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很冷,周子衡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窗外投來一縷金光,映在她的身上,女人如謫仙現世般立在他的眼前,覺得自已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你還不去把人放出來,莫非要關一輩子?”她瞟了他一眼。

周子衡忙拱手行禮:“是,草民這就去。”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容袖,欲言又止。

“本宮不會追究寨中過錯的。”她淡淡一笑,讓他放心。

“謝公主殿下開恩。”他又跪下給容袖磕了個頭,才起身出去。

容袖也不在這乾等著,移步跟上他,一同來到後院柴房。隨著房門被開啟,蹲在地上的兩個身影也抬頭望來。

“姐姐。”容溪喊著就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才後覺腳下被禁錮,險些栽倒,好在楚禾反應快及時伸臂扶住她。

“這人都來了,還怕她不要你不成,急什麼。”楚禾不由抱怨。

“溪兒,別怕,小心些。”容袖上前握住她的手,容溪被抓到這一晚上都隱忍沒哭,此刻竟忍不住落淚,容袖看著心疼不已。

周子衡開啟了二人的腳鐐,回身站立一邊,楚禾得了自由就想上去打人。

“住手。”容袖高聲喝止,這人有個毛病,跟楚川一樣,喜歡用手腳解決問題。

楚禾雖然心中不服氣,可還是停下了手,畢竟他打不過容袖,現在又欠下一筆恩情。

“周先生,你送我們出寨去吧。”周子衡有瞬間的呆滯,這個稱呼對他是何等的尊重,又多麼的難能可貴。

“好,公主請跟我來。”

容袖解下自已身上的披風披在容溪的身上,伸手探向她的額頭不見熱度,寬慰許多,幸好人沒事。

幾人還未走幾步,就見一名瘦弱的男人直奔他們而來,他跑得滿頭大汗,身後似有惡魔追隨一般。

“先生,先生不好了,那些官差打進寨中來了。”他已經顧不上這幾人為何被放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通告著。

“什麼?”周子衡顧不上其他,忙往前院跑去,幾人也逐步跟上。

空曠的大院中,分成了兩派人群,前方為首的官宦,身著綠色官袍,綾羅綢緞,體態圓潤,身後的官兵個個健壯有力,身材高大。

而他們的對面,則是一群瘦弱如蒲草之輩,就連發絲都是枯黃乾燥的,當真是雲泥之別。

前方那官臣坐於太師椅上,身邊有美人撐傘遮陽,按摩遞水,比當今皇帝過的還要滋潤。

容袖幾人止步觀望,倒是要看看,這些人是如何欺壓民眾的。

“你們這些賤民,竟敢入山作匪,幹起打家劫舍的勾當,本官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把你們全部關押。”

部分婦孺聽到此言,默默低下頭,小聲互相寬慰,有些膽小的孩童被這陣仗嚇哭了起來。

周子衡壯著膽子上前理論:“我們已經失無所失,你何必將我們往死路上逼,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落到現在的地步,如若可以,誰願意為匪做盜。”

容袖打量那官員一眼,這打扮模樣應當是當地的知州,這百姓個個餓的面黃肌瘦,他倒是滋潤。

只見那知州抬眼瞟了周子衡一眼,很是不屑:“你們佔領驛站,多次搶劫路過人氏,罪證確鑿,昨日你們還劫了朝廷派來賑災的糧銀,是否有其事。”

那些平頭百姓聽到這些,臉上有些掛不住,個個埋低著頭,以前他們都是做正經營生的,如今淪落到這種地步,都是因為這些貪官汙吏,而他卻還言辭鑿鑿地指責他們有罪。

周子衡看向容袖,眼中情緒複雜。

這些官員會找過來,應當是林蕭去報了官,此番舉動,反倒讓這人面獸心之徒更有理由打進山寨中來了。

容袖現在也不知該如何與他解釋,這一切並非自已的本意。

“是,我們是劫了賑災糧,但我們沒有錯,這一切都是你們這些貪官逼的,若你們不一次又一次的扣押朝廷賑災糧食,佔為已有,我們怎走上這條路,是你們狼狽為奸,恃強凌弱,錯的是你們,該死的也是你們。”

