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眾生宮廊道,除了照明的金色火把,便再無任何光輝。至於領路宮官,除最初到來時的恭謹問候外,他不曾再說過半個字音。

曉雲馳懶於問話,安然地跟著宮官,穿過昏暗的長廊,進了一座傳輸神陣。神陣下聚起一隻圓盤,將他們向上託去。

待傳輸停止,他們已位於眾生宮頂端。

“見過二位殿下,後續的路程,將由下官來引路。”神陣壁壘外,一位盤高髻的女宮官,向他們行禮道。“二位請。”

為他們引路的宮官,聽到這話卻並無動作,彷彿並不打算配合。

曉雲馳打量著那位女宮官。見她頭戴銀孔雀羽長釵,釵頭鑲青玉,他頓時明白過來,這是一位大宮官,只侍奉聖皇與聖母那種。

若非平時活計清閒,也不會盤起不便於行的高髻。

大宮官不待在頂頭上司身邊,無緣無故跑來這裡,真的正常嗎?更何況,喬玉卓既已命人引路,便斷不會再安排第二人來。

“殿下可是有疑?”女宮官再度開口。

那位引路宮官抬起頭,上前推開那女宮官,轉身面對曉雲馳,沉默著做出‘請’的態勢。

曉雲馳對引路宮官點點頭,隨口道句有勞,拿回被嘉長川牽住的袖子,捉著他的手腕,慢悠悠出了神陣壁壘,顧自往人示意的方向去。

宮廷中的內鬥,他完全不想參與,也不樂意做靶子。只是,喬玉卓是否知曉此事?若知曉,又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

他倆背後,引路宮官冷漠地看著女宮官,將她眼中的憤恨盡收眼底。最後,他斜了她一眼,轉身跟上他的服務物件們,繼續工作。

大宮官又如何?他是給準聖皇做事的,不必聽不知所謂的人指手畫腳。

只是……

他思索著,腳下一轉,引二人到一扇大門前,將門推開,做出請君入內的姿態。

希望聖子能原諒他的自作主張。那女官畢竟不是善茬,否則,也不能躲著先聖皇,在喬研珣手底下活那麼多年。

門內是一間二居室,甚至有個不小的客廳。室內一塵不染,茶桌上放著一整套茶具,甚至還貼心地備有熱水。

但,按照招待程式……在來客不曾說過,會與同行者住在一處之前,將他們安排到同房間,顯然是不合理的。

嘉長川暗道不妙,忙側頭去看曉雲馳。見他面色如常,能量波動無甚起伏,便沒作聲,打算看引路宮官表演。

曉雲馳捏了下嘉長川的手心,對那宮官道:“多謝。更深露重,早些回去。”

這樣說著,他取出一枚銀扳指,遞了過去。不過,這並非尋常飾品,而是儲物戒。

宮官沒有理會,自顧自行禮離開。他可不敢收這位殿下的東西,雖是第一次見到本人,他也知道這是沐雨星的王。能以母星做封號的親王,不是頗有能力,便是深陷泥淖……

在他背後,曉雲馳牽著嘉長川進門,關門,並順手上了道能量鎖。

“那女官有問題。”確認走廊上再無腳步聲,曉雲馳鬆開嘉長川的手,輕聲說。“剛才那位宮官一定知道內情,才臨時引我們到了這裡。”

“但她並沒有產生惡願,至少我沒接收到。”嘉長川皺起了眉。“不對勁。”

“她想做什麼,遲早都會揭曉。”曉雲馳並不在意,順手摸了把嘉長川的背肌。嗯,很不錯。“明日還有得折騰……我是說,天啟星的通關稽核並不簡單。總之,早些休息。”

在他看來,嘉長川是法則神,他是半個不死身,人的陰損招數於他們無用,沒什麼好擔心。趕緊著好好睡一覺,比什麼都強。

被‘偷襲’的嘉長川頗有些無奈,又拿曉雲馳沒辦法,只好玩鬧性地去揉他頭髮——反而被拍開了手,理由是梳頭很麻煩。

逃脫‘魔爪’的曉雲馳,迅速躲進離大門最近的臥室,一把關上門開始裝死。嘉長川笑著搖頭,抬步進了另一間臥室……

當夜,曉雲馳又做了那個爬山的夢。

這一次,他輕鬆爬上山頂,走到化神木下。巨樹的枝頭上,結出了七顆果子,每一顆都微微搖曳著,剔透若無。

想到喬玉卓‘一定要摘走化神果’的囑託,他伸手,縱起水流卷下那些果子,放入神冢,埋藏在神芍花樹下。

他剛埋好果子,化神木後便傳出一道人聲。“小殿下,何故如此貪心?”

