路走入站臺，聞著空氣中的血味兒和硝煙味兒，已猜到發生了什麼。

站臺大廳，各種“御災人員”忙忙碌碌，安全員維護秩序，指揮現場；技術員將儀器裝進包裡拎走，談論著剛剛神奇的一切；急救員搬動著傷員，對於特殊的傷員，用上了通電、帶鐵拷的特質擔架，確保萬無一失。

灰鷹雙手插兜，默默觀望著，心裡的石頭漸漸落地。

“誒，你不是......”這時，有個HL幹員走近，看了眼灰鷹，笑道：“老張，真的是你！你啥時候調來的？”

灰鷹瞥了眼對方，道：“我不認識你。”

“啊？哦哦，我懂，執行任務呢。”那人笑著擺擺手，“但任務不結束了嘛，人也找到了，也就過了幾分鐘而已。”

“幾分鐘嗎？”灰鷹不屑地撇開目光，語氣自然道：“老潘，我參與過的一次異象空間救援，在裡面待上十年，現世才過一天，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兩個受害者已自然死亡，但留下了一堆孩子，還有孩子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在異象空間裡，什麼都可能發生。”

“哈，這樣麼，也是，”那名被稱為老潘的HL聳聳肩，道：“不過，你之前一直在外面把關嗎？”

“我幹別的活去了，”灰鷹說著，沉默了一下，“可能要下放了。”

“怎麼，犯事了？不會要當‘街溜子（注1）’了吧？”老潘的語氣倒毫不意外，“那不得把你憋壞？”

“至少殺了一屋子畜生，”灰鷹語氣淡然，“就是費了點力氣。”

“端了個窩點？”老潘聽出來了，“也是，我們上週端了個南城郊的窩點，表面是個小賭坊，但有非人在裡面搞涉超物品交易，贓物繳獲了滿滿一車......”

“那費了不少力氣吧？”灰鷹看著擔架一個個運出去，隨口道。

“啊，那倒沒有，收網挺容易的，我們就傷了兩個人，”老潘說話的時候，帶上了一絲炫耀的語氣。

灰鷹慢慢轉過臉，明顯有些意外。

“我們有線人，裡應外合，沒放跑一個，”老潘的語氣倒是悠閒，“本地的HL前鋒治安員，都得深入基層，埋下眼睛和耳朵，用線人做切口，才能整治那幫畜生。”

灰鷹默默聽著對方的話，眉頭皺緊，道：“怎麼發展線人？”

“哎，這你就別想了，”老潘笑著搖搖頭，“培訓時師父還專門說過你，你根本不適合這個。”

“呵，”灰鷹冷哼一聲，“這話隊長也說過。”

“領導看人都是準的，你就不適合搞情報工作......”老潘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屑，“而且，你剛調來，人生地不熟，誰跟你搭線？你又憑什麼讓人當你的下線？”

灰鷹被說的有些心煩意亂，目光移動，突然在擔架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身體微微一繃，呼吸略微變化，等待了幾秒後，道：

“老潘，我還是想請教下，怎麼發展下線。”

“行吧，”老潘無奈道：“我就教你幾招......”

**

金錫洙從牆角醒來，睡眼朦朧，正了正胸口的公司徽章，理了理黑色的筆挺西裝，隨後離開收容間，去員工休息區喝了點咖啡。

他抿著咖啡，思緒飄到了遠方，雖然這個世界並不美好，充斥著殺戮、死亡與絕望，但相比於“後巷（注2）”和更外面的世界，巢（注3）裡的環境還算優渥。

至少，看起來如此。

喝完咖啡，聽著動感的音樂，走進一個收容間，裡面的佈置很像懺悔室，而他也確實喜歡跟裡面的異想體聊天。

和他，或者說她交流，是一次心靈的洗滌。

進入收容間後，外面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狹小的房間內，燈光昏暗，角落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成片的羽毛刮過地板。

“很久沒來了哦，葬儀先生，”一個人形生物從角落裡慢慢站起，身後的翅膀也像剛睡醒一樣逐漸伸展。

“做了個夢，我回到了公司，”金錫洙眼眸微垂，語氣頹喪，“一切都還在，異想體、員工、主管......”

