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便有雪月衛駕雲車,根據聞選悅所給定位,往城中一座有鼓書表演的大茶樓去,預備接長雲二人前往青鶯劇院。

殊不知一進茶樓的回字院,就聽中庭臺上正說著一折《戰浶王》,恰好說到關鍵橋段。他進人群一邊找人一邊聽,越聽越冷汗直流。

只聽臺上書說到:

青鶯提槍立雲崗,手指浶王痛喝罵,

你上不遵天下不義,豈敢妄談兩堂分?

風雪子民落爾手,萬年的佳話皆碎塌!

遂設刀風織羅網,大破諸魔收禍殃,

再置那剎那千生界,將浶王神軀葬!

奈何是,胸中不懷神靈陣,

唯有捐這神運,將他的神魂封於城邦!

此命怎堪一摧折?昏沉無識不見天……

唯念此敵不堪對,盼望四君莫歸鄉!

雪月衛小哥膽戰心驚,國主想讓這兩祖宗去做什麼,他是一概不知,但這兩位至今還不走,恐怕不只是為了晚上這場戲!若讓他們知道這廂端倪,他們會不會……

他的冷汗還沒流完,就聽二樓欄邊座席上,傳來曉雲馳的聲音。抬頭看去,就見二人作風雪民打扮,相對而坐,椅子斜對欄杆,各端一碗茶在手,正瞧著臺上說書人。

曉雲馳轉一轉茶碗蓋,對嘉長川道:“難怪風神會付出那般代價,原是隻拼上了自己,反把化身留在世上。”

他說著放下手中茶碗盤,推開椅子起身,往樓梯走去。“盼望四君莫歸鄉啊……得此明主,夫復何求?”

“只嘆此事發生於諸神之戰後,無神能相助,否則也不必至此。”嘉長川起身跟上,滿心惋惜。“可他又特意與月神鬧一場,卻是為何呢?”

“不知道哦。”曉雲馳將雙手背到腦後,端的一副風流公子模樣。“誰知道風神是怎麼想的呢。總不能是故意吵架,好讓人不來找吧?”

兩人說著,下得樓梯,一眼就看到了與眾人格格不入的雪月衛小哥。小哥整個人僵成了棍,看起來頗為害怕人群。

“啊,聞國主的人到了。”曉雲馳展顏一笑,從小哥身邊路過。“走吧,是時候赴約了。”

小哥被他的眼睛幌住,呆愣愣轉頭追著瞧。一轉頭卻見另一雙眼盯著他,花青纏暗金的瞳中充滿審視——璃天可鑑,他敢發誓,這位嘉神君一定是在目測他的脖頸直徑!

“神君在看什麼?”曉雲馳止步,頭也沒回地問道。“你日日都瞧著我的,是也不是?”

“是。”嘉長川閉了下眼,一轉身又變得無害起來。“你我倒也算日日相伴了。”

雪月衛小哥如釋重負,迅速出茶樓回雲車,坐進駕駛座去,心中大呼失態。感謝璃天,感謝救他一命的沐雨王!

“可不是麼。”曉雲馳化出一把金色水摺扇,展扇在手搖啊搖。“得君如此,夫復何求呢?”

不等嘉長川回答,他又唸叨著什麼往前走,轉眼出茶樓上雲車,坐進左側後排,關上車門,倚著琉璃窗沉默了。

直到嘉長川追出來,在右側後排落座,雲車開動,他仍垂眼想著自己的事。

繼被喬玉卓無辜暗算,替凡血、換神血後,他第一次開始思考,人間這些牽絆,何為有益,何為無益?他為何前怕狼、後怕虎,唯恐有人會借他生事?

是因為不夠強嗎?不盡然,凡人之間,早已無有他的對手。最大的敵人原初魔祖,終有一日也會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那是因為不夠地位尊崇?似乎也不是這樣,他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地位更高,除非他將父皇趕下皇位,再罷免了他皇兄。

難道是因為,真有人會借他生事?

思及此,他看向嘉長川,卻見他端身正坐,閉目小憩,如睡獅子。夕陽光映照下,那雙長睫微閃,平抹去幾分鋒芒。

他不由憑空想,要說生事,眼下他身邊帶著這麼個如獅王般的武神,還有誰敢不顧其爪牙,將頭顱自發獻上?

不遠處高樓上,桂婪端著一挺大槍,鏡頭瞄準長雲二人所乘雲車的琉璃窗。他才收到指令,天下聯盟已經出手,得速戰速決了。

殊不知,還未等他開槍,一把赤金劍忽然就橫上了他的脖頸。他垂眸看了一眼,忽然顫抖著憤怒起來,欲轉頭瞧身後人。

“喬楷陽……”他咬牙切齒。“你幾時復活的,他們不是才殺過你一次嗎!”

