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詭色電車篇（一）

晚上，8點，寫字樓，會議區，

走道外，灰鷹和隊長老孫並排走著，除他們外，每個小隊來的都是兩三個人相隨。

小隊的其他成員在休息區養精蓄銳，開聯合作戰會這種事，只需要領導向隊長傳達關鍵精神和注意事項，比如戰鬥的過程中收收力道，如果破壞了基礎設施，錢從你下個月獎金里扣；不能違反命令，否則就把你下放到自由前勤隊（注1）裡，每天去犄角旮旯演街溜子去吧云云，

等這種繁瑣的事情講完，然後隊長再回去開個“戰略部署會議”，其實也是走走形式，大家又不是第一天上班，怎麼幹活還要領導手把手教嗎，無非就是組員聽組長，組長聽隊長，隊長聽領導，至於領導，只要保證“有功勞時我在場”就行。

孫隊進入會議室後，灰鷹就站在會議室外，靠著牆，不緊不慢地吸著煙，

在尼古丁的麻醉中，他感到全身心都鬆了下來。

作為組長，他過來送一段就行了，旁聽會議什麼的他沒那個等級，說白了就是路搭子。

不一會兒，他的餘光瞥到走廊又來了一隊，三個人，走在前頭的一看就是隊長，時不時回頭訓後面的隊員，後面的隊員微笑著說“對對對”，再後面也是一個隊員，看起來等級更低，一言不發。

三人走近後，那名隊長衝受訓的隊員道：

“你小子要是再跟我對著幹，組長就讓老羅來當，聽見沒有！”

“是是，您說得對，”後者也不惱，微笑相迎，“老羅資歷比我老，能力比我強，要是他當隊長，還能幫你省一大筆治高血壓藥的錢呢。”

隊長聽著前面還好，等聽到後面的奔赴鼻子都氣歪了，本來想多訓幾句，但一看錶都要遲了，便趕緊進了會議室，

剩下的這兩位，也是閒得很，便在走廊上閒逛。

那個和領導懟的男人慢慢靠近，只見此人一身休閒服，右耳打著星形耳釘，腰間掛一把黑色長刀，刀身很長，劍鞘鞘尖距地只有幾厘米。

而灰鷹，也在對方靠近的時候，慢慢調整身姿。

“喲，這麼巧。”米伍將腰間標誌性的長刀按了按，有些意外，“我們小隊何德何能，能跟你們明星特遣隊【白兔】聯合行動？”

“再之後，應該是常態了。”灰鷹的語氣不卑不亢，“對於這個任務，會有越來越多的隊伍加入進來，等聯合作戰的熟悉度上來了，差不多就要建特別行動組了。”

“到底是什麼任務？”米伍身後，那個穿著黑色戰鬥服的隊員開口了，灰鷹瞥了眼，那人就是那天見到的，損米伍的那個女人。

“哦，這個啊，他簽了保密協議來著。”米伍說著側過身，讓出身後的隊友，向灰鷹介紹道：“鬱成雪，我組員，也是我們組的中堅戰力，因為對海鮮情有獨鍾，我們隊裡的都管她叫海姐。”

鬱成雪看起來年紀不大，和米伍是一個年齡段的，穿著HL標配的黑色戰鬥服，左耳打著星形耳釘，比起陽光開朗的米伍，她的氣質更為陰鬱，臉色偏白，眼中蘊含著一股狠厲之氣，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型別。

在聽完米伍的介紹後，她微動眼眸，也學著米伍的語氣衝灰鷹道：

“這是我們組長，米伍，因為習慣用劍，我們組裡都管他叫劍人。”

聽完二位的介紹，灰鷹也對他們的團隊氛圍有了一定的瞭解，道：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早就要聯合作戰了。”

“哎呀，那可真是我們團隊的榮幸啊。”米伍一開口就很會來事，他笑著道：“如果遇到什麼不懂的，還請前輩多多指教。”

“你們也不差吧。”灰鷹對恭維之辭一向不感冒，“我打聽到了，你們是4區總部的HL幹員，比本地的HL高一個檔次，能把你們調來，4-6區的非人看來是不成問題了。”

“是啊，這麼說，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危及4-6城的災害，擾動等級至少是【臨】。”米伍說著，插兜感嘆道：“這種難度的任務，我們也是第一次出啊。”

不對......邪神降臨的擾動等級肯定是【神】，為什麼只派四區的HL，怎麼說也該從亞區總部派人，是為了避免引起涉超組織的注意嗎......

灰鷹垂下眼，默默思索著。

“米伍。”灰鷹突然開口道。

“嗯？”米伍正雙手插兜，被叫的一愣。

“如果我說......”灰鷹將視線投向窗外，市中心的大樓燈火通明，人流車流如線，“如果，這次災害的等級，不止是【臨】呢？”

“哦？那就是危及整個亞四網區？”米伍微微皺眉，感到了話裡的壓力，身旁的鬱成雪也微微攥緊拳頭。

灰鷹沒有說話，這種沉默就相當於“只有更糟，不會更好。”

“前輩，您放心好了。”鬱成雪先開口了，“如果有危險，人類前線會衝在最前面，如果HL倒了，還有基金會。”

“是啊，”米伍也負荷著，此刻他的語氣裡已聽不到先前的隨意，“我們加入HL，不就是擋在前面的嗎？”