“現在也都還在哦。”人形生物小聲提醒道。

“白夜（注4），這裡是夢，一個不斷迴圈的夢，”金錫洙打斷道：“現實中，公司已變成了廢墟，不，圖書館。”

“那你喜歡這個夢嗎？”被稱為白夜的人影向前走了一步，語調輕柔、聽不出性別，但身體依然埋沒在黑暗中。

“不，每個人都在輪迴裡受苦，不斷地迴圈，看不到盡頭”金錫洙抬起修長的手臂，聲調一下子下墜，“我，會親自幫他們解脫。”

“這樣麼，”白夜喃喃著，又靠近了一步，臉龐依處在黑暗裡，“你要殺掉他們嗎？”

“嗯，”金錫洙語氣平緩，“他們會做一個美夢，沒有痛苦。”

“那你要殺掉我嗎？”白夜伸出手，語氣帶著一絲微小的興奮。

“不......我也想讓你解脫，但是，”金錫洙皺眉道：“我打不過你。”

“嗯哼~”白夜俏皮一笑，從黑暗中走到聚光燈下，顯現出身體相貌：

一個相貌姣好、性別不明、年輕的亞洲人，披著白色、柔軟的長袍，一頂金色荊棘冠冕懸浮頭頂，戴一個華貴、厚重的金色項圈，上刻有666的數字，眸子血紅，身後翅膀伸展，羽毛潔白，輕輕扇動。

“葬儀先生一直在為他人著想呢，”白夜語調輕柔，微微歪過頭，像個心理導師一樣，“可是誰能幫你走出輪迴呢？”

“超越時空的存在吧，”金錫洙回憶著那輛電車的：“我在2015年密羅站點的時空同位體驗中，我感知到了一個高位存在，但我沒有和祂接觸。”

“因為怕被吃掉嗎？”

“嗯，”金錫洙頹喪道：“我覺得，祂比你還要危險。”

“我很危險嗎？”白夜微微掩嘴，血紅的眸子一轉，“不過，如果下次能遇到祂的話，可以請祂幫忙哦，如果出現意外，我會保護葬儀先生的。”

“為什麼要幫我？”金錫洙不解，“是神對螻蟻的憐憫嗎？”

“不是哦，我們都是一樣的，”白夜柔聲否認，“我們，都在救贖迷途的羔羊~”

“謝謝你，白夜，”金錫洙鞠躬行禮，白夜揚起翅膀，發出純潔聖光，將金錫洙包裹。

“我去救贖他們了。”金錫洙轉身道。

“嗯~”白夜微微抿嘴，兩手在胸口拼了個愛心。

金錫洙離開收容間，外面的音樂越來越強，越來越強，那是響徹整個公司的警報聲，怪物們橫行走廊，肆意屠殺著文職們。

金錫洙靜靜看著一切，轉向牆面，光滑的牆體表面上，倒映出他的臉：

巨大的白色蝴蝶代替腦袋長在頸部，輕輕扇動，詭異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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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街溜子：即“自由前勤隊”。

2.後巷：巢與巢之間的縫隙地帶，充斥著危險。

3.巢：公司\/世界之翼的控制區。巢的分佈呈螺旋狀由內向外，共25個巢，對應25個世界之翼公司。最中心的1巢即A公司，以此類推（腦葉公司的L巢在12區）。

4.白夜：異想體編號：T-03-46，它的真實形象是一個剛剛成型但尚未進行任何發育的人類胚胎，一頂金色的荊棘冠冕懸浮在該異想體的主體頭頂，戴著一個刻有666的金色項圈，擁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和五對向外伸展的翅膀，這些翅膀長有潔白的羽毛，雖然它的翅膀會進行些許的扇動，但目前無法判斷它是否使用這些翅膀來保持其懸浮狀態；在【認知濾網】中，它的形象會改變為一個身高一米七二、性別中性、年齡在18到26歲間的亞洲人類，具有類似真實形象的大部分特徵，包括瞳色、翅膀、項圈（刻有數字），並具備完整的溝通效能力；在【資料已加密】事件後，該異想體被基金會收容於【資料已加密】號站點並更改編號為【AS-346】，鑑於其特性和【資料已刪除】博士的實驗，AS-346的特性評級為【雙子神】，相應實驗和呼叫需經過基金會亞洲總部同意或o5級授權；AS-346的文件連結為：【許可權不足**請求駁回-請聯絡站點管理員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