這個聲音……曉雲馳的手按上了刀鞘,儘管鞘中並無刀刃。來者並非原年,也絕非他所熟悉的神明。

一陣鈴聲響起,樹後緩緩繞出一青年。

他著墨綠花苞領半袖長擺神袍,肩搭金綢銀絲邊繡祈綾花長帔,金髮披散,柳眉纖挑,星目橙瞳,膚白貌俊。脖頸、四肢腕部,及一雙手肘,皆戴玄色嵌鈴環,不似裝飾,倒似枷鎖。

“我乃空見神喬長奈。”他說。“赤烏山壁再添裂痕,長信忙於填補,並無空閒,便託了我來。他想問你,如何看待他當年的決策。”

“我不識神國往事,豈敢亂言?”曉雲馳將手從刀鞘上拿下,儘量舒緩神情。“但六國聯盟延續至今,證明他並未做錯。”

“這樣啊……”喬長奈垂眼,看著地面金磚。“若長信親耳聽到這個回答,心中定能寬慰不少。他最放不下的,終究是沐雨星。”

曉雲馳選擇沉默。寬慰麼?

那他寬慰得太早了。沐雨昔日的執政體系,早已在多年戰亂中分崩離析,前人曾做的努力,終究是逐漸付之東流。

沐雨星曾有分職並立的七貴族。曉氏為皇,詩氏為將,苗氏司農,靖氏修天象,英氏結神,程氏執禮,梅氏事兵,紅氏潛行於夜。

自世瑾皇后立國起,七族便以曉氏為核心,共治天下,協同一心,共守太平。

如今,詩氏搬離,苗氏不再出仕,靖氏深居簡出,英氏一心侍神,程氏人丁凋零。梅氏與紅氏,因勾連原初魔祖,而被徹底清算。

這般現狀,一半源於夜神遇襲案的後續,另一半則源於,當年直面原初魔祖後,沐雨星損失慘重,人才流失,如今,唯有尚且興旺的曉氏,還能以一族之力支撐國門……

“神禍所帶來的後患,絕非後人所能觀想。”喬長奈看出曉雲馳的遺憾,緩步上前,伸手握住他雙肩。“當年,在短短半時辰內,我們曾度過了染血的數萬年。”

“我們的曾祖、祖父、父母,在災難中倒下,屍骨無存。我們的子民慘遭身厄折磨,生死不能。外敵來犯時,竟如入無人之境……罷了,罷了,不提也罷。”

“我們,或我們的兄姐,在混亂中繼位,一邊承受著身厄之苦,一邊勉力救護太平,身心衰耗難以言喻,卻終究無能為力。”

“好在,苦難終有盡頭。”

喬長奈鬆開曉雲馳的肩,後退幾步,轉身,仰頭看著化神木的樹冠。

“恰逢行陽星初入凡塵,祂與我們做了交易,以助六國休養生息為條件,要我們暫歸他麾下。我們別無他法,唯有同意。”

“再後來,祂將本命星遷來安置,建立了世上第一座神國。”

他話至此處,便垂首沉默,不再言語。

曉雲馳嘖了一聲,上前去扯喬長奈手肘上的鈴環。一扯之下,眼前人竟噼裡啪啦散落成一堆零件——這原是個人偶。

回想這位握住他肩膀時,掌心傳來的溫度,他後知後覺地毛骨悚然起來。

相傳,神願星曾有一種神偶術,機巧妙奇,能再造生靈。火鳥神國滅後,神偶術被天下聯盟禁用,終至失傳。

不曾想,這詭譎的創生之術,不僅是真實存在的,甚至還有最後的傳人。

零件堆裡飄起一張紙。曉雲馳捏住它,遠遠看著上面的字。

“深夜驚喜,喜歡嗎?”不等他看清些什麼,那張紙發出了聲音。“不喜歡也沒用,哈哈!”

曉雲馳深感無語,將那紙埋回零件堆,不想再看到它了。這位空見神不太正常,他著實不想迎合這些驚嚇把戲,尤其是在夢裡!

