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飛顯然是被斗笠人追了很久,氣喘吁吁,正要回答,這時,同樣被打鬥聲吵醒的竹七和子初從屋中走出,站在屋頂下。

竹七揉了揉眼睛道:“夜漓,你站在屋頂上幹嘛?”竹七揉了揉眼睛道:“吵到我們睡覺了。”

夜漓穿著貼身白衣,在黑夜中格外顯眼,羽飛和那個斗笠怪人則都穿著一身黑,乍一看,還以為夜漓夢遊,一個人在那兒拳打腳踢呢。

“閉嘴,快滾回去!”夜漓低吼。

這斗笠人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見著什麼殺什麼,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竹七和子初戰力弱,立刻便調轉槍頭,直奔他們而去。

可憐他們剛驚醒,還有些迷糊,連危險靠近都沒有發現,不過竹七到底是蛇妖,敏銳地感覺到了異樣,但是來不及了,斗笠人身法奇快,劍鋒已逼到二人面前。

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劍氣從天而降,在地上劃出一道口子,將斗笠人的重劍格擋開。

接著,一個白色的人影掠過,擋在竹七和子初面前。

定睛一看,原來是鶴青,夜漓鬆了一口氣,幸虧他及時出手。

而羽飛剛一擺脫斗笠人的糾纏,便立刻逃走了,夜漓從屋頂上跳下來,與鶴青分立斗笠人兩側,防止他逃跑。

夜漓玩轉著手上的匕首,面帶笑意,步步緊逼。

她的這把魂器構造奇特,說是匕首也行,說是袖箭之類的暗器也使得,有時還會隨她的心意變化成梅花刺、手戟之類的短兵刃。

先前由於夜漓並不擅長近身戰,只覺得雞肋,所以用得並不多,近來用著用著,倒是稱手了不少。

斗笠人反手將劍立在身後,另一隻手食指中指豎起,貼著臉,舉到面中,好似站著打坐似的。

高手過招都知道先發制人的道理,但有時候謀定而後動卻更能佔得先機,鶴青、夜漓和斗笠人都立於原地,都在等待一個出手的好時機。

那邊,子初嚇得渾身哆嗦,連站都站不穩,夜漓分神喊道:“竹七,把子初帶回房。”

才一句話的功夫,斗笠人就抓住機會發難了,重劍生風,霍霍而至,與夜漓短兵相接,鶴青立刻前來解圍,斗笠人雙手握住劍柄,只一劈一劃,反覆使這兩招,就將鶴青打退,他們都有傷在身,打得十分小心,免得露了破綻,高手之間的戰鬥,便是隻輸了半招,也會落得下風。

夜漓不敢懈怠,猩紅的魂力如電流一般在她身上閃爍,只是時有時無,斷斷續續的,勉強能防身而已,甩出去的魂鞭也迅速在空中消散了,打鬥中,夜漓瞥了斗笠人一眼,吃了一驚,只見他全無黑眸,眼白上還佈滿血絲,眼周的面板全爛了,如同剝落的牆面一樣,皮屑就這麼掛在臉上。

她趁著斗笠人與鶴青對陣之際,想去偷襲,卻發現她的短刃根本砍不進他的身體,夜漓立刻轉變攻勢,推掌而去,直拍在他的脊樑骨上。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觸感,斗笠人彷彿是棺材裡的千年老屍,身上的肉都風乾了,只有一層皮貼在骨頭上。

夜漓這一掌,倒是將斗笠人打得一個踉蹌,渾身抖了三抖,他久戰未能得勝,似乎是估量著沒那麼容易能弄死他們,又在夜漓手上吃了虧,乾脆一躍飛上屋頂,沒等他們追上去,斗笠人便迎著微弱地月光,跳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見了。

他們追著衝出門外,卻哪裡還能找得到斗笠人的蹤影。

斗笠人發難時,竹七和子初沒能躲起來,實是害怕得緊,見夜漓與鶴青離開,便不敢獨自留在別院內,便也跟了出來。

竹七心驚膽戰道:“他是怎麼消失得無影無蹤地,牆外這片樹林這麼茂盛,他愣是一片樹葉子也沒掀動,這...究竟是人是鬼啊?”

