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離開青鶯劇院後,長雲二人於雪月宮整頓一夜,次日又起了個早,截住從國主宅偷溜出來的嘉長珉,拉著她在院中的圓石桌邊坐了,向她詢問神臺半島詳情。

“那邊其實也沒什麼。”嘉長珉沉思了一下,這樣回答道。“就是長樂軍有點兒多,還有很多的穗衣在自由行動。原本該在那裡的風靈軍,反而像是一個也不在了。”

她順便給嘉長川傳了張電子地圖。“二公子,這是我按照極晝星系習慣,單獨繪製的路徑圖。標識涵義也已標註好了,在地圖上側。”

嘉長川點開地圖一看,一張完整的、做好了一切標註的地形圖,赫然眼前。整個神臺半島的佈局,也被盡攬其中。

這怕不是得跑遍整個神臺半島,才能繪製出如此詳細的地圖。可是……

“這……”嘉長川欲言又止。

昨日,他們在大殿交流時,嘉長珉只說遇到了點危險,但不大。可連這地形圖都畫出來了,這危險還能算不大?這種強度的追擊,可是戰場才會出現的啊!

“二公子不必掛懷,區區追殺,並無所謂。”嘉長珉低下頭,掩面打了個無聲的哈欠。“還望您和曉雲馳殿下,能把他們一網打盡。畢竟,他們造成的麻煩,已經影響正常貿易了。”

昨夜,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她再一次遭遇了追擊。好在那赤瞳魔神沒來,不然更有的折騰。那兩朵花也順利治癒了兩位先生,他們不日便可出院,繼續他們的演藝事業了。

等她從醫院出來,又在乘風道對面,看到了一位紅髮金髮梢的青年。那人握著腰間劍,對她笑了一下,隨即消失。她回來後愣是想了一夜,也沒搞明白那人的目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喬楷陽其實沒目的,只是單純來探望下靈山預定的未來同僚。能殺魔神的異能者,很少見的,不成神可惜了。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嘉長川短嘆了一聲。“剩下的事,我幫你做。”

“那就有勞二公子了。”嘉長珉再一次拿起通訊器,把購買星球相關訊息,一併發給嘉長川,隨即起身離去。“在下還沒養足精神,要再找地方休息片刻,晚安。”

直到此時,長雲二人才發覺,她今天換了身嘉氏族服——

外著白箭袖繡藍火偏襟坦領袍,內搭黑交領短衣,兩臂戴玄色臂韝,腰束墨青鑲銀片革帶,下著黑直筒褲,褲腳整齊塞進帝釋青火紋長靴,靴筒兩側各掛一枚白太陽勳章。

那以洛狄斯星定明鋼製成的鞋底,踩在雪月宮中的石板路上,叮咚作響,煞是好聽。

“長珉姑娘平時並不穿這套衣服啊。”曉雲馳若有所思。“怎麼忽然一反常態了呢?”

“這一身族服的制式,是本家專屬。”嘉長川目送她遠去後,重新看向地圖。“尚在萬相宮時,她為避諱城主府,始終不願穿族服。”

“竟是這樣嗎。”想起嘉長晏非要派她出來,曉雲馳總算知曉了箇中原因。“所以,城主府把她當本家族女,但她並不願意做本家?”

“不是不願,是不能。”嘉長川再嘆氣。“即便城主府待她再好,分給她再多實權,當真遇事,萬相宮未必會救她。”

“她留在外面,反而是好事一樁。”

他說完這些話,便重新低頭去看地圖,盯著大片紅點思索起來。

這麼多長樂軍,究竟是怎麼繞過宇航艦軍,藏到神臺半島的?那兩位宇航艦長可是正神啊,他們當真沒發現這些非法入境的人嗎?