“終於捉到你了。”戴金蓮花臺座冠的金紅髮青年沒理會那話,只緩緩將劍鋒抹過桂婪脖頸。“第十座魔王大將,桂婪,出身坎特星,曾是坎特親王玉崎臻手下,最為出色的衝陣將……”

“這只是一具化身。”見對方直接動手,桂婪反而從容起來。“殺之無用。”

“是啊。”喬楷陽微笑著,金紅瞳耀如天日,語氣也頗為陽光。“所以,我攻擊的,並不是你的軀殼,而是神魂哦。就算你再怎麼能金蟬脫殼,依舊只有三魂七魄,對吧?”

“出於業緣,我姑且放你一命,只斷你一魄。下次再見面時,希望你還能如此驕傲。”

夕陽下,桂婪的化身逐漸化為灰燼。喬楷陽收劍入鞘,接住掉落的大槍,頗有興致地端著它瞧。片刻後,他嫌棄地‘噫’了一聲,於指尖燃火,將它燒成灰燼。

雲車中,嘉長川下意識雙手握拳。方才,他感知到了行陽星的神力,可他怎麼會在這附近,又有誰能指使他來?

樓頂上的喬楷陽,目送雲車順乘風道遠去,轉身離開了。他沒想被發現,釋放神力是不得已而為之,被嘉長川覺察也是意外。

比起前同伴嘉長川,他對曉雲馳更感興趣。那是眾神之子哎,比命運之子和神子高階多了,若不能好好逗上一逗,他會深感遺憾的。

曉雲馳不知他此想,見嘉長川警惕,將手中水扇散去,伸手過去撫開他拳指,將掌心搭在他手背上。待他遍身氣息放鬆下來,才收回手故作無事。

“殿下。”嘉長川忽然稍稍睜眼,輕聲絮語。“你想要新的佩刀嗎?”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曉雲馳疑惑。

“行陽星司火,因而精通神兵鍛造。”嘉長川毫不客氣地出賣了前同伴。“若來日見他,可索要鍛造術傳承。他向來大方,斷不會拒絕。”

“好。”曉雲馳點頭應下。

“殿下。”嘉長川卻又喚他一聲。“親眼所見,雖未必全然真實,卻是難得的體驗。”

風神和行陽星同時現身,未必有好事發生。這兩個加上白琛,都是離經叛道的典型,不定會弄出什麼事來……

但恰又是這三位,造就了當年盛世。這離經叛道,總歸也是‘叛’對了方向。

沒等曉雲馳想出答話,雲車已抵達目的地。窗外赫然一座聳立多年的青黑白色系巨型建築,門樓上掛一黑底匾額,上刻‘青鶯劇院’四字。

“殿下,神君,目的地已抵達。”開車的雪月衛小哥,一鍵開啟兩扇後車門。“請二位移步,國主正在大廳等候。”

至於他為何不親自去開門……天啟星傳統,不能在乘風道上長時間停留。況且,這樣比較省時間,也省了乘客等待的工夫。

“有勞你了。”曉雲馳伸手扶了車門框,起身便走。“請回吧。”

“殿下慢些。”嘉長川提醒他一句,從另一邊下車跟上。

待二人登得長階,穿過拱門,入劇院大廳,便見聞選悅站在人來人往的廳中,正和一位後勤姑娘交涉。她身後站著手扶劍柄,正警惕四周的嘉長珉,那劍鞘上隱隱有些血痕。

“二位先生確不能出演了麼?”聞選悅垂眉。“好吧,吾另作他法。”

後勤姑娘對她能諒解感到慶幸,道謝並再次道歉後,匆匆離開去收拾場地了。

“聞國主。”曉雲馳上前,試圖建立新對話。“發生了什麼?”

“殿下,原預備出演風神和月神的二位先生,被口銜銀枚的長樂軍襲擊,眼下正在醫院搶救。”嘉長珉接了話。“這是不久前的事。”

“當真有這般巧?”曉雲馳皺眉,想起了先前在化神木苑遭難時,洛希緹召喚出的銜枚魔神。此二者間,是否有什麼共性?

“當真有這般巧。”聞選悅轉身,頷首應聲。“就連持扇公子都來看過了。”

她這樣說,曉雲馳就明白了。那些銜銀枚的長樂軍,的確是玉姬魔神。雖然不知道二者究竟是怎麼混到一起去的,但……

“醫院救不了他們。”他搖頭,從神冢空間裡摘出兩朵金色蓮花,拈在手中。“您既已近登神,應該明白,什麼能治癒逆轉能傷害。”

“吾代二位先生,謝殿下救世之恩。”聞選悅沒猶豫,將手攏在身前,很平和地半鞠一躬。

“國主客氣。”曉雲馳當即還禮。“還請即刻遣府上武藝超群的衛士,將此花護送去。”

“殿下,不必勞煩雪月衛,由在下去便可。”嘉長珉向他抱拳,伸出雙手要接花。“在下斬殺過那些長樂軍,對他們的行為很熟悉。”

嗯?曉雲馳一邊遞花過去,一邊心生疑惑。那些不是魔神嗎,嘉長珉只是異能者,如何竟能斬魔神了?