他抬頭去看化神木,就見它的枝丫忽然撲簌作響起來。剎那間,它迅速抽芽,在樹冠頂開出七朵粉白的花。

這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開嗎?

朦朧間,他忽然覺得,有人在他耳邊喚他的名。一聲連著一聲,相當急切。

在這呼喚聲中,他恍惚了下,上前將手貼在化神木樹幹上,向它注入生靈之力。化神木得了力量,垂下枝條輕輕將他圈住,慢慢散去樹形,化作金光,最終與他融為一體……

那呼喚聲忽然停了。

下一刻,大地震顫。曾允神木生根的山峰,被無形之力舉起,升入高空。五光十色的星河,自天邊流淌而下,如發瘋的野馬群般,向曉雲馳撞來——

一雙手從曉雲馳背後伸出,捂住了他的眼。隨後,急促誦咒聲、陣旗揮舞聲、呼雷喚雨聲,在這方小天地間並作。滾滾怒雷頻頻劈落,卻仍不能妨礙這場天地異變。

“居然還能出現這種變故,真驚喜啊。”這是紀霄的聲音,每個字都透著怒火。“天河都倒灌到家門口了,你們居然一點都沒作為?”

“————”語速過快的聲音,難以聽清。但大概能猜到,是在說抱歉的話。

“別跟我們道歉,沒用。”還是紀霄的聲音。“天河之主在做什麼?”

“祂被原初魔祖汙染了。”那聲音稍微放慢了語速。“雖然祂正在蘇生,可是,眼下已來不及。總之,有勞。”

這分明是顏小逸的聲音。曉雲馳想。他不是早已神隕了嗎?

“那確實是顏小逸。”他背後的人說話了,是嘉長川。“因為神隕前吃過化神果,所以,當他於諸神之戰中,再一次失去神軀,神魂便得以行於宇宙,不受靈山所限。”

聽了這話,曉雲馳不由得心頭一凜。化神果如此神奇,唯一能產出它的樹,為什麼會被隨意安置在山頭上,還頻頻入他夢境?

“接下來,我有句冒犯的話要講。”嘉長川語氣沉重。“你從入夢的那一刻起,就已神魂離體。久不醒來,會有危險。”

“你在開玩笑嗎?”曉雲馳難以置信。

“很遺憾,這並非玩笑。”嘉長川更嚴肅了。“夜中時分,我接收到一個惡願。本打算去處理,出門時卻發現,你的房門已被人撬開,而你不知何時斷了呼吸。”

“緊接著,顏小逸闖進來,強行定位你所在之處,把我、喬星綺、紀霄,還有洛希緹,一起給帶到了這裡。”

周圍動靜更大了,曉雲馳卻覺得天地寂靜。所以,這根本不是夢,而是有人作法,讓化神木引來他的神魂,試圖對他做些什麼?

“神君,您的話太多了。”顏小逸的聲音在他們近處響起。“為何要告訴他?”

“不能說嗎?”嘉長川語氣平靜,卻無來由的多了幾分壓迫感。“好吧。”

他驟然撤回了手。曉雲馳閉上眼,再睜開,逐漸看清了眼下狀況——

原本完好的山頭早已崩毀,只剩他們腳下的金磚地尚且完整。不遠處,喬星綺高舉神杖,疾聲誦咒,身邊圍繞著密密麻麻的金色字元。正是這些字元,堪堪維持了空間的完整。

紀霄飄在空中,向下俯瞰著,額前神眼亮得刺目。滾滾雷霆護佑著字元,令其恆久。

洛希緹握著一柄權杖,不時震擊腳下地面,召喚出口銜銀幣的無名魔神。她身邊站著位藍衣女神,女神手舉銀色大鏡,鏡中不斷湧出淨水,形成巨浪,與奔流而下的天河相抗。

在他們前方,站著一位手執四方陣旗的少年神明。黛紫旗面上,用金線繡了盤龍躍虎,以及當中一個‘顏’字。他面前一列靛藍小旗橫排而立,構成屏障,阻攔傾瀉的天河之水。

“璃君說得對,您的確是一個不穩定變數。”見嘉長川‘破罐破摔’,顏小逸輕嘆一聲。“您是打定主意,一心偏向眾神之子了嗎?”