“鬼...?!”子初一聽更害怕了,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可,可是他,他,他有手有腳,還有影子,怎麼會是...是鬼呢?”

鶴青見夜漓低頭沉思,問道:“剛剛的究竟是什麼?”

夜漓抬頭望向月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人魈。”

“人魈?”

“嗯,”夜漓點頭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東西就是人魈。”

竹七問:“人魈是什麼?”

“非人非鬼,半人半鬼,”夜漓說:“那東西看著猙獰,但是肉身還建在,雖然靈識很可能被什麼東西操縱了,不過魂魄還完好得儲存在自己的身體裡,所以並不是鬼,但也不能稱之為人。”

她緩緩解釋道:“人中道德淪喪,大奸大惡之徒,稱之為魈,人們覺得這些‘東西’雖然還保有人的外表,但早就和魔鬼無異了。要練成人魈可不容易,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天譴,讓人活著腐爛,親身感受那種,皮肉變質、風乾、剝落的痛苦,就這樣還不死的,便會化成人魈,非是禍國殃民,窮兇極惡,喪盡天良到了一種程度,還真遭不了這種天誅地滅的懲罰,”夜漓搖頭:“人魈這種東西我可有好幾百年沒見過了,真是見了鬼了,先是拘魂咒,現在又是人魈,西虞國怎麼盡是這種作古的玩意兒。”

子初看著傻呵呵的,膽子又小,沒想到一下子抓住了重點:“好,好幾百年?”

“...幾年,我是說好幾年,口誤口誤。”夜漓打馬虎眼。

鶴青聽罷立刻聯想:“人魈為什麼攻擊羽飛,派出去的其他人會不會也出事了?”

“那可不值當,”竹七道:“別皇帝沒找到,再把自己給搭進去。”

“陛,陛下...失蹤了?”子初倒吸一口冷氣,感覺他受驚嚇過度,就快背過去了。

“不,不,不,”竹七趕忙澄清:“不是陛下,是國師...”

“國師大人也失蹤了?”子初這下子徹底懵了,只見他瞳孔上翻,眼白外露,暈倒在地。

“哎呀!”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子初,夜漓抱怨竹七:“淨會添亂!”

“先把他抬進屋吧,”鶴青鎮定地說道:“這件事太過蹊蹺,我總覺得背後還有很多隱情,所以現階段除了我們幾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為好。”

鶴青是真有些玄學在身上的,嘴像開了光似的,果不其然,第二天真的出事了。

一大清早的,夜漓還在床上躺著呢,國師府就被包圍了。

皇宮裡的禁衛軍統領衛雲長親自帶來著大隊人馬前來,士兵一個個鐵甲銀盔,全副武裝,裡三層外三層,一下子就將國師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國師掌管西虞功德司,府內除了侍官,內衛和少數極為親近交好的門生以外,還有不少在功德司內修行的禪師、護法等,西虞皇帝篤通道教,對國師一直是謙讓有禮,十分敬重,這一圍,讓府內眾人均是摸不著頭腦。

於是幾個小有官銜品階之人,迅速出來迎接。

“衛統領大駕光臨,可是有什麼事?”輔官、內衛等見這陣勢,也不敢造次,責其私闖之罪,反而恭敬地拱手相問。

那衛雲長上來便是一句:“昨晚出大事了。”他雖是附耳說與輔官聽的,聲音卻並不輕,顯然是故意要讓國師府的人都知道。

“出...什麼事了?”眾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一夜之間,經略司宰輔,殿前司尚書、中書侍郎、監軍指揮使和梁都府尹都死在家裡,死狀極慘,兇手不但殺人毀屍,還滅其滿門,殺完了連門都不關,似乎是大模大樣走出去的,今天早上路人見到這些官邸有的牆上帶血,有的門口趴了幾個一動不動的人,推門進去也沒人阻攔,這才有所察覺,進去一看,幾乎嚇瘋了,府衙的官差也去了好幾個,都是連哭帶嚎逃出來的,我得了訊息前去探查,便是做好了準備,也差點沒吐出來...這就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啊,太恐怖了。”