但他忽然想到,她有創生領域之能。這能力古今難見,上一個有這樣能力的,已在神話記載中留存多年,正是幻界神。

沒等他想出端倪,嘉長珉已經接過花,又同嘉長川見禮後,告辭離去。

“國主。”方才跑走的後勤姑娘又回來了,還抱著一大盒記錄影音、影像的微縮空間。“我們在倉庫找出了這些。這都是兩位先生以前演出時,曾記錄下的片段,您看……”

“也不是不行。”曉雲馳低聲道。

聞選悅便點了頭,請她去騰間放映廳出來。後勤姑娘便一下叫上好些同事,一群人前呼後擁往放映區去了。不過片刻,便有人迅速折返來,請聞選悅和二位貴客移步。

待進了他們清理出來的放映廳,曉雲馳只剩一個想法——他們是會選廳的。

廳不大,但勝在舒適。擠一擠能坐十餘人的房間,被裝修成傳統風客廳,佈局莊重文雅,還供應一系列用品,僅供四人在此入座。

但往廳內似古董的沙發上一坐,就能察覺箇中關竅……本該堅硬的坐墊,施加了不變形調整術,能讓人在不得不坐得板正的同時,享受嬰兒般的柔軟。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三人入座後,聞選悅看了下通訊器,迅速地回了句什麼話,才看向留在廳中的兩個放映師,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那兩人當即取出一枚微縮空間,放入回溯儀中讀取。投影區很快顯出影像,展示出一座遍佈宮園的雲中大城,又將畫面放到一座小院。

院中有山石數尊、寒潭一座,岸邊花木之上滿結霜花,頗顯冷清。一人扮風神顯像本尊相,坐於潭邊設有宴席的石案前,手執刀扇,於配樂暫歇後起腔,並隨詞做身段,唱道:

青鶯駐守在此廂,造風雪,賢名起,

奈何是,慣常流離,無人共語,

一時長停,不由得身枯煩,心戚寂,

唯久坐空堂,聞窗畔啼鳴聲亂!

今受邀問夜殿,抬眼見,好風光:

琉璃天晝,月輝明朗,靈仙徊旋,

麟臺案前,香火盛滿,似溪垂流。

自難免生歡喜,遂端帶拂衣去,

振雲氅袖籠,奔赴雪潭,暫歇霜岸,

設下這雲中宴,邀待月君款款來!

緊接著,畫面轉動,由人間天轉上雲間月,又轉至一座廣闊天園。一人作月神顯像本尊扮相,手持硃筆,坐於寬廣公堂,面前橫玉案,案上公文堆疊。頃刻,他輕放筆,唱道:

月殿天宮院深廣,天仙子,搗練忙,

為凡間盛會,往來去,鋪陳璨紗!

自古是司人意,並掌因緣,案牘忙,

哪得渡閒刻,亦不知歲月徒勞!

忽聞有某君邀,垂目視,見凡塵:

金焰神輿,奔行無盡,暫還夜光,

青鶯舉杯,雲臺設宴,望月臨潭。

見他欣然眉眼,青衣袂翻飛揚,

墨鬢麟冠戴,難掩其身,功德盛光,

便任得神思蕩,一時相赴也無妨!

畫面至此結束。放映師取出這枚微縮空間,拿了下一枚放進去。很快,畫面顯現。那座曾經暫困住曉雲馳的八折迴廊間,靜靜立著一人,正是‘風神七化身顯像圖’中的風神本尊。

此畫面一現,曉雲馳明顯感知到,放映室裡的兩位師傅緊張了起來,絮語著‘原本沒有記錄過這樣的場景’。難道,這並非是單純的影像,而是風神本尊……麼?

很快,他的猜想被印證了。影像中的風神,沉默片刻,深深長嘆,憑空提了一柄刀把畫扇,如低語般唱道:

初時邀月,只為共飲,同賞新園,

哪曾想,相會幾重,竟生旁願!

倚案思量,自識憧憬,卻是難訴!

月殿天亙古久,掌親緣,司系牽,

因緣殿,浣紗庭,金銀桂滿開遍,

他古來多年無愛恨,怎能問愁腸!

我自是顧盼猶茫,恐這因緣作黃粱!