“此言差矣啊,這怎能叫偏向。”嘉長川拔出腰間劍,塞進曉雲馳手裡。“那位不滅的大行者,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眾神之子,是一切因緣之始,也是一切因緣之終。若你與他交好,你命中的定數之事,皆會因他而改變。”

“所以,顏小逸殿下。”他握住曉雲馳的肩,向他體內注入神力。“為了我,也為了極晝星系的未來,我為什麼不能試一試?”

話雖如此,但他分給曉雲馳的神力,卻溫和如涓流,並無兇性——不得不說,他認真地說起假話來,也著實是有一套。

“既如此,您隨意吧。”顏小逸懶得理他了。“但,您也休想妨礙我。”

曉雲馳從這句話裡聽出了殺意。他對顏小逸做過什麼嗎,為什麼這傢伙會想殺他?

他握著劍,短暫思考了幾秒,無果,遂決定不再想這些。但他轉念又想,天河應該也是河,那麼,御水之法,能否操縱天河呢?

“別亂試。”嘉長川感知到這個想法,捏了下他的肩。“天河之主正是殷樘,他若想對你不利,你不一定能應付。”

“你在說什麼?”曉雲馳拂開他的手,轉身,驚愕地看著他。“殷樘是天河之主?”

這一刻,他腦中思緒如同開了煙火會。殷樘就是天河之主,而祂被原初魔祖汙染,正在復甦當中……他不太敢想,除非原初魔祖親至,誰還能把殷樘害成這樣?

嘉長川沒有回答,只是沉重地看著他。這是喬星綺不久前告知他的,他也覺得這過於離奇。雲英的水神,是怎麼做到身兼數職的?

他倒是忘了,七星天神也曾身兼數職。

曉雲馳沒等到回答,並不氣餒,促狹地發出半聲笑,將持劍的手一轉,背在身後,湊到嘉長川面前,踩上他的靴頭,踮起腳。

趁嘉長川疑惑他此舉動機,他伸手撫起他額髮,探頭與他額頭相抵,一觸即分。

緊接著,一道黑虎紋樣在嘉長川額前亮起,又轉瞬消失,開始抽離他的神力。

“借你神力一用。”曉雲馳說著,後退幾步,轉身向旗陣邊緣奔去。

此法是從幻境中學來的。晝神留下接木神印時,並未掩飾神力流向,按照那個步驟反過來,果真是借用神力的印記。如果這個印記有名字,一定會是‘移花神印’。

嘉長川摸了下額頭,無奈笑笑,慢悠悠抬步跟上,舉臂,將右手化為利刃。他就知道,如果曉雲馳會選擇放棄,那才是真的怪了。既如此,他倒不如跟他一塊兒瘋。

見他倆齊齊往這邊走,顏小逸握著陣旗的手抖了一下。合著他剛才說的,都被這倆人拋在了腦後——不,甚至乾脆就是充耳不聞?

趁他震驚之際,曉雲馳閃至旗陣前,右手舉劍,左手掐訣,引動神力附上劍身,一劍戳上旗陣屏障。屏障震顫了下,緩緩開出一道裂痕。

他正待刺出第二劍,嘉長川舉刀而至,刺向搖搖欲墜的屏障。一擊之下,屏障如玻璃崩裂般碎開,被阻隔的天河水,轉眼將二人吞沒。

其餘人正待救援,就見天河忽然分開浪頭,緩緩退走。先前被水吞沒的二人,則是早已站在防護罩下,並無大礙。

緊接著,天邊湧來深藍海浪,浪頭上赫然站著一人。

那人一頭棕色長髮,戴一套水光琉璃後壓,髮尾以串有紅珊瑚珠的銀繩繫住。手執青綢繡白蘭檀木飛仙扇,著靛青直裾垂胡袖長袍,腰兩側各掛一串龍舞魚躍白玉壓襟。一雙黃櫨色招子,冷漠注視著此間一切生靈。

“果然。”見到此人,曉雲馳反而輕鬆起來。“殷樘老師,別來無恙啊?”