衛雲長的臉上面無表情,跟面癱了一樣,在場的都覺得他口不對心,其實並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

“皇后娘娘體恤,這麼多重臣要員被殺害,娘娘立刻就想到國師了,這不,一大早就命我帶兵來國師府守衛。”衛雲長將自己的武器,一把長刀抵在地上,似笑非笑道。

眾人聞言,也不管是好壞還是壞話,紛紛跪下磕頭道:“謝娘娘隆恩。”

一夜之間,西虞梁都那麼多處官員府邸被屠,這讓夜漓立刻想到昨晚的那個人魈,立刻便想前去查探。

人魈手段卑劣狠毒,如果他們真如衛雲長所說一般,死得那麼悽慘,那就很有可能是昨天夜裡的人魈從國師府逃走後做下的。

夜漓想到如果昨晚他們將人魈攔下的話,那這些人也就不會枉死了,念及此處,心中總有些愧疚。

鶴青見夜漓低頭皺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輕撫其背聊作慰藉,夜漓抬頭看著他,鶴青點頭示意,他們便一同默默地朝府門處挪動,但沒走幾步便被官兵攔了下來。

“兩位這是要去哪兒啊?”衛雲長的聲音在他們身後冷冷響起。

夜漓只得僵硬轉身,片刻間便想好了說辭:“回大人的話,我們不是國師府的人,乃是應詔替國師大人辦事,暫住外宅的客卿...”

她話還沒說完,衛雲長便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官牌,捋平了袖子上的褶皺道:“聽到沒有,他說自己不是國師府的人,不是國師府的人卻出現在這裡,還不拿下?”

士兵們依令行動,立刻拔劍相向,夜漓也沒在意,別說是這二三十人,便是再來個二三百人她不放在眼裡的,夜漓修養了一日,行動雖不如前,腳步依舊迅捷,衣袖一揮,一個迴旋轉身擋在鶴青和竹七前面。

鶴青的手輕輕搭在夜漓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衝動,夜漓稍微冷靜了一下,多年在凡間走動的經歷讓她懂得民不與官斗的道理,於是放下手中的匕首,微笑道:“大人誤會了,我們不是壞人,真的是替國師效命的...”

“哪有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衛雲長卻依舊是一副陰陽怪氣的口吻呵斥道:“還不動手等什麼呢?”

“等一下,”眼看一場火併一觸即發,這時,輔官上前道:“據我所知,昨日這兩位確實是跟著皇后娘娘進入國師府的,想來也是受了娘娘指示,娘娘身邊的近臣和宮人都是親眼所見的,衛統領貿然抓人,若是抓錯了,豈非是置娘娘和國師的顏面於不顧?”

夜漓見那衛雲長也是個狗仗人勢的主,被輔官這麼一說,發號施令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該不該放下。

她趁機說道:“統領大人是來保護國師府安危的,不是來限制我們自由的吧?”

這一句挑撥眾人聽得真真切切,轉而也開始質疑,皇后派衛雲長來的目的究竟為何?難道真是來監押拘禁他們的?

莫非皇后是懷疑梁都兇案與國師有關?