“你看這裡。”曉雲馳看了看地圖,指著一處靠海的懸崖。

“靠海的山地,因為是地、水元素交錯區域,普遍有空間薄弱,易被突破的現象。在這裡撕開空間,進行潛入,是很容易的事情。”

“若不出意外,我們應該能從這裡,找到直通長樂軍大本營的空間隧道。”

“那他們豈不是能無限補給?”嘉長川皺眉,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是。”曉雲馳點了點不遠處的麟誕山。“所以我們離開時,必須進入麟誕山。這樣一來,居於山中的風氏,就會下來幫我們阻擊敵人。”

麟誕山風氏族人,皆是宇航艦軍替補,不管天啟星的內部決策。但倘若有人入侵族地,他們絕不會束手旁觀,定要派人驅逐對方。

他們有入山憑證,自然不會是什麼入侵者。但那些長樂軍,可就未必有憑證了……

“至於收拾空間隧道,那不在我職權範圍內。我只是去收拾魔神的,不是嗎?”曉雲馳指向山腳附近的一座哨所。“還有,等下得先去這裡一趟,準備好定點穿梭隧道,防止無法撤離。”

“好。”嘉長川表示同意。“何時出發?”

“再過一小時。”曉雲馳往桌上一趴,臉埋進臂彎,閉眼小憩。“等調解部的速遞員上班,就搭他們的順風車,直通神臺半島……”

嘉長川本以為,這個‘速遞’會是正常的物流。然而,直到一小時後,他們在雪月宮外的乘風道邊,跟所謂‘速遞員’接頭後,他才知道,此速遞非彼速遞——

“又是你啊,小馳殿下。”來接人的調解部員顯然習慣了,敲敲貨運雲車的驅動玉環,催他們快點上車。“貨箱裡有些奇特生物,不怎麼危險,就是有點髒,你應該不介意吧?”

“衛生這麼堪憂嗎?”曉雲馳打著趣,帶嘉長川走到車尾,拉開了貨箱後門。“讓我看看啊……噫喲,真的耶。”

貨箱裡並排塞了兩隻大電籠,籠裡關著一群擠成一團,快要看不出形狀的無意識魔神。它們嗚嗚呃呃低喝著,黏膩涎水亂淌了一地。

“你來這兒之前,是幹什麼去了啊。”曉雲馳放出水流,清洗了一下貨箱地面,又把那些魔神與空餘空間隔開。“清理垃圾?”

“是的呢。”調解部員笑得頗為無害。“難得有榮譽長老過來幫忙,不從他身上壓榨下勞動力,就太對不起兄弟們平時的辛苦了。”

“榮譽長老?”曉雲馳拉著表情有些扭曲的嘉長川爬上車,在最乾淨的一塊地面上隨意坐了,重重關上貨箱門。

“是呢,還是特勤部的。”調解部員開啟與貨箱連通的透氣窗,啟動了雲車。“接下來,在抵達目的地前,你們最好不要出聲。人聲嘈雜,會很影響聽力。”

曉雲馳遠遠對著後視鏡比了個‘明白’的手勢,便點了點戒指,向嘉長川伸出手。嘉長川會意,抬手摘下耳釘狀的通訊器,湊到戒指前一碰,與他交換了通訊碼。

隨後,他給曉雲馳發了那張神臺半島地圖。兩人就進島後如何行動,展開一番無聲討論,並以地圖為基準,建立實時導航路徑圖,用於監測自身移動位置……

等到路徑圖做好,雲車也到了麟誕山腳下。這座曾平地而起,迄今已矗立十萬餘年的山脈,以它軀體的寒冷,沉默地拒絕著外來客。如今,它卻終究難免侵擾了。

“目的地已抵達,預祝旅途愉快。”調解部員停下雲車,一鍵開啟貨箱門。“小馳殿下,光瑞靈長老非常想念你,有閒時請去看看他。”

“他不是想我,是想我給他的特產。”曉雲馳從貨箱邊上跳下去,站在地上拍拍衣襬。“但凡他在出勤時,順路去趟沐雨星,到皇室商務部指定經營場所轉一圈,就不用想我這個人了。”

“我會原話帶到的。”調解部員對他敬個禮,看著嘉長川下車後,開車離去。

這位年輕神君重重吸了口氣。“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見到這麼噁心的魔神。”

“誒,這樣嗎。”曉雲馳一邊往哨所走,一邊發出疑問。“那上輩子呢,也沒見過嗎?”