見他這樣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顏小逸不由得將陣旗握得更緊。命源之主怎麼親自來了,璃君明明沒說過,還會有這種情況啊。

殷樘緩緩將視線下移,盯住曉雲馳的眼睛。曉雲馳並不懼他,燦爛地笑著,凝視起那雙隨時會兇光閃爍的神眼。

兩人無聲對峙許久,直到殷樘忽然豎著舉起手中團扇,望前劈下。天河水再度湧來,向已經不堪一擊的空間發起總攻。

曉雲馳見狀,將劍拋還給嘉長川,從戒指中抽出摺扇,迎浪而上,迅速奔到殷樘眼前。殷樘目光一凜,伸手襲來,他卻舉起摺扇,一下敲在殷樘頭上,震掉了琳琅繁複的後壓。

掉落的飾品落入天河水,轉瞬消失。而頭上失去重量的殷樘,霎時兇相畢露,眼中泛起紅光——那後壓原是鎮器。

“越鎮壓,就越會反彈,這還是您教我的。”曉雲馳收起摺扇,一把抱住殷樘,將他雙臂勒在臂彎裡,又從神冢抽出生靈之力,源源不斷硬灌入他體內。“您為何忘記了呢?”

他著重強調‘忘記’二字,手掌貼上殷樘後心,猛然一拍,用嘉長川的神力,設下了命結神陣。紫芙蓉圖騰在一片靛青中綻開,閃著令人安心的金色光芒。

“忘記……”殷樘如被浸入冰水般驟然冷靜,低下頭,重複著這兩個字。“忘記……”

他究竟忘記了什麼?

是誕生之初,祝琉璃的禮賢下士,還是先前與地牡天宮其餘三位自然神作伴的往事?亦或是當初……

他垂下眼,看著圈住自己的少年。

他記得這是自己曾盡心指導的孩子,但他不記得自己對這孩子說過什麼。

原初魔祖的詛咒,效果不定,而他所中的,恰是令記憶逐漸消散的詛咒。

“抱歉,殿下,我已不記得往事了。”殷樘苦笑一聲,低頭吻了曉雲馳的額。“若你希望我記得,就有勞你,與我創造全新的記憶了。”

“好啊。”曉雲馳鬆開他,轉而握住他的手。“神壽漫長,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殷樘卻沒有應承,而是緩緩抽回手,抱住曉雲馳,摸了摸他的頭。曉雲馳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隱約覺得,他此刻一定是悲傷的。

“殿下。”果不其然,殷樘再度開口時,語氣有些悲痛。“你會怨恨我的不告而別嗎?”

“不會恨,也不會怨。”曉雲馳拍著他的背。“可以告訴我,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你聰慧過人,定已猜到了,又何必再問。”殷樘不願多提,拒絕了這個請求。“但,殿下……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我雖然遭遇了一點意外,不過,總比直面不可戰勝的敵人要好。”曉雲馳清楚他在說什麼,手上轉拍為撫。“多謝了,殷樘老師。”

最後一字落下,他對殷樘的淨化也完成了。天河之主既已蘇生,天河水自是平息浪濤,重新回到該走的軌跡上去了。

“回去吧,殿下。”殷樘推了曉雲馳一把。“回去吧,來日方長……”

曉雲馳便點點頭,鬆開殷樘,折返至嘉長川身邊,牽上他離開。走出幾步,他又回過頭來,對著殷樘揮揮手,這才毫無留戀離開此間,回到現實中去了。

見此間已無外事,紀霄煩躁地嘖了聲,收了神法,去挽住喬星綺的胳膊,一轉眼換上笑容。喬星綺也笑,挽著紀霄便走,又說起未來的事,惹得紀霄既高興又惆悵。

玉如源向殷樘見禮,隨後回到洛希緹軀殼內不出來了。洛希緹揮手驅散魔兵,亦轉身離去。接下來,該是殷樘和顏小逸的場合了。

“就這樣嗎,殷樘殿下?”顏小逸看著殷樘。“您難得見他,就這樣什麼也不做?”

不受靈山所限,也意味著不能隨意出入,否則有機率會和當地法則神交惡。

他是回不到故鄉了,就連身為水神的殷樘,現在也不能回去。就這樣把眾神之子放走,又得等到何時才能再見?

“我需要做什麼?”殷樘頓時冷了臉色,神威畢露,壓得顏小逸不得不低頭。“他是眾神之子,這沒有錯。但你別忘了,他才十九歲,又是金枝玉葉的皇子,絕不能做出格的事!”

顏小逸被迫沉默,又一次攥緊了陣旗。

“你要他履行義務,就要先讓他有那般能力,否則,免談。”殷樘轉身離去。“他可不是像紀霄那樣,孤身一人的命運之子……”

這就是會為保護晚輩而出手的意思了。

若紀霄未走,大概會問上一句‘您禮貌嗎’。但他當下不在此地,這話自然也問不出來了。

“是。”顏小逸無奈咬牙,亦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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