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是個穩重的,她親自護送著賞物去了晏府,照著太后的吩咐將那九尾鳳釵交到了謝氏手上,只是東西遞了出去後欲言又止。

謝氏雙手持著那錦盒有些不解,嘴上卻連連說著客氣話。

晏家是懂規矩的,想留著桂嬤嬤喝茶被她婉拒,便送上一包銀裸子,可桂嬤嬤只笑著拿了兩個銀裸子便將餘下的推拒了回來。

送了桂嬤嬤出去後,一家人都回到了大廳裡,剛才桂嬤嬤將錦盒遞給她時十分鄭重,謝氏疑惑地撥開錦盒的暗釦,開啟盒蓋,一隻九尾鳳釵映入眼前,謝氏捏起釵柄,拿出來細細打量起來。

晏老夫人捏著佛珠的手一頓,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晏長歡心細,看出來祖母識得那物件,忙雙手託過那金釵,瞅了一眼道:“這釵子雖儲存的好,可卻能看出是有些年歲的,這做工選料非比尋常,祖母是見多識廣的,或許能看出來個一二。”

晏老夫人笑著看了她一眼,才道:“怎會不識得,京城一半的貴胄老嫗都識得。”

晏長虹是個心急的,忙道:“是何物?是何物?連桂嬤嬤這種太后身邊伺候的都一臉肉疼,這東西定然非比尋常。”

“自然非比尋常,這可是太后當年封后大典上戴的金釵,找了四海內技藝最精的鍛造師製成的,大垣朝只此一隻,價值連城。”

晏老太太掐著佛珠的手不停,話音淡淡的沒什麼起伏,對面幾人都齊齊地將視線轉回那金釵上,面上是驚愕與不解。

“可金釵為何要交到兒媳手上。” 謝氏溫婉的臉上眉頭輕蹙。

晏長歡眉目一凝,抿了抿唇,手指捻著衣角摩挲了一下,一旁的晏長虹偷偷瞄了她一眼,晏長歡斂目思索著沒看到,耳邊卻傳來祖母對大家的叮嚀:“我們晏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遇賞識不可驕縱,遇奉承也不可沾沾自喜,遇到問題更不可一人支撐著。”

晏不離聽了母親的話忙連連答是,謝氏拿著金釵若有所思,旁邊的晏長青將邊上那個大些的錦盒推到案中間,晏長虹按著錦盒先看了看祖母和母親的臉色,見她們點頭,才慢慢開啟那盒蓋。

是一對十分華貴又精緻頭面。

謝氏看了一眼道:“貴氣鮮亮,這定是太后賞賜給你們姐妹的。”

一旁長身玉立,一直沒吭聲的晏長青突然疑道:“今日並非良辰佳節,為何太后要送來這些貴重的賞物。”

晏不離和謝氏也摸不著頭腦,晏長歡眼觀鼻,鼻觀心地默站著,餘光裡祖母似乎朝她看了一眼,晏長歡捏著衣角的手心微微出汗,不僅如此,嗓子也有些乾澀,她遲疑了片刻後才一咬牙道:“是我。”

晏家幾人都在盯著那賞物思索,僕婦下人不敢貿然打擾,只在廳外做著雜事,廳裡十分安靜,晏長歡突然出聲,幾個人齊刷刷地扭頭看過來。

晏長虹猛吸了一口涼氣,手立刻箍住了她的胳膊,用氣音道:“你忘記兄長十歲時被動家法一事了嗎?”

晏長青十歲時跟人動手打架,手臂被剜了一塊,他嫌丟人又怕長輩指責,手臂的傷藏了大半個月也不處理,最後傷口腐爛見骨,險些就廢一隻胳膊,晏不離知道後,兄妹三人頭一次見他勃然大怒,晏長青被動了家法,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最後在榻上休養了數月才能下地。