“我上輩子,呃,是個宅男。”嘉長川抬步跟上,有些尷尬。“讓你看到肥宅真是抱歉……”

“停,不用說下去了。”曉雲馳終止了話題。“下次我找個情報部的。”

“不可以。”嘉長川表情痛苦。“這個更不行,我還是堅持一下吧。”

情報部員多女子,她們非常注重衛生問題。與她們合作,聽起來是一件很令人舒服的事情,但,實際上,想與她們打交道,必須要忍受一個更大的問題——

她們常與先鋒、探索二部的部員搭伴,這兩部門的成員,因為總待在遺蹟、秘境裡,很少能回到本部,不習慣與人交流,不是有嚴重潔癖,就是有稀奇古怪的強迫症,令人無法忍受。

沒人知道情報部是怎麼跟兩部相處良好的,也沒人想知道。畢竟,這三部門的長老,不是神明舊部,就是神明行者,甚至還有一位是正神,根本沒誰敢採訪他們的部員啊!

見他窘迫,曉雲馳很沒品地發出一聲爆笑。“堂堂神君,居然怕潔癖患者?”

“重點並不是潔癖……”嘉長川無奈。“難道你沒有見過先鋒部員嗎?”

“沒有。”曉雲馳搖頭。“即便是常跟天下聯盟打交道時,我也不曾見過先鋒部員。能認識煙長老,還是因為關統領的關係網。”

這是再真不過的話了。他去的是宇宙戰場,給他送資訊的是關行昀,以及奉命而為的燕尋,偶爾跟他一起出任務的是光瑞靈。統領部也好,調解部也罷,平時都跟先鋒部沒關係。

若非關行昀、燕尋二人同煙英茂私交甚篤,他都沒可能見到此人,更別提能相熟了。

“我見過。”嘉長川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他們沉默得像是沒有嘴,眼神彷彿能殺人。若非他們身上沒有逆轉能,都能被當作魔神了。”

“說不定他們的某個上司是魔神呢?”曉雲馳隨口亂猜。“畢竟上行下效嘛。”

兩人說話間,實時地圖滴了一聲,提示他們已抵達哨所。

這座曾經的風靈軍哨所,不知已荒廢多久,哨樓搖搖欲墜,周圍地面遍生雜草,就連牆縫裡也長出了藤蔓。甚至還有株翠綠的樹,穿透樓體拔地而起,靜靜凝視著過往行人。

“這些草看起來像新長的。”曉雲馳走到哨樓前,打量了下內部。見樓內黢黑一片,他不由得有些心中發毛。“噫,裡面怎這麼陰森啊,我還是不進去了,就在外面設通道吧。”

嘉長川聞言皺眉,反手在掌心燃起簇藍火,將它湊到那些藤蔓前。按哨所的損毀程度來看,周圍有新生植物並不奇怪。但新生植物通常生機盎然,其生長環境怎會陰森?

不出他所料,藤蔓遇火,當即如活物般開始蠕動。穿樓體而出的樹,則迅速揮起枝條,頃刻結作人形,向二人揮出利爪。

“時空之命,無束無極……”千鈞一髮之際,曉雲馳低聲念道。“萬障聽令,結陣佑身!”