此刻螻蟻亦有撼天動地之能耐,他以前雖勇敢,可總會有所顧慮,此時此刻,他無所畏懼。

被欺壓已久的百姓們也不再隱忍。

“對,我們沒有錯,我們沒有錯,我們只是想活下去。”

“錯的是你。”

“狗官該死。”

那人面獸心的知州氣得從椅子上彈起:“大膽,爾等賤民也敢放肆,本官說你們有錯你們就是有錯,現在要你們去死,你們就活不到午時三刻,整個夜郎州都是本官的天下,你們逃不出本官的手掌心。”

容袖冷笑,這是她此生聽過最荒謬的話,她緩緩踱步上前,行至那些百姓跟前,像是神女降臨一般光彩照人,與身後那群衣衫襤褸的子民格格不入。

“好大的口氣啊,本宮竟不知,夜郎州何時竟成了你這宵小之徒的天下,你是個什麼狗仗人勢的東西也敢妄自尊大,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說,你是有幾個腦袋能落地。”

她極少說粗話,現在無需隱忍。

那知州此刻目瞪口呆,怔怔盯著容袖,眼前美人驚豔絕倫,這樣的絕世容顏是他此生未見過的,她身上那股帶著壓迫的凜然之氣,更是見所未見,一時間竟被她震懾住了。

許久他才開口: “你又是什麼人,看你這衣著打扮,並非尋常,莫不是被這群賊人虜來的,你別動怒,也別害怕,本官只會教訓他們,不會傷害你的,有什麼話,等你跟我回了知州府,咱們慢慢說。”

他只道容袖是哪個富貴家的小姐,沒有往別處想去,這整個夜郎都是他說了算,還沒有他得不到,或者害怕的人。

楚禾也是忍無可忍,踱到容袖身側,瞪著前方的人:“放肆,閉上你的狗嘴,可知你面前的是何人,她是先帝親封的長寧公主,是北宣的君主,我亦是當朝王爺,爾等也敢冒犯。”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半信半疑,看他們身上的衣著打扮,就知定是富貴人家,但對其身份一無所知。

那知州也是愣在原地,他今日接到朝廷人士來報,道朝廷的賑災糧被劫,就忙趕了過來,正好有藉口除掉這些流民,也好撈些好處,現在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們說是就是嗎?”嘴還很硬。

容袖都不屑搭理他。

楚禾掏出了自身的令牌,展示在他們眼前:“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那知州湊近一看,果真如此,立即屈身下跪,連連磕頭,他身後的官兵見狀也忙下跪。

“微臣不知是公主與王爺駕臨,無意冒犯,還請公主,王爺恕罪。”

容溪也是氣的咬牙切齒,上前挽住容袖的胳膊:“姐姐,不能放過他,砍了他的腦袋。”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微臣知錯。”

楚禾一腳踢翻那地上的禽獸,恨不得一腳給他踹死過去:“狗東西還有臉求饒,食用朝廷俸祿,卻私下欺壓百姓,你死期到了。”

那人又爬了回來,跪在地上身體抖成了篩子,完全沒了方才的氣勢。

“公主,微臣出言不遜,是有罪,可罪不至死啊,微臣並未欺壓百姓,是這些刁民,他們入山作盜,為非作歹,十惡不赦,微臣這才帶人前來剿匪。”

周子衡聽言險些氣吐血:“胡說八道,狗官竟還反咬一口。”

身後百姓亦是憤憤不平。

“殺了這個狗官,殺了他。”

“對,殺了他。”

容溪也覺得此人該死:“你覺得我姐姐是眼睛蒙塵了嗎?你方才的所作所為,我們可都見著了,砍了你才是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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