遂決意埋情想,令這痴念遁藏!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曉雲馳拍了拍手,側頭看向嘉長川。“亙古如月神,竟也有令人難忘的……”

他話未說完,放映區畫面忽然切換。

夜晚的長樂臺上,月神執銀桂枝而立,觀眾席上是普羅看客。祂完全沒有正在自降身份、假扮戲劇演員的自覺,而是從容啟調,並做身段,和絲竹管絃唱道:

聞流風蒙難,一時憂愁,追思何解,

怎知是,萬般法無奈何,不得所也。

恍恍然中,忽憶慧心舊日語:

有靈山賜神子,蒙天眷,定命生,

身懷妙法,為救此世,顛沛流離!

是也!若往託付此意,或可挽風雲,

遂取仙寶,赴雲臺,借天體行道,

令神子知舊事,助我追故人還!

聽至此,曉雲馳笑意漸無。月神欺人太甚,當眾這般表演,是要逼著他必須應承此事,否則休想離開天啟星嗎!

他應了風神的請求是一回事,可身份被人這般告知於眾,又是另一回事。天啟風雪民的風神信仰有多虔誠,其餘五國皆有耳聞。如此一來,若這事情沒能做好,他就真走不了了!

影像對面的月神,並不知他想法——或者是知了也無所謂,收聲後便下臺,拂袖而去,唯留滿座觀眾嘈雜私語。

“月君真是……”聞選悅無語至極。“這還真是別具一格。”

她被困在這位置上這麼久,倒算好事一件。若非這百餘年來,她閒得無聊,遂一力收服絕大多數前人,併為他們授予職位,讓他們重新參與局勢,上起班來……

那麼,月神此著一出,那些盼望風神甦醒的前人,非得到處追截神子不可!

“國主當真全然不知?”曉雲馳轉頭看著她,目光微冷。只要國主府沒參與,一切好說。

“當真全然不知。”聞選悅搖頭。“於此事上,吾亦是受害人。”

曉雲馳聞言微愕。轉瞬間,他又想起風雪民的信仰極堅固,便展顏笑道:“給神辦事有好處,對吧。月神一般會給些什麼?”

對啊,此事既已被廣而告之,他便可反向求助於風雪民了。風雪民人人天生仙體,稍加修行便不會是弱者。有他們幫忙,‘拯救風神’這個任務的難度,興許已經被降低了。

至於好處?月神既說了‘取仙寶’三字,便不會是空手而來。他老人家想不想給報酬是一回事,可他老人家當真捨得下臉不給嗎?

如果月神想賴賬,他就請智慧神來評理——在不自願情況下,幫著做這麼危險的事,還沒有任何報酬,天理何在?

聞選悅揮手讓水扇散去,從戒指中取出一片月璨紗,遞到曉雲馳面前。“殿下請看。”

曉雲馳接過這片輕紗,先對燈而照,再以指腹輕捻,又扯住兩邊緣,雙臂發力猛撕數下,見它完好如初,不曾留痕,笑意愈甚。

“色如天染,澤若月光,輕比蟬翼,柔軟似緞,堅牢勝鋼……當真好紗。”他誠心盛讚道。“此物何名?”

“此乃月璨紗。”聞選悅道。“它雖性柔,卻最是堅固,唯有以水裁剪,方可以柔克剛。”

“正午神君春妍尚存時,曾見一方信徒無衣,便歷艱辛習得取光之法,挽光為材,裁衣與之,以蔽其體。”

“後來,她將此法帶回天決星系,琉璃君便請月殿天設挽光司,專做織物。諸神儀仗之旗幡,及除顯像神袍外一切神衣,材料皆出於此神司,無一例外。”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曉雲馳不由微皺眉。倒不是他很想把這位和顏小逸捆綁,而是顏小逸一切瘋狂行為的起源,便是這位的本尊身死。

一位尚存憐憫之心的神,若聽聞前同伴那般瘋癲行止,究竟會作何想法?

但他只說:“我母后一定會喜歡它,希望月神能多提供點神司造物。”

既然風神和月神,能以他所在處展開鬥法,就定能聽到他的訴求。不過他也沒太期待,畢竟不排除月神裝聾,故意不聽的可能。

“那麼,吾便預祝殿下如願。”聞選悅起身,取出一塊腰牌大小的玉牌。“此乃入麟誕山憑證,今將此物託與殿下,還望君不負心意。”

既然風神和月神已做到這一步,她也只能多提供些便利,讓曉雲馳此行能順利些了。

那玉牌上刻一龍首麒麟,口銜風,踏流雲。它前蹄高昂,直望高山奔去,並無還意。

曉雲馳鄭重地接過它,收進儲物戒中。“自當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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