神咒最後一字落下,周遭空間錯位,將此間與現實分割開來,又將長雲二人與哨所分隔開。樹人被單獨關進了一座壁障,機械敲打著牢籠,彷彿這樣就能重獲自由。

看著她失神模樣,曉雲馳輕嘆一聲。“神君,送她解脫吧。”

嘉長川伸手,將掌心那簇藍火,送入樹人所在空間。樹人沾染神火,低聲嗚咽著化為灰燼,唯留下一顆漆黑木心。

“是墮魔靈神。”他的語氣頗為沉重。“靈神是山神與花木神的後代……神臺半島的情況,恐怕早已不容樂觀。”

這兩位古神的後代,遍地生根,護衛自然,因心境單純,並沒有魔念。可就連單純的靈神,都能被島上漫出的魔氣徹底汙染……那位魔神,得強到何等地步?

“再怎麼不樂觀,我們也沒退路了。”曉雲馳揮手,讓空間恢復原狀,並控制水流拾起木心,將它捧在手裡。“希望月神和兩位風艦長有點用,別真要我們去赴死。”

事到如今,他不信風氏兄弟什麼都不知道。不說別的,就說風乘揚,他的逃避態度很反常,似乎並不想面對這一切。而風乘越更是暗示他,隨便怎麼放手施為,沒人會管。

唯一還對他有警惕心的,恐怕只有聞選悅。這倒不奇怪,畢竟她是國主,要為風雪民負責,不能把更大的危險引入天啟星。

他將木心放入神冢,把它埋在神芍花樹旁。生前最後一刻滿心痛苦的她,若能在生靈之力的浸染下,重獲生命與自由……再好不過。

“走吧。”他抬步繼續向前,並撕出一道空間裂隙。“但,上島的計劃要改變了。”

空間裂隙對面,赫然是與大海交融的懸崖。漆黑海浪拍打著尖銳山石,陰森盡顯。天空中,黑雲沉沉,勢欲壓城。白日被染成黑夜,宣誓著此地當下之主的警告。

兩人穿過裂隙,站在一處石臺上,並在周圍設下三處單向穿梭隧道——

第一處直通宇宙,第二處通往深海。第三處與曉雲馳的神冢連通,即便魔神闖入,祂也只會在生靈之力的沐浴下灰飛煙滅。

設好隧道後,嘉長川分出一縷神芍花脈,將它埋在連通宇宙的隧道邊,預備以此誤導敵人。確認周圍一片寂靜後,他們短暫對視下,迅速沿崖壁攀援而上,最終立於空無一人的懸崖。

“我判斷失誤了。”曉雲馳嘆氣。“他們沒有在這裡設空間隧道。”

“這就很不妙了。”嘉長川看向不遠處連綿的建築群。那裡本該是風靈軍的駐紮地,如今卻被漆黑魔氣徹底籠罩。“他們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猖狂。”

“嗯。”曉雲馳凝水扇在手,輕輕一揮,灑下一片珠露。“為保安全,還是先探路吧。”

珠露落地,化為一群圓滾滾的、各種花色的貓,又四散奔開,融入生造出的夜色中。

“好了,我們找個地方躲著,等它們回來。”他看著最後一隻貓遠去,走向附近的森林。“不用擔心它們會迷路,它們與我關聯了視覺,也可以隨時傳訊。”

“就算它們真找不回來,也沒關係。”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入林的第一棵樹前。曉雲馳伸手摸著樹幹,給樹送了點生靈之力,它立刻搖擺著枝條,落下樹葉結成傳送門。

門的對面,是一片金色的世界。大地之上,山巒起伏,花木滿地,江河湖泊俱全,甚至還有不少種群的飛禽走獸,在其中自由生活。而地塊之外,便是一望無際的金海。

“畢竟……”曉雲馳笑著。“誰能想到,我們會在最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呢?”

嘉長川緩緩抬手,摸了下泛起冷汗的額角。他不是沒見過神冢界,可疆域廣泛到此等規模,乃至自成世界的,他還真沒見過。

曉雲馳之前一直說,他會對他產生威脅……如今見了這座神冢界,他覺得此言實在是存疑,至少有一半假。

事到如今,到底誰對誰有威脅啊?他甚至敢發誓,若他們成了敵人,只要他沾到這座神冢的半分力量,就有可能——

不,是一定……會灰飛煙滅。

“你怕了。”曉雲馳挑著眉笑起來,舉起水扇半掩面容,一雙眼神光奕奕。“堂堂神君,就只有這點膽量?”