灰鷹看著兩個目光如炬的年輕人，心中頗有些感慨，點點頭，道：

“這個任務的難度很高，你們要做的，就是撐住，在高階戰力調來4-6區之前，別死的太早。”

**

清晨，5點，白潔起床了。

昨天一天，祂都在學做紙杯蛋糕、刷刷黑橋論壇，不得不說，這個網路論壇其包容永珍，能力遠出祂所料，

唯一比較遺憾的是，黑橋論壇的網路黑話他都看不懂，當然了，如果看懂了，那對祂幼小的心靈也是莫大的汙染。

餓了祂就去冰箱裡找東西熱熱吃，反正冰箱裡存貨不少，能吃很久，祂就這麼度過了一天的宅男生活，然後在晚上十一點入睡。

至於為什麼睡覺，這倒不是“祂”累了，而是這具身體遭不住了，更何況明早還要早起去藍橋站取材，只能被迫健康作息。

雖然身體睡了，“他”的大腦也進入了深度睡眠，白潔小時候的記憶、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所構築出來的夢境，光怪陸離、交織纏繞，

不過，邪神倒沒有睡覺，閉上眼睛後，就開始回想這一天吃的東西。

邪神，不喜歡睡覺，每當祂進入真正的睡眠後，呢喃聲便在耳邊湧來，

它們若有若無，仔細聽才能辨清一二，從祂有意識的時候起，這種聲音就一直存在，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在耳邊，好在最近降臨人間，終於從夢中醒來，

能趁著清醒不被呢喃煩擾，也是他不想回去的一大理由。

大概就是懷著這麼一種心情，祂從晚上11點“睡”到了凌晨5點，準時從床上坐了起來，在身體適應了上湧的血壓後，下床，洗漱，準備出門。

窗外，因為已是近冬秋時，透著淡紫的夜幕，依然覆蓋在天穹一角，遠處高樓犬牙交錯，生鐵色澤的大江的緩慢蠕動，讓這座城市顯得冷厲而疏遠。

白潔微微揚臉，此刻，小區路燈尚未熄滅，昏黃光線如蛇蔓延，穿過窗戶，覆蓋白潔平滑的臉上，給這個清純的男孩增添了一抹危險而沉寂的神秘感，

在這個點起床，拉著窗簾，默默盯著窗外，面無表情，如果有人從樓底下往上看，讓白潔給人感覺，就是那種蟄伏在城市一角、暗中策劃陰謀的危險人物，

只見這位“危險人物”拉開窗戶，吸了口氣。

“好冷......”白潔趕緊關上窗。

祂摩挲了幾下胳膊，決定去買個早餐，給自己添了幾件毛衣後，便開門下樓，買了份經典的豆漿油條。

回到樓上後，祂刻意在鄰居的門口停了一會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祂回憶昨天的細枝末節，發現艾文欣總是能掌握自己家門口的情況。

祂回屋後開始吃早餐，因為時間點太早，這個時候開播大機率是沒有人的，所以祂決定一邊刷論壇一邊吃包子，完事後正好五點一刻，走到藍橋站肯定不會遲。

雖然祂要去的地方存在難以評估的危險，常人知情後肯定避之不及，就算是HL的探員也要呼叫一下外援，但對祂來說......就跟逛個街、散個步差不多。

祂站在鏡子前，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低調些，祂戴上了十分拉風的牙齒口罩。

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除了十分顯眼外，並沒有可疑的點，便滿意地點點頭，衝鏡子裡的自己說道：

“白潔，我偽裝還好吧？”

沉默了幾秒後，祂轉過身，帶上兩部手機，出了門，剛合上門，鄰居家的門也開了。

艾文欣身穿加絨睡衣，揉著惺忪的睡眼，道：“今天起得挺早的啊......”

白潔平靜地看著女鄰居，祂當然不知道鄰居在自家的貓眼裡安了24小時微型監控，而且是一捕捉到動態影像就“嗶嗶嗶”的那種。

“這麼早去哪啊......”艾文欣的聲音帶著濃濃睡意，她剛剛被“嗶嗶”聲吵醒，帶著些起床氣。

“我去高鐵站取材。”

“是拍生活vlog嗎......”艾文欣很快得出了這個結論，“嗯”了幾聲後，慢慢朝白潔走近，睜著睡意尚濃的雙眼，一邊幫白潔整理衣領，一邊道：

“你別太拼了，百萬粉絲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有空找找做播主的朋友，幫你取取經......”

“好的。”

整理完後，艾文欣又幫白潔把衣服的皺著捋平，道：

“中午來我工作的麵包店，我給你幾張優惠券......知道在哪兒吧？”

“花瓣街。”白潔回憶道。

“嗯，”艾文欣疲倦地點點頭，拍拍白潔肩膀，道：“玩去吧。”

說完，她拖著棉毯，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回屋睡覺去了。

隨著鄰居的門被輕輕合上，樓道，重歸寂靜。

“藍橋站......”白潔在手機上開啟導航，不免得有些好奇，“如果能遇到異常的話，希望能和上次一樣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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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自由前勤隊：前勤隊的一種，主要工作是第一時間前往異常發生區，因為編制較為隨意，所以大多無安全員、環衛工、安保等的身份掩蓋，需要用自身的靈活性和變通性繞過安全員、安保的阻攔，以求第一時間獲得現場情報，因為黑橋論壇上一則“關於我商場看街溜子撒潑後發現原來是HL在工作這件事”的現場影片內容，將該隊伍的個例特徵放大呈現，故而形成暗網熱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