“哈哈哈哈哈,”過了片刻,衛長風就換了一副嘴臉,撫掌笑道:“誤會,都是誤會,是這樣的,諸位都知道,盂蘭節將至,這次的盂蘭節是酆羅大帝五千五百年的冥辰,皇后娘娘邀請了北岐國國主來參加鬼祭,大典早已準備就緒,卻發生這種事,為了保西虞皇室體面,自然是要更加小心謹慎的。”

酆羅大帝是凡間對洛梓弈的尊稱,西虞北岐兩國都信奉鬼王,這種典禮應該就和中原的封禪祭天儀式同樣重要。

夜漓小聲嘀咕道:“皇帝都不見了,皇后卻還惦記著鬼祭,也真是好興致。”

得蒙輔官大人解圍,他們三個也終於得以從國師府脫身,夜漓叉著腰,氣勢洶洶地問:“先去哪兒?”

竹七聽不懂她在講什麼,只好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看她,又看看鶴青。

鶴青沉吟半晌,道:“先去府尹衙門吧。”

夜漓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那裡既是兇殺現場,又是官府辦案的地方,能查案又能收風,再合適不過了。”

國師府比較偏遠,而府尹則在梁都相對繁華坊街,夜漓他們在城內穿行,今日的梁都尤其熱鬧,無知的百姓們還在為自己的營生忙活,不知朝堂上發生了怎樣的鉅變,街頭巷尾也並沒有議論昨晚的五起滅門慘案,應當是被封鎖了訊息。

等到了府衙門口,只見衙門內的差役批文辦公,來往有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他們疑惑更深,難不成自己剛才幻聽了?還是衛雲長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能順利接管國師府胡編亂造的?

他們以為此時的府衙乃至整個梁都早應亂成一鍋粥了,還寄希望於能趁亂混進去,如今看來走正門是不可能了,夜漓看了鶴青一眼,他思索片刻,略一點頭,表示同意,他們三個便來到府衙的後牆,照例是夜漓與鶴青翻牆入院,竹七在牆外替他們把風。

夜漓無疑是可以用皇后的銘牌正大光明進去的,但她怕打草驚蛇。

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府衙內院居然也如此乾淨,根本沒有所謂的屠戮的痕跡,夜漓豎起雙指,在面前晃了晃,她的左眼變成了綠色,礙於肉身枷鎖的限制,只開啟了一隻陰眼,用手捂上了另一隻正常的眼睛,只用陰眼觀察。

果然,這裡曾被血腥洗禮,地上,臺階,柱子,甚至是花草到處都濺滿了血跡,但現下此處異常整潔,連葉子上的血跡都被人擦淨了,弄不乾淨的草地則被整片整片地挖去。

衛雲長說屍體是早上被人發現的,那到現在不過短短數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內,是誰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就下令將這裡恢復成原狀的?

況且被殺的都是朝中的一品大員,如此急於抹去一切,難道只是朝堂為了粉飾太平?這個理由顯然不足以解釋。

夜漓大致數了數,昨晚僅在這個內院,就死了約五六十個人,許多屍體躺過的地方魂痕已經很模糊了,實際上死的人的可能更多,僅憑那半開的陰眼,無法完全看清。

她忽然想到,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不可能所有陰靈都順利往生的,況且一個個還都死得那麼慘烈,但四下環視,居然連一個停留的冤魂都沒有。

這是個高手啊!

透過陰眼可以看出,行兇者非常享受殺人的過程,喪心病狂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對於反抗之人他手起刀落,幾乎是一擊斃命,讓他們在死的一瞬間感受到無力掙扎的絕望,而對於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反而留著慢慢炮製凌辱,夜漓看到地上最長的一道血痕,從內院的廂房一直拖到府邸的大門,受害者雙腿都被斬斷了,用手朝前爬著,兇手一直等其爬到門口,在他以為自己就能逃出去的那一刻,給了他最後致命的一擊。

不僅如此兇手似乎還精於鬼道,不然怎麼能連一個兇鬼惡靈都沒留下呢。

莫非真是昨晚那個人魈做的?

夜漓尋思,那人魈與他們大戰一場,雖是全身而退,卻也並未討得好處,多少也是有些損耗,即便人魈半人半鬼,但終究未完全脫去肉身,行動必然受限,而這些朝中重臣府上皆有重兵把守,人魈要在一夜之間,殺盡這五處,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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