“你對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嘉長川搖頭,徑直穿過傳送門。“你可知道,若你有意,甚至能在此弒神?”

“我沒有那種愛好。”曉雲馳搖扇,跟進去後徑直關門。“你與我相處一月有餘,可曾見我隨意殺生?”

還真沒有,嘉長川心道。即便是曾與黎晟岐一起,圍殺過曉雲馳的那些機甲兵,事後也只是受了點驚嚇,除此之外,啥事沒有。

“神君吶。”見他不吭聲,曉雲馳笑著,繼續說了下去。“不知……我心可似君心否?”

“是與否,重要嗎?”嘉長川看到了那株神芍花樹,並緩緩向它走了過去。“你我註定要糾纏,唯一的結局,只能是結成善緣。”

“哈哈,哈哈哈哈……”曉雲馳笑得更大聲。“神君啊神君,你這話真有意思。”

“你也很有意思。”嘉長川也笑。“我曾聽說,當一位神冢體者,對某位神芍體者非常滿意時,他會允許對方的能量,在神冢界結木生花。”

“確有此事。”曉雲馳跟上他,仍笑意盎然。“神君不若猜猜,我有幾分滿意?”

兩人說這話時,已走到了神芍花樹下。花樹見了他們,忙輕搖枝杈,以表歡迎。

嘉長川伸手摸著樹幹,看著滿樹鮮豔綻放的九色神芍,笑而不語。如此顯而易見的事,自然無需再說出口。

“好了,讓我們看看,那些貓走到哪裡了?”曉雲馳把手中水扇一丟,將它化作一面大水鏡,展示起探路貓們視角的畫面。

有些貓在街道間穿梭,畫面閃得極快,但又不會讓人錯失重點。有些貓佔據了房頂和樓頂,以固定視角觀察著外界。還有些貓,似乎進行了隱蔽,視角很小,只有眼前半闋。

透過光明正大行走的貓的視角,二人看到,錯綜複雜的乘風道上,只有長樂軍戰艦、機甲、機車來來往往,不斷運輸著什麼。一些貨運戰艦上,還隱約映出不少著穗子花衣的男女身影。

隱蔽起來的貓們,所展示的視角,比長樂軍更加勁爆。風靈軍的盔甲,成堆地堆在小巷裡,本該著甲的風雪民,則不知去了何處。那些青色盔甲上,甚至染著漆黑的血痕。

但是……還有個別的貓,不知究竟在哪裡,竟然被一隻只繪著繁複蔻丹的人手撫摸著,好像還挺享受?

“啊。”曉雲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無視那些被摸的貓吧,它們在穗衣身邊。真是怪事,這裡的穗衣是不是太多了點?”

“有誰要看幻術表演嗎?”嘉長川疑惑。“能讓長樂軍上門服務的權貴,應該不是人類。不過,魔神竟也會喜歡看錶演?”

“幻術?”曉雲馳茫然。

“我在遠征軍時,各小隊撿到過不少穗衣。”嘉長川解說道。“因為身份特殊,穗衣多擅幻術,且終生專攻此道。”

“真是麻煩。”曉雲馳不由咂舌。

“不麻煩。”嘉長川搖頭。“他們都不會戰鬥。至於這是為什麼,就不必多說了。”

“呵。”曉雲馳冷笑。“無非是邊靠穗衣吃飯,邊折斷他們的手腳。這真是刀落不到自己頭上,就永不知痛苦為何物。”

一想到原初魔祖曾設法讓長樂星抓他,他就覺得格外反胃。若世上不曾有曉戎,那些長樂軍當真得了手,他這一生就徹底完了。

“我們這次來,就是讓刀落到他們頭上的。”嘉長川走到曉雲馳身邊,撫撫他半散著的長髮。“要全滅他們嗎?”