一個人受苦,兄妹三人都長了個教訓。

現下晏長歡要說出來此事,這要她怎麼不慌,父親從不偏袒他們三個哪一位,萬一也要照著當年兄長那一套來懲罰妹妹怎麼辦。

可是既然太后已送了東西過來,這就表明太后已經相信並確定了陛下所中的毒,等太后召了母親進宮,那時全家必定也會知道她們兩個私自見太后一事了。

不如自己承認了此事,反正自己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了,皮糙肉厚被父親打一頓也不要緊,妹妹就快成親了,帶著滿身的傷去嫁人算怎麼回事。

晏長虹正盤算著,耳邊便聽到晏長歡急急的一句:“我去見了太后。”

晏長虹一愣,忙扭頭看她,卻見她雖神情忐忑緊張卻眼神坦然,一張明媚的小臉透著幾分蒼白,可又梗著脖子頗有幾分倔強之意。

晏長歡心裡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先睃了一眼祖母,卻見祖母帶著涼意的神情有了些冰雪消融的意思。

“是我慫恿她去的,妹妹被我指使又有何辜,就罰她抄經書吧,等下我去後面領鞭子。”

晏長虹在戰場上像個女閻羅,出門在外也是灑脫無畏,彷彿天底下沒幾個人能入她的眼,可她獨獨怵家裡這幾個長輩,說這幾句話很是冒了些勇氣的,實際上頭垂得快掉到案上了。

良久,兩人才聽到晏不離的一聲嘆息,“我的女兒們有盤算、有勇氣、不懼權威、心懷大義,我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這話裡聽上去是誇讚,可語氣是說不出的失望,晏長虹不是個心細的,也感受到父親的落寞。

晏長歡驚愕抬頭,卻見父親已經拂袖而去,高大魁梧的背影竟一時間有些佝僂,走路也不復往日的穩健,步伐沉重。

晏長青正欲抬腿跟上去安撫一下父親,謝氏抬臂攔住,搖頭道:“你父親一貫剛強,不欲在人前顯露情緒,且讓他一個人去走走吧。”

“母親,父親他……”

晏長歡遲疑道。

謝氏微嘆口氣道:“此事,你們做的對卻也不對,對在你們不畏權威,有勇有智,能將陛下中毒之事告知太后又不被她嫌惡反得器重;可你們私自行事,所有心事困難一併瞞了長輩只私自解決,這些就是不對。”

“你們父親數十載在外廝殺,不止為了保衛河山,也想讓你們兄妹三人在他的威嚴與羽翼之下不被人輕視,他想庇護你們,用軍功和榮耀給你換取實實在在的榮華日子,可若是你們跟他隔了心,遇到事情總是憋在心裡,遇到困難藏起來,咬著牙留了血也要閉嘴,那可真真是傷了他的心了。”

晏長歡有些羞愧,她囁嚅道:“可是父親那麼忙,還得與陛下和朝廷之人鬥法,我不想拿那些細枝末節的事煩擾他。”

雖說見太后不算小事了,可也是心疼父親心力交瘁,因為跟太后說的是跟陛下有關的,那就是朝廷重事,凡是跟朝廷相關的,父親肯定會去交涉處理。

見女兒垂著頭,鮮活嬌豔的小姑娘蔫蔫地垂著頭不知所措,她那裡還說得出教訓她的話。

“傻孩子,我和你父親最對不住你,巴不得你每日拿些事來找母親和你父親拿主意呢。”

旁邊的晏長虹想起妹妹和祖母獨自留在京城那麼多年,一時間也眼圈泛紅了。

“好了好了,兩個漂亮的小丫頭喪眉搭眼的跟個狗尾巴草似的,你們只記著你母親的話,所有跟朝廷相關的難事只管找你們父親,家宅瑣碎的難事就找你們母親,遇到喜事再跟祖母說。”

聽了祖母的話,兩人噗呲一笑,旁邊的晏長青見凝滯的氣氛逐漸消散,也替妹妹們舒了口氣。

謝氏跟晏老夫人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

笑罷,晏長歡又瞅了母親道:“我想去哄哄父親,我想讓父親知道我不告訴他這事不是跟他隔著心,而是心疼他”,頓了頓又道:“我要告訴父親,以後我什麼都告訴他。”

晏長虹哎了一聲:“你大姑娘了,也不能什麼都說呀。”

大家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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