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過後,夜風微寒。
儀式落幕結束,眾人就各自回了房。
“咚咚,咚咚”,李術的房門被敲響。
“誰啊?”
“小術,是我思凡!”
思凡一踏進門,李術便看到了他睡意全無的臉。想來必是素溪苑的這樁不了了之的命案,同樣讓他感到困惑吧!
還沒等李術開口,思凡就搶先截胡道:“小術,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符桃知的死很有可疑……”
本來斯人已逝,李術亦不想過多再摻和。可她終究還是不由自主地掏出了,那條在董林房間裡偶然發現的紅色絲巾,“你看,這絲巾是我在董林的房間裡發現的。”
思凡接過絲巾,反覆看了看:“這不就是一條平平無奇的絲巾嘛,有何奇怪?”
“你再仔細看看,這絲巾的正反兩面均繡有一朵一模一樣的黃菊。
這種刺繡工藝叫“雙面繡”。唯有技藝高超,心靈手巧的繡娘,才方能繡得如此爐火純青。
但,之前我在侈麗坊和素溪苑的繡房,都沒見過這種刺繡工藝!” 李術回憶道。
思凡聽得雲裡霧裡:“那這能說明什麼?”
“這條絲巾,我也不知道到底能說明什麼。
不過,我們既然都覺得董林有嫌疑,何不趁著今晚,最後再去窺探她一下呢?”頭腦發熱的李術脫口而出。
“好!”
夜色愈發深邃,一片濃厚的浮雲飄來,遮住瞭如水的銀光。
兩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董林房間的東側窗外。
他們在油紙糊成的窗戶上,輕輕地戳了一個小洞。
房間之內燃著一縷幽幽的燭光,一個女子的身影獨坐。她的面前擺有一架繡架,繡架之上有一幅尚未完工的彩蝶菊花圖。
“又是菊花?” 思凡突然開口說道。
生怕兩人行藏敗露的李術急忙作了一聲“噓” !
雖然已是深更半夜,但董林卻還未就寢。她挑起了一根細細的繡花銀針,開始了埋頭苦幹。
一縷接著一縷的棉線,在雪白的絹布上轉瞬停留又飛逝,光影之間揮灑著一番順手拈來的自如。
絲絲縷縷,董林那出神入化的針法,讓在窗外窺視的李術和思凡兩人看得目不轉睛,忘乎所以。
忽然,一絲焦慮感凝聚在董林的眉宇間,眉頭深鎖的她咬了咬脂粉紅豔的嘴唇。此刻,如銀絲般的繡花針緊緊地卡在了絹布之中,她翻轉繡架看了看背面。
正、反兩面的圖案看上去差不多一般無二,原來董林繡制的正是雙面繡。
“雙面繡的針法,我已苦練多時。可為何在繡制之時,總是針跡全露錯漏百出!
難道沒有了她符桃知,我的繡技就要止步不前……” 董林話音未落就捏起那根繡花銀針,刺向了自己的大腿。
一下,兩下,三下…… 她一連扎刺了五六下後,才如釋重負地苦笑了一聲。
想不到在人前表露一向剛強堅毅的董林,竟然在人後選擇暗自自殘洩壓。此事讓李術和思凡驚訝之餘,亦感到有些出人意表。
因為,有自殘行為的此類人,通常內心聚集著過多的焦慮和壓力。但他們卻無法自我調控,從而產生了極端的發洩方法,以此來減輕其內心的痛苦和不安。
李術明白此刻讓董林感到急促不定的,不是難以進步的繡制工藝,而是她口中提及已一命歸天的符桃知。
說來也是奇怪,親如姐妹的結髮金蘭香消玉殞,董林卻能鎮定自若。而這會兒夜闌人靜,她還有閒情雅緻,研究雙面繡的刺繡工藝。
董林此番的所言所行,的確令人感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