“沒必要。”曉雲馳吐了口濁氣。“浪費時間。既然這裡有這麼多穗衣,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在不進島的情況下,把那魔神攆出來……”

他還沒把具體方法說出來,就聽一隻貓呲牙吼了一聲。兩人抬頭看去,就見那貓的視角中,一座大地牢赫然眼前。

它隧洞寬闊,蜿蜒綿亙,無數缺胳膊少腿的男女,在廊道上堆疊著。僅看畫面就能辨認出,不少人已然去見時之神了。

這是什麼地方,這些人又是什麼人?

貓壓低身子,一路沿牆根前行,狂衝到地牢唯一的開闊房間裡。正對門洞的牆上,赫然掛著位麟甲武神。他低著頭,四腕被漆黑長釘貫穿,金血不斷沿釘縫滴落,流入地面上的巨大鎮印。鎮印閃爍著血紅的光,邪魅非常。

“這是……風神的化身?”曉雲馳驚愕異常。“既然他在這裡,那些人不會是風靈軍吧?”

“你看那個鎮印。”嘉長川指著鎮印的紋路。“這是逆轉能印的一種,延續它的材料,是正神之血。打破這個平衡,雖能救下這位武神,但……也會招來它的主人。”

“若那些人當真是風靈軍,他們被堆放在廊道上,定是鎮印主有意為之。”曉雲馳接過他的話,垂眸咬牙。“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他們,也是鎮印的一部分。”

“要過去看看嗎?”嘉長川向那畫面伸出手。“然後,盡力把他們都救下來。”

“不,唯獨不能是盡力。”曉雲馳也向那畫面伸出手。“他們不該這樣死去。”

說這話的間隙,他已劃開空間,將他們送入地牢廊道。血腥氣頓時撲面而來,其味之濃厚,讓早已習慣了戰場的兩人一陣反胃。

“璃天沒長眼嗎?”曉雲馳從戒指裡找出兩個呼吸面罩,一把糊在他倆臉上。“為何偏要讓他們遭這個罪?”

“璃天長沒長眼,誰知道呢。”嘉長川蹲下,憑空握住杆紅纓白長戟,小心翼翼挑開眼前道旁的幾個人,露出其下被掩藏的蜿蜒黑線。“殿下,你看這個。”

曉雲馳低頭,看著黑線沉默了。這是逆轉能絲,既然這裡有這個,就證明,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這些人,當真是鎮印的一部分。

“神君,你先回神冢界去。”許久後,曉雲馳嘆了口氣,隨手把嘉長川塞進神冢。“我不叫你,就別出來。”

重新與花樹面對面的嘉長川,驚愕又茫然。沒等他做點什麼,神冢界中的海翻湧起來,瘋狂地奔向外界。唯有他面前尚未解除的水鏡,向他展示了具體情形——

發怒的海水,以曉雲馳為中心,向周圍廊道漫灌而去。幾乎轉眼一瞬,地牢天頂便被破開,整座神臺半島的一切,都在這突如其來的洪災中漂浮了起來。

這時,先前四散而去的貓們,就有了另一個作用——變成一個又一個球形護盾,籠罩住沒有戰鬥力的人,先後將他們送去安全區域。

泡在水中的風靈軍,一個接一個開始恢復。一息尚存者恢復原狀,已逝之魂終得安息。就連被釘在牆上的武神,也漸漸清醒起來,開始嘗試掙脫魔氣釘……

一片混亂中,曉雲馳扯下呼吸面罩,踏浪升空,俯瞰一切。在他腳下,長樂軍們正努力扒住一切可漂浮物,試圖求得生還。

“魔嵐神!”他暢快地笑著,表情頗為猙獰。“